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圣旨上那张狂的字体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主子，您……”
啊影有些动摇了，可接下来的话被楚锦玥抬手打断，“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睁开眼，那双眼底再无半分情绪，很平静，平静得出奇，可她越是出奇，几人便越是琢磨不透。
他们都以为，只要楚锦玥看到了圣旨，心灰意冷便会离开的，到时就算是皇上负了娘娘，可皇上还是有一丝希望了。
可是楚锦玥没有如他们所想一般离开，手上的圣旨被撕碎，撕得七零八落。
“我不相信，他呢，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她的声音梗咽了几分，那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不是她想要的，都到了这一步，她不愿变成一个只会抱怨的失宠女人。
从前，她是一国皇后，后来萧桌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到厌恶，她都选择视而不见，不争不抢，就那么顺其自然，哪怕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将萧桌抢走，她也不会怒。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
“段逸骁。”楚锦玥站在原地，那身体单薄得让人心疼，她紧紧攥着拳头，对着东宫阁内屋唤着。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一分一秒心便越是痛。
“段逸骁，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飞鹰心有担忧，他抬脚便要上前阻拦，可却被啊影拦住，“让开。”
冰冷的两个字，他红了眼，这个时候他快要失去了理智，啊影不怀疑，如果她不让，他会毫不犹豫的对她下手，可是她没有让，反而更加往前拦了。
“我说让开。”飞鹰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飞鹰，我们做了该做的，现在让他们自己解决了，这样做对娘娘……始终都不公平。”
“不公平？”飞鹰冷笑，他看着楚锦玥，此刻的楚锦玥一点点儿的由失望变成了绝望，段逸骁他……始终都没有出来，他还是……不愿意见她。
“你说对她不公平，那对主子又何其公平？”飞鹰怒吼，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这么失控的飞鹰。
不知是因为飞鹰的怒气太大还是怎么的，楚锦玥动了动，然后她转身看着飞鹰，眼底宛如一滩死水，不见半点星光。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如今到了这一步，我走便是，只是我想知道他为了什么，背弃对我的承诺。”
“咳咳。”屋内响起了声音，就在里屋那遮掩的帘布后，段逸骁站在那里，他紧紧攥着拳头，刚才的话他听到了。
“主子，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见一面？”霓裳站在他的身后，那双冰白色的眸子有着动容。
从娘娘进屋，主子的伤口便不在受她所施药物的控制了，只怕在这么下去，病情只会更加的严重，可是她没有办法说动主子。
霓裳叹了口气，擅自又道，“我一直在烟驼帮生活，不懂情却是时常听得他人讨论爱情，他们说情很美好，可我看来这情比毒药还要毒。”
霓裳若有感叹，“既然受不了这痛，那放手便是了，又何需让自己这般难受。”
段逸骁摇了摇头，“你不懂。”
的确，她不懂，不懂为何在她心里无人能敌的主子竟对一个女子思念了多年，如今又为了这个女子如此的痛苦。
见他嘴角那鲜血又流了下来，霓裳回屋拿了一方帕子，递给了段逸骁，段逸骁接过，将嘴角的血擦过，就那么透过那纱帘看着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看着她痛，他更痛。
飞鹰不可能告诉她，楚锦玥知道的，她只好求助于啊影，“所有人都在瞒着我，这真的不公平，所以我只想知道原因，只要你告诉我，我便离开，从此在不踏足这里半步。”
啊影抿唇，她透过层层纱帘看着帘布后的人，随后将目光移支楚锦玥身上，“主子，别问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呵。”楚锦玥自嘲一笑，她摇了摇头，真的不在问了，够低微了，她放低了自己，她也给过段逸骁一次机会。
她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可到了门口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里屋，纱帘随风飘荡，可是那里看不到想要看见的人。
“段逸骁，我楚锦玥只问你一遍，你当真不会见我？”
她用的是楚锦玥的名字，而不是景玥，这里面的含义几人都懂，段逸骁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紧紧捂住心脏，脸色苍白可怕，身体摇摇欲坠，霓裳见状，上前搀扶。
他爱了小玥儿这么多年，失而复得的时候欣喜若狂，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由他亲手将他推开。
“段逸骁。”
轻飘飘的三个字，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任何的情绪，太过平静，仿佛像是挣扎着，她是真的打算放下了。
楚锦玥抬眸，眼底慢慢的湿润，“你了解我的，现在是你不要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楚锦玥梗咽着，那几个梗在脖子里的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说，“我再也不要原谅你，再也不要。”
转身之际，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奔腾而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楚锦玥不曾回头，而那纱帘之内的人走了出来。
“小玥儿，小玥儿。”
心脏好似被挖开了一个口子，那一句再也不要原谅似是还在屋子里回荡着，那一句不原谅那么的触目惊心，那么的心疼。
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了，他只知道，不愿意让她离开，不愿意。
段逸骁抬脚便向着门外追去，可走了几步，那胸口便痛得厉害，那种痛将意识都慢慢麻痹。
一句跌跌撞撞的走，楚锦玥整个人都无神，就连撞到了人都没走有意识，秀发乱了些，此刻的她却是有些狼狈了。
那与她相撞的嬷嬷爬起来，见是楚锦玥急忙上前搀扶，“娘娘，您没事吧，您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
楚锦玥重复的说了两遍，就连身旁的人是谁都没有注意，她失神的离开了东宫。
“娘娘，这钗……”
人都走远了，娘娘看了看手中的杈子，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在将这个钗子还给娘娘，这杈子贵重，她在宫里多年一看便不是个稀罕的东西，若是落在她手中，只怕是因此而不得安身。
嬷嬷也正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才不让小宫女碰这钗子。
春至日，这天也不冷了，还暖和了几分，可对她而言，这偌大的明月阁却是冷得入骨。
明月阁内一片漆黑，异常安静声中那厚重的门被人推开，随后脚步声向着屋内走近去。
楚锦玥坐在床头，整张小脸都埋在了双臂里，那脚步声在床前停了下来，她这才慢慢的抬头，只是当她看到来的人时，眼底那唯一一丝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你怎么来了？”
楚怀墨看着楚景玥没有说话，他就那么心疼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将手上的东西送到了楚景玥的面前，“你还没吃饭吧，我从宫外带了你最爱吃的荷叶饼，趁热吃吧。”
他笑着，一时之间楚景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那荷叶饼太香，楚景玥真的接了过去，只是看着那饼一直都下不去口。
“怎么了，是不是冷了，要不我在让人去宫外买一份荷叶饼？”
楚怀墨心里一暖这个时候也只有怀墨是真心待她的了吧，到底还是不愿让怀墨担心，楚景玥埋头吃了一口，口平日里最喜欢的荷叶饼到了口中却觉得异常的苦涩。
“怎么了？”见她眼中有泪，楚怀墨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卖荷叶饼的老板是不是跑路了？”楚景玥一把拍开了楚怀墨在她头顶的手，她总觉得她这个弟弟越是长大，便越是拿她当做孩子。
“没有啊，这饼是我亲自去买的，所以自然认得那老板，你怎么突然会这么问？”
楚怀墨一脸迷茫。
“太苦。”楚景玥嫌弃，将饼给了楚怀墨。
不可能啊。
他疑惑，低头就着饼咬了一口，并没有一点苦啊。
楚怀墨牢牢的盯着楚锦玥，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姐，再怎么说也吃点东西吧。”楚锦玥靠在床头，眼睛盯着窗外，没有说话。
楚怀墨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去，“姐，如果真的不开心，便……和我走吧。”
“……”
楚景玥看着楚怀墨，眼底有着复杂，前两日，他还想尽办法让她回来，可现在他却已经同意让她离开了。
想到了什么，楚景玥的眸子紧了紧。
“怀墨，你可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楚怀墨面色如常，“我只是觉得你入了宫更加辛苦罢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事都没有办法说得清楚的，与其整日为了追求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答案，倒不如……离开吧。”
离开，她不是不想，可是心里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不甘，她又如何能什么都不管的离开啊。
楚景玥叹了口气，直直的盯着他，不知为何楚怀墨觉得她知道了什么。
“怀墨，段逸骁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楚怀墨一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姐，谁告诉你的，姐夫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了问题。”
“我也想这么想，可是……”自从从泸州回来，她便觉得段逸骁有些不对劲，还未等她发现什么段逸骁便将她推得越开。
楚景玥慌乱的一把紧紧握住了楚怀墨的手，那力道让楚怀墨簇了蹙眉，不过他只是任由楚锦玥抓着。
“怀墨，就当我求你，别再瞒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累。”
这是楚锦玥第一次用这么荒凉祈求的样子看着他，说不难过不可能，可在不忍心他还是要顾全很多事，有些事若是一说，怕是会毁了姐夫所做的努力了。
所以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姐，你想多了，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怀墨，你从小跟在我身边，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撒谎。”楚锦玥失望，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儿的推开，“我没想过有一天我的弟弟会联合他人来瞒着我。”
“姐，我……”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楚锦玥偏头，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楚怀墨。
她在等，可到底楚怀墨还是留下一句“你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嘎吱一声，门被关上，整个明月阁又陷入了黑暗与落寞之中，风从窗口吹进，将那帘布吹动，呼啦呼啦的声音在屋内格外的刺耳。
楚景玥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泪却是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该怎么办？
昨夜一夜未睡，直到天快要亮时，楚景玥才睡了那么一时半会儿，她睡得轻，听得门被打开，连带着脚步声响起的声音，楚景玥便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也没看，只以为是阿绿，“阿绿，给我倒杯水。”
他她支撑着做了起来，没听见动静，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侧头看去，才发现不是啊绿。
窗外夜色还有些黑，这屋里的光也比较暗，不过依稀能看到站在立柱上双手环胸的那人，他一身黑衣，看着楚景玥的眼底没有半分波浪，这个时候也不觉得闯进楚锦玥的屋中有什么不合适。
“飞鹰。”楚锦玥抿唇，坐在床上没有动，飞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两人谁都没有动作，就这么僵持着，就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被子下的手紧紧攥住，短短的时间内，楚锦玥想了很多可能，她甚至觉得……飞鹰会对她下手，这一点儿她豪不怀疑，毕竟飞鹰是真的讨厌她，而且一点儿都没有隐瞒，可是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飞鹰突然之间就把她当成了仇人。
这其中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因为段逸骁。
“一个侍卫半夜潜入皇上妃子的寝宫，若是皇上知道了，你觉得他还会不会留着你？”
离得远，不过楚锦玥还是感觉到飞鹰的神色变了变。
飞鹰这个人什么都不怕，不过他最在乎的就是段逸骁，他对段逸骁的衷心比任何人都要强。
他没有理会楚锦玥的话，突然向前靠近，他每走一步，楚锦玥的心头便提了一分，随时都做好了戒备状态，今晚的飞鹰冷厉得可怕，他从黑暗中慢慢出现，等到站定，窗外的光有些洒在他身上，那一刻楚锦玥才真真实实的看到了他的表情。
嗜血，无情。
浑身一抖，楚锦玥真的有些怕了。
“你想杀我？”楚锦玥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