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想要扒开田芳菲单薄的病服，不出意料地被自个儿外甥儿按住了手。
他没好气地说：“我不扒开我能知道她伤到哪里去了？在我眼里，这都是一堆骨头。”
“还不松手？”顾宁急得跳脚。
林熙擦了擦怀里的小包子的额头上的冷汗，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顾宁揭开衣服的时候，看到田芳菲的腹部青青紫紫还有点儿发黑的印记，他顿时怒了，忍不住吐了脏话：“卧槽，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妇人里也只有这个贾慧敏最贱最毒了。”
他摸了摸小丫头突出的两块肋骨，轻轻捏了捏。
“疼？”顾宁瞧着女孩儿不停冒出的冷汗，连呼吸都沉重了些，问道。
芳菲觉得自己深吸一口气都会痛了，更加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惨了，这丫头的旧伤复发了，本来已经长好了，无大碍了，现在可能又移了位，现在不能用镇定的药物，只能暂时打石膏固定住，可能会很疼。”
顾宁的话通俗易懂，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林熙。
“没有别的法子吗？丫头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有别的法子我会选择让小丫头难受吗？医者父母心，何况我也很心疼这个小丫头好吗？”
舅侄两个之间的硝烟弥漫，让芳菲觉得特别过意不去，若不是她，怎么会有这些麻烦。
这个后果也是她该受的，知道她的眼睛是可以恢复的已经是个最大的惊喜了，就算要为此忍受疼痛也是值得的了。
“我不怕痛的，顾舅舅我没关系的，我真的不怕痛的。”
林熙瞧着怀里的软包子咬着牙说话，他的心都在颤抖。
他当然知道她不怕痛，她很坚强，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她被人贩子追着打着，却还能忍受疼痛与之周旋，那坚定明亮的眼神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了。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温暖让她暂时放下了自己身上的这层保护色，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玩闹，释放天性。
但是她的本性就是坚韧的，这是再多的外在条件也改变不了的。
虽然他很欣赏她，但是他更心疼她。
……
芳菲近似呢喃的声音让整个办公室沉静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再说话了。
他们认识这个女孩儿不久，却很心疼这个总是遭受很多伤害的女孩儿。
顾宁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田芳菲的小脑袋，柔声说：“你很厉害，丫头，磨难并不算什么，迎难而上才是勇者无畏。”
“阿宁，你给芳菲丫头疗伤，我和小熙先出去。”
林老爷子见着顾宁已经开始给芳菲做检查了，他就拉着林熙出去了。
他有很多疑问等着林熙解释。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是谁害了芳菲。
但是直觉就是林毅那一家，不然就贾慧敏那个女人的谄媚和野心，她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彻底和林家撕破脸。
他是又气又急，他不想小熙为了报仇六亲不认，更不想那些个人真的伤害到了他的孙儿。
若是真的到了两方对垒的局面的时候，他到底要怎么做。
“爷爷。”
林熙想要过去扶着老爷子过去坐在长椅上。
但是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深邃的眼神像是X射线一样扫描着林熙，仿佛是要看到这个人的所有。
“爷爷？您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又没长多花出来。”林熙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他好像到了不得不坦白的时候了。
他也很想知道爷爷的选择。
多年之前，爷爷不惜和顾家决裂保全了林先生。
多年之后，是不是也要冒着失去孙儿的风险依旧选择那家蛇蝎心肠的人呢？
若说之前，爷爷因为愧疚对他的宠爱甚至于溺爱作为补偿。
那么现在，他如果还是选择保全那家人的团圆，他可能会怎样他也不知道。
“说吧，瞒着我的所有，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
老爷子还是不打算坐着，双脚八字站开，气场大开，依稀可见当年的军人之姿。
“也没啥，就是林姝买凶害芳菲，被我送进无门关起来了，贾慧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单枪匹马地找我算账，芳菲当了出气包。”
寥寥几语却在老爷子的心头扬起了惊涛骇浪。
林老爷子还算红润的脸色当场就垮了，连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
“是林姝？”
老人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他宁愿相信是林毅为了报复才害人的。
却不敢相信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又如此恶毒的害人心思。
林熙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老爷子接受不了。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追着送礼物，上赶着讨好他们的人居然有如此害人的恶毒心思。
要不是幸运，他和丫头可能都回不来了，所以这个仇得继续报。
“她为什么要害芳菲？”
“爷爷，也许她本性就是如此，毕竟有个那么恶毒的妈。”林熙翻了个白眼，不屑得说道。
纵然如此，林老爷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摆在他面前的事实。
他叹了口气，像是支撑不住地靠着墙面坐了下来，呼吸很急促，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很了解小熙，不说以牙还牙，在小熙这里，别人侮辱他一分他都恨不得百倍千倍地还回去，何况现在伤害的那个人是他重要的人，而且芳菲丫头又受了如此多的伤害。
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如果我说，要让她们母女永远消失，老爷子您会不忍心，会阻止我吗？”
林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佯装不在意地说道。
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都在轻轻地发着颤，身子也有些哆嗦，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实在是他欠还有林家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小熙两岁的时候丧母，亲眼目睹了他母亲的死，也当然知晓了那个女人怀着孕在母亲面前耀武扬威的事儿。
那时候他为了林家，也为了林毅，不忍心将贾慧敏母女逐出林家，甚至还给了她们优渥的生活。
他不惜和顾家翻脸，也保全这么一家人。
他自知对不住小熙，这么多年，他这个爷爷既当爹又要当妈的照顾小熙，给了他缺失的亲情，就连林氏集团也是他准备给他十八岁的成人礼。
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亏欠了这个孩子，求情的话说不出口。
深深呼了口气：“你想做就做吧，做得干净点儿，别给人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