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个孩子叫什么？”
季儒风佯装着镇定，但是心里的翻天覆地也只有他自己能够知道了。
他记得的，那个人的女儿也是叫田芳菲，人间四月芳菲尽的芳菲，当时这个女儿奴还不知道被他们嘲笑过多少次呢。
季晨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怎么了，他只当是爸爸真的没听清楚罢了。
“姓田，田园的田，人间四月芳菲尽的芳菲，她好像还是田成的妹妹。”
若是重名，季儒风还能自欺欺人地想着这是个巧合，可要说是田成就是韩司令的外孙的小妹，他根本就骗不过自己了。
田建业娶了韩司令的女儿，他是田建国的大哥，也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大伯，这个关系他还能不清楚吗？
当初他还因此记恨了许久。
他觉得他在C军区的资历是最久的，功劳也不比田建国的小，韩老爷子怎么一心就想培养田建国当他的接班人。
后来巧合当中知道这层关系，更加痛恨韩老的不公还有嫉恨这小地方来的兄弟俩真是命好。
两个穷小子真真是攀上了高枝啊。
他季儒风身后也是没有背景的，也是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的，每一步都是他拿血汗换来的。
可是他怎么就没有如此的际遇呢。
后来因为他的嫉妒，就真的犯下了大错，索性还没人发现。
他知道韩老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当初是谁泄的密，还好他隐藏的很深，那个组织也被他们全数歼灭了，也没有什么证据留下了。
但是他还是很心慌，尤其是听到田建国的那女儿竟然来了C市之后。
“爸，您怎么啦？”
季曦看着自己的爸爸魂不守舍的，壮着胆子上前拍了拍爸爸的肩膀。
季儒风也没心情管自己一双儿女的事儿了，摆了摆手，“没事儿，你们俩回房间做作业吧，明天你们的妈妈回来看你们。”
季晨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季曦却显得很高兴，那点儿坏心情一下就飞走了。
季家是个很奇怪的家庭，季晨和季曦的父母没有离婚，因为是军婚不好离异，而且对季儒风的名声也不太好，后来就一直两地分居着。
每个月的月初，季母都会来看看孩子们。
其实最初的时候，季儒风和他的妻子感情也还算不错，后来不知怎么就分道扬镳了，相处也不像是仇人，相反倒像是朋友，只不过各自过各自的而已。
等着俩孩子都回了房间，季儒风才进了书房，换了个电话卡拨通了在M国的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是个嗓音甜腻的女声：“喂，是儒风？”
“嗯，那次你跟我说差点儿害死姝儿的人是不是叫田芳菲？”
季儒风手攥着手机攥得紧紧的，生怕错漏了电话里传出来的每一个字。
那边显然没有察觉到季儒风的反应，继续说道：“儒风，你是不是要给姝儿报仇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你女儿不管的，你都不知道她被林熙那小子折磨得有多惨，送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痕。”
“还有啊，那个林毅也是个没用的，现在拼命打工赚钱，我们娘俩住的还是租的一个破公寓里，又潮湿搞不好雨天还要漏雨，你说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季儒风越听越心烦，砰地一声直接就摔了手机。
贾慧敏是他还没结婚就谈的一个女朋友，那时候家境差不多，彼此也是初恋，感情还算深。
后来这女人的野心越来越大，她在林氏集团从职员然后做成了林毅的小秘，后来还真的一步登天成了林太太，竟然还扳倒了C市第一名媛顾静，这是他都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个时候他也听从了韩司令的相亲安排，娶了C市的一个世家的小姐吕梦。
本来以为两人都已成婚，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
吕梦有了孩子，他对吕梦虽然谈不上爱但是至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但是一场宴会，他遇到了当时已经是林太太的贾慧敏，他被人灌醉了，酒醒之后就发现那个女人就在自己的怀里。
两个月后贾慧敏把一张B超图片甩给了自己。
他也就默认了姝儿的存在。
也不知道吕梦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后来不论他如何的解释和道歉，吕梦铁了心的和自己分居，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人一起在长辈面前秀秀恩爱装装样子。
到现在，在外人面前，他和吕梦还是一对儿模范夫妻。
想起这些，他就不由得苦笑，也许她做了个正确的决定，离开自己也是远离了一场不可预知的灾难吧。
田芳菲。
这三个字在他心头默念着，他突然很想看一看这个被自己一双儿女说成是天才少女的女孩儿，这个被田建国宠在心尖尖上的女孩儿，这个被贾慧敏说差点儿害死了姝儿的女孩儿，到底长成什么样，是怎样的优秀。
他想要看看，这个女孩儿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印象。
他实在是怕了，做了那么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害了他的那么多的兄弟，在午夜梦回间都见不到建国来找他。
可他却次次都被自己在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的梦给吓醒。
而送他上军事法庭的那个人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孩子。
他怕田芳菲就是那个女孩子。
他要防患于未然。
还在田家吃晚餐的芳菲自然没感受到有人对她的惦记，心情颇好地听着小姐姐的唠唠叨叨。
“今天考完，按照翰林的规矩，明天中午放学之前就能出成绩了，小芳菲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田橙想着就是心血沸腾，敢有人不怕死的挑战她家小妹，那就是上赶着找死。
芳菲啃着自己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然后撩了一下眼皮，看了小姐姐一眼就没说话了，接着啃自己的骨头去了。
“吃你的饭，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个考试吗？就小芳菲这个大脑肯定还是第一，多操心操心你自个儿吧。”
韩雪丽不知道小橙子是又抽什么风，拍了小橙子的脑袋一下。
小橙子想躲，结果还是没躲过自己母上大人的魔爪，然后撅着嘴巴说道：“我们小孩子说的事儿，你们这些大人不懂滴。”
韩雪丽又拍了小橙子一下，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实交代。”
田橙没说，田成反倒是开了口：“季曦你们知道吗？哦，就是季参谋长的女儿，她说小芳菲不尊重他们，想要挑战小妹。”
“哦，还有，季晨，就是季参谋长的儿子，季曦的哥哥之前还拦着小芳菲表白。”
田成说的话把两个大人都听愣住了。
田建业皱着眉说：“小芳菲才多大，就有哪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表白？真是不像话！”
韩雪丽却是满脸的兴味儿：“还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挑战小芳菲？这是哪个英雄好汉这么有勇气啊。”
然后两个大人很有默契地问道：“季晨和季曦是季参谋长的女儿？”
“是的。”田成非常肯定地说道。
然后韩雪丽和田建业相视一眼，很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了。
他们不是怕季儒风，只是这人是韩老爷子看重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而且季儒风这人外界对他的风评也极好。
韩雪丽摸了摸芳菲的脑袋，轻声问道：“小芳菲，在学校里性子别这么软，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找哥哥姐姐们帮你，不管是谁，只要对你不好了，你就是上手了都没关系的。”
“大伯母，没人欺负我的，那个季曦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对我有误会而已。”
芳菲一直都没觉得季曦有什么错，她看得出来季曦的眼神明亮，不含一丝龌龊的心思，最多也就是争强好胜了些吧。
只是说话做事冲动了些，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才让敏姐他们觉得季曦欺负了她吧。
也罢，她怎么样与自己何干。
她想要挑战自己那就试试吧，她相信她不论如何，身边都有最亲最爱的朋友和亲人相护这就够了，她不是孤立无援的这就够了。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他们兄妹俩那就是故意的，还好大成子教训了季晨一顿，不然还不知怎么着了小芳菲呢。”
“当着全校初中部的人跟小芳菲表白，想要把小芳菲当成那群女花痴的活靶子吗？”
田橙听见芳菲的话，很不满地说道，怒气冲冲的。
她就是瞧不上季曦那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高傲，谁还不是家里面的小公主怎滴。
就她娇气就她漂亮哦。
田建业有点儿惊讶地看了一眼还在闷闷吃菜的儿子，“阿成，你动手了？”
田橙以为是爸爸要责罚大成子，连忙说：“不怪大成子啦，都是那个季晨的错，谁让他跟我家小妹告白的，他该的。”
田成倒是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韩雪丽看着自家儿子身上连一点儿伤都没有，就是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的，一回来就跑去房间洗了个澡才出来的。
要不是小橙子说阿成打架了，她压根就不敢相信，这哪里像是打架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阿成去打完篮球回来。
她都想象得到季晨那孩子被教训得有多惨了。
吕梦未出嫁前跟她还算是关系挺好的小姐妹，后来吕梦嫁给季儒风她嫁给田建业，再然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几乎是断了联系。
不过算着以前的老交情，还有她爸和季儒风的关系，她还是多嘱咐了田成几句：“你教训人可以，不要伤到要害，那孩子的爸妈和我还有韩家也算是旧识，不要闹得太难看不好收场就好了。”
田成没有应声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今天……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啊。”
韩雪丽也被田成一系列的举动弄得一怔愣。
她也没说这孩子打架不对啊，也没罚他啊，怎么这孩子就是一脸的漠然呢。
芳菲也觉得很奇怪，大哥好像自从遇到那个季晨就开始不正常了。
一开始是一言不合就上去揍人。
然后是一路没开口说话，往常在公交上大哥也喜欢和小姐姐斗嘴的，后来是在饭桌上主动告诉了大伯和大伯母这件事。
最后是听到大伯母的嘱咐就跟没听到的一样，一个人就回了房间。
连他最喜欢的游戏都没拿起来打了。
怎么看大哥都不正常。
难道大哥以前和季晨是有旧怨的？
她似乎记得，大哥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季晨，难道真的是有旧怨？
她越想越觉得肯定了。
按照大哥这种沉稳的性子都能上去揍人，她觉得这仇怨可能还不小。
田成还是没按耐住自己的性子就转身回了房间，他是不想让他们察觉到他的异常的，但是他很不想听到爸妈还有两个妹妹的嘴中不停的提到的这个人。
季晨。
他最不喜欢的人。
他小时候不太合群，性子也挺皮的，喜欢恶作剧。
被外公抓到军区里跟着训练，他自然是不开心的，自然也要发泄一下，他做的恶作剧不少。
那个季晨带着一帮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萝卜头在一旁玩着的时候，他就偷偷地把一些蚯蚓什么的放进小孩儿们的衣服里。
他想着反正蚯蚓也不会有什么毒，吓吓他们看看他们被吓得失色的脸也很好玩。
但是却不知道那个季晨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也是毒的很，季晨弄了花蜜涂抹在他的衣服上，然后他还一无所觉，等到那些蜜蜂追着他蛰的时候，他看着季晨带着一帮萝卜头在旁边笑的时候。
他就发誓这辈子他跟季晨的梁子就结下了。
他每每敌视着他，他却很不在乎地给自己一个挑衅的眼神。
后来他快要离开了的时候，那个季晨却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好了起来，还要把他介绍给院子里其他的小孩子。
他以为是季晨的阴谋，他和季晨还打了一架。
两个人都打的鼻青脸肿的，都没占着好。
他觉得季晨不是什么好人，每次一见到他，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差，恨不得把人按在地上打。
今天好不容易如了愿，但是这心里还是不怎么得劲是怎么回事。
他想着那张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就有点儿于心不忍了。
他是不是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不过转念一想，他明天就能看到初中部的季大校草顶着一张猪头脸来上学，他就有点儿心情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