“好好，都吉利都好。哎你停一停，我给你们装点梅子回家吃。”
陆寄洲连忙拒绝：“阿姨，不用……”
“哎呀，客气什么呀，小时候宝月常来吃的。等着啊！”说完，老板娘进到铺子里。
“不……”陆寄洲没来得及阻止，老板娘装好袋子出来了。
她热情地塞到陆寄洲的口袋里：“拿着吧拿着吧，宝月爱吃的。”
腾不出手来给钱，同时也怕拿钱，会伤了干果铺老板娘的一番好意。陆寄洲道了谢，背着宝月往前走。
他经过干货铺，拐个弯，马上就能看到秦家老宅门前的大红灯笼了。
“隔壁干货店里的婶婶，总喜欢和阿婆说我吃糖的事，被祖婆知道了，下次的零用钱就会扣掉一些。”
……
陆寄洲顺着记忆里宝月说过的话，走过药铺子，拐个弯，抬头看着檐上挂着红灯笼的秦家老宅。
背上的宝月睡得安稳，呼吸轻柔，柔柔地绕在他的心上。
雪下的细密，灯笼上落了一层又一层。他进门，顺着边廊往里走。
廊下有人抬头看着雪，指间夹着根细烟。陆寄洲见了他，脚步一顿。
听见动静，秦昭和回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看一眼陆寄洲背上的人，嘴角微动，露出极浅的笑意。
陆寄洲见到秦昭和，今晚的不愉快立即浮现出来。他扯了扯嘴角，回以假笑，背着人继续往前走。
秦昭和回过头，看着墨蓝色的天幕下，无数的雪花在飞。他站在温馨的灯光下，看着旧时人家才有的庭院，觉得新奇又安逸。
丹青帮着给宝月收拾妥当，临走前，见宝月拉着陆寄洲的手，要他给自己拍拍，丹青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出去。
宝月嘻嘻笑着，抱着被子侧过身来。陆寄洲伸手理顺她的长发，拍了拍她的胳膊。
“睡吧。”
“哪有这样的？之前祖婆都是一边拍，一边哼曲儿的。”宝月抗议道，被子下的手扯着陆寄洲的手不放。
不会哼曲儿的陆寄洲有些为难，仔细想想，他还真没什么才艺，不会唱歌不会乐器，只有毛笔字写的还不错，但此刻也不能拿它来哄宝月睡觉。
认真想想，之前学过的，只有……
“要不，给你表演一套格斗术？”
“……”
……
秦昭和做梦了。梦境是在很久远的一个朝代。
之前在英国，他也做过几次相关的梦，醒过来模模糊糊记得几个场景。
他觉得奇怪，自己一直待在西欧，怎么会有这种清晰，且带有中国色彩的梦？
心里结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节。
这次回国，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西欧的一部分业务，要往国内发展，他心念一动，回了国。
秦守仁没多加阻拦，他只告诉了秦昭和有关秦家的一些事，让他回国回老宅看看。
他回来了，见了秦家那位夫人，他名义上的奶奶，也见到了二叔，见到了他的堂妹。
还有陆寄洲。这个秦昭和倒是没有预料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竟然是他的堂妹夫。
秦昭和的房间里燃着香，安神香在香鼎炉里慢慢燃烧，一缕轻烟从孔眼里钻出来。
他站在桥上，四处看了看，依稀记得是清溪镇的桥。
他走了两步，忽听有人叫他。回头，一阵强烈的白光射来，他下意识闭上眼。
那声音忽远忽近，秦昭和全身轻飘飘的，觉得自己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
睁眼时，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光影。那光影渐近，逐渐形成人的形状。眼睛很涩，他想睁眼醒过来，眼皮上却像坠着千斤重。
那人向着他奔来，隔着模糊的光影，秦昭和都能感受到她的欣喜。自己本该是毫无所觉的，但秦昭和能感受到内心的喜悦。
他都不认识那人，这欣喜之情从何而来？秦昭和一半保持着身处梦境外的清醒，一半却沉浸在梦中，他立在桥上，等着那人影近前。
那团模糊不清晰的影子，逐渐能看出轮廓，是个穿着奇怪的姑娘。她像只轻盈的蝶儿，提着裙摆向自己飞来。
秦昭和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想看清楚她的脸。
两人的距离忽远忽近，每逢秦昭和觉得能看清她的相貌时，距离忽的拉远，那张脸笼在一团雾中，看不分明。
她急切地向着自己奔来，秦昭和能感觉到梦里自己的焦急。很奇怪，他看着桥上的自己，心里一片平静。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断往桥上的方向跑，她的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绕成一朵绽放的墨莲。
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就要看清她的脸时，秦昭和听到了不属于梦境，现实中清晰的声音。
“丹青，哥哥还在睡吗？不要喊他，昨天应该是累着了，让他睡吧。”
“吩咐小厨房，准备点粥、汤之类的。家里来人也不要吵醒他……”
秦昭和看向那个逐渐淡化的光影，知道自己快要醒了，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时，他听见一声低喃。
“哥哥……”
睁眼，有亮光从帘子边缘透进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旁边还有一串不加掩饰的踢踏声。
“小点声嘛，哥哥还在睡觉。”
“天都亮了还在睡，他不需要去拜年吗？”声音中明显带着不乐意。
“还有，昨天怎么说的，他是你堂哥，不要喊他哥哥。男生不喜欢女孩子喊哥哥的。”
“真的？”
“哥哥？”
“……”
“哥哥！”
门外的陆寄洲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看着宝月，耳朵里只有那两声“哥哥”。
宝月抿唇看他，挑了挑眉：“不喜欢吗？”
“……”没有的事，她喊自己时，心都要停止了。这声“哥哥”叫的他耳朵都要酥了，陆寄洲忽然想把她抱回房，然后酱酱酿酿。
“真的不喜欢呀？”宝月看他一直盯着自己，那股压下去的不好意思翻涌上来。
上辈子在不懂事的时候，也喊过陆寄洲哥哥。只是那时候年纪小，陆寄洲又比自己大，喊出来也不会难为情。
如今两人二十多岁，她比陆寄洲大上三岁，小时候还总以“姐姐”自居。喊“哥哥”确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