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不像当年大漠逍遥，一个已不复盖世武功。
“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的事情，姐姐，她真的……”楚怀墨眼睛里面带着一丝的痛楚，他怎么样也不想将死这个字说出口的。
他心里已经暗暗的觉得，姐姐应该是凶多吉少了，毕竟自己就是因为听说姐姐仙去了，这才回到了凌风国被追杀的。
楚怀墨的心里面一阵的痛楚，他不忍听到段逸骁说出来肯定的答案。
最终段逸骁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一软，摇了摇头，楚怀墨不知道他表示的是不知道，还是没有的意思。
不过不管是那种，都比自己现在这个肯定要好上了许多。
“姐姐，没有？”楚怀墨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到。
段逸骁点了点头，表示楚怀墨的猜测没有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姐夫说，姐姐旧疾发作，要我回京奔丧”楚怀墨有些愣神。
姐夫？
是姐夫的人给他喝了一杯酒，说是姐夫赐的御酿，然后他正要出漠北便被追杀。
那杯酒
追魂散？是追魂散没有错。
后来，后来便是绿琉璃，也没有错。
都是姐姐的东西。
如果不是阎罗妖出现，他怕是早就尸横漠北了。
楚怀墨的嗓子有些干，那些有关亲情和性命的怀疑在他心底打着来回，最终又给段逸骁道了句谢。
毕竟怀墨是小玥儿的弟弟，当初是自己不知道怀墨遇难了，如果知道了，他绝对会特意去救他的，不过还真好，正好碰上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你为何身上会有追魂散的毒？”这是小玥儿研制出来的毒药，段逸骁并没有察觉到楚怀墨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果然是追魂散么？”楚怀墨的声音有些低糜，动了动喉头。
可是，他不相信，姐夫竟然会想要毒害自己，不过一想到姐姐的事情，他就觉得，恐怕这件事情，确实是事有蹊跷。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楚怀墨或许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敢相信。
毕竟，姐夫连姐姐私通九王的事情都能压下来，怎么会杀自己呢？
段逸骁也是摇了摇头，不过小玥儿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肯定有什么不一样，比如说，那个假的楚怀墨。
“或许，是时候问问小玥儿了，她和萧卓到底怎么了。”段逸骁捏紧了拳头，冷冷出声。
楚怀墨捏了捏拳头，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孔武有力，而是软绵绵的一阵虚脱。
“姐姐？那我们何时去凌风国找姐姐和姐夫？”楚怀墨叹了一回现在的身体，向段逸骁发问。
他觉得，如果姐姐肯救他，他的武功，他的身体，也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不用去，她在我这里。”段逸骁很是不满楚怀墨的那声姐夫，挑了挑眉毛回答到。听到段逸骁说出来这句话，楚怀墨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他在慎王府这么久，并没有见过姐姐啊。
“姐姐？！姐姐为何会在这里？”他有些不敢置信，傻傻的盯着段逸骁发问。
段逸骁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门口，叫楚锦玥进来。
楚怀墨的眉头轻微的皱了皱，他不知道段逸骁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带着他的王妃景玥进来。
“王……妃？”楚怀墨有些犹豫，他上下打量着“景玥”，好像从没见过她似的。
他的姐姐脸上有疤，就是没有疤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白嫩啊，再看王妃的身形，也绝对跟他的姐姐扯不上关系。
楚锦玥看着楚怀墨，脸上带着一阵的激动，她看了看段逸骁，看着段逸骁点了点头，眼睛里面带着些许的鼓励。
她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怀墨，我是姐姐啊，就是楚锦玥。”她说出楚锦玥那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很久很久不曾提起了。
比她更紧张的人是楚怀墨，他捏紧了被角怔怔看着面前的“景玥”，或许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听见楚锦钥三个字也是重重一颤。
“姐姐？”他有些牵强的说出来这两个字，楚锦玥点了点头。
“怀墨，你莫要怪娘了给你喂毒了，这一次是那些毒替你抗了药性，你知道的，追魂散是万毒书上第一毒。”楚锦玥看着楚怀墨疑惑的眼神，边说边做着怪异的动作。
那是小时候每次娘给他喂毒，姐姐指导他偷药材的手势，只有他们姐弟知道。
楚怀墨看着面前的段逸骁脸上带着笑容，自己的脸颊上却是感觉到一阵的火辣。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一想到这就是自己熟悉的姐姐，自己疼爱的姐姐，楚怀墨就感觉自己鼻头酸酸的，他伸手摸了摸鼻子。
“你又要哭鼻子了么？姐姐现在可没处给你找蜂蜜糖。”楚锦玥看到了弟弟这个熟悉的小动作，弟弟没落泪，她的泪却来的更凶了。
“姐姐，姐姐。”楚怀墨眼睛一亮，用肯定的口吻喊着。
姐姐有多久没有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了？他不记得了。
他好想好想那个总爱打趣他的姐姐。
段逸骁看他们两个这个样子，在一旁连忙劝慰到。
“如今什么都好了，莫要哭了。”他担心两个人的身体，拍了拍楚锦玥的肩膀。
楚怀墨点了点头，他又摸了摸鼻子，然后将楚锦玥拉在了一旁，眼睛中带着沉思的询问到：“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您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姐夫为何说你……还有为何我会中了逍遥散的毒。”
他问了许许多多自己自己诧异的事情，楚锦玥听到怀墨提起来萧卓，脸上露出来了一丝狠辣。
“那个人不是你的姐夫，那个贱人怎么配当你的姐夫。”楚锦玥咬牙切齿的说到。
段逸骁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他从未见过小玥儿提起萧卓是着副模样。
“姐姐，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当初是姐夫……萧卓也没有追究。”楚怀墨说的很隐晦，在场的人却都知道是哪件事。
萧卓是出了名的痴情皇帝，不顾天下人的耻笑和群臣的反对，只是处死了九王，仍然立楚锦玥为后。
楚怀墨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无颜留在京都，才感激萧卓，才愿意为萧卓做一切事，来赎姐姐的罪孽。
“哪里有什么九王爷，他那样的人哪里容得下旁人？九王爷早就被他杀了，那是他自己扮的九王爷，他就是想要让我们姐弟心生愧疚，然后让我们为他死心塌地的卖命。”楚锦玥听到弟弟这样说，冷哼一声，用九王爷开头，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当年，天下人都以为她楚锦玥是个破鞋，挑拨兄弟。当年，天下人都以为他萧卓是个痴情的帝王，非卿不娶。
可是啊，一切都只不过是萧卓的障眼法，他骗过了所有人。
没有人能想得到。
所以，便成了事实，一个看起来很真的事实。
段逸骁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当初他是怎么也不相信，问楚锦玥的时候，她就只是哭。
他本来以为是别人想要陷害楚锦玥，不过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萧卓设局。
楚怀墨重重拍着床板低低呼了一句姐姐。
楚锦玥此时很是平静，就像讲别人的故事，丝毫没有身处其中的惊心动魄。
段逸骁手里的茶杯被他捏碎了，自己因为是太相信萧卓能够给小玥儿幸福生活，秉承着不去打扰他们两个，所以就没有去看过小玥儿，他怎么也不回想到那个畜生竟然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他还留了我一条命。后来啊，他才叫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楚锦玥看了看两人的反应，继续说着从前。
后来啊，后来她心里愧疚难当。总觉得自己不清白了，配不上萧卓了，多次跟萧卓提出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可萧卓每次都是冷冷的不允。她难受，愧疚，却无能为力，自她当上皇后的那一刻，就没有享受过皇后的权利，成日活在无尽的愧疚里。
她把她的孩子托付给了她的嫡姐，她从来不反抗其他妃子对她的欺辱。
她把她住的凤栖宫变成了佛堂，成日穿着粗布衣裳敲打木鱼，想要赎清自己的罪孽。
无论萧卓让她做什么，她都是义无反顾拼尽全力，再不问是否合乎人性情理。
她为萧卓试毒，毁了原本艳丽的容貌，她为萧卓解毒，拼尽了一身武功。
等她用无可用，萧卓便用一把火，了结了她的性命。
哦，连她的死也被萧卓利用的淋漓尽致，萧卓用她的死亡引怀墨回京，用她的死亡再一次昭告天下人，他还是那个痴情帝王。
“对我也倒罢了，他对麟儿也是如此。”楚锦玥的喉头有些发痒，她记得，记得那个眼里全是惊惧的孩子。
楚锦玥的孩子是在封后之前有的，在与所谓九王私通之前有的。
那次怀孕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太痛苦，太疼。
孕中之人不宜多思，可萧卓却逼得她不得不思量。
那一胎比寻常女子怀孕要来的艰辛，所以孩子一生下来就带了先天不足的毛病。
那孩子怀着费劲，养着更是费劲，那样小的孩子却又哮喘的毛病，见不得一切细小的东西，大哭几声便会上不来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仍有人惦记，她的嫡姐楚锦瑄被下了不孕的药，怀不得孩子，所以便日日去她宫里求她。
她当时傻的要命，以为她的嫡姐是真疼麟儿，竟然亲手托付给楚锦瑄，然后继续帮萧卓做那些阴毒的药。
“这个畜牲，他们能这样对待麟儿，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楚怀墨一拳打在墙上，脸上全然都是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凌风国的皇宫中将萧卓碎尸万段。
楚锦玥心里也是充满了恨意，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那个男人，血债血偿，她一定要让萧卓的血去祭奠自己孩儿的亡灵。
段逸骁总算是明白了小玥儿为何那么在意皇位，他心里无比的痛苦，不过更多的还是疼惜和愧疚。
他上前将楚锦玥搂在怀里，为她擦着泪，轻轻唤了一句：“小玥儿。”
楚锦玥推开段逸骁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道：“我会手刃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因为他太恶心了，我几次派人查探凌风国，传回来的消息都是皇帝如何相思先皇后，如何善待楚家满门，如何信任一品军侯楚怀墨。”楚锦玥看着弟弟的神色小心的说出一品军侯四个字。
“一品军侯？难不成是他给我的哀荣？我成了这样，与他脱不了干系吧？”楚怀墨怒极反笑，恨恨攥着拳头却是绵软无力。
他记得，那杯酒，从他醒来就心存疑虑的酒。
“怀墨，是姐姐对不起你。那个人派人假扮你，天下人还只当他有情有义。”楚锦玥的嗓音异常嘶哑，歉意地看着楚怀墨。
楚怀墨想起自己在凌风国手握十万亲兵，掌三十万兵符。
功高盖主么？拥兵自重么？
那都是用性命换来的啊。
他都不知道他救了萧卓多少次，救了他的国多少次。
可那个人却还是不相信他，所以他这才会让人假扮自己然后将兵权握在自己的手上，这个男人还真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姐姐，你忘了么，娘是想让我当一个怀墨书生才给我起名怀墨的，如今，也挺好的，起码随了娘的心愿。”楚怀墨努力的让楚锦玥不要这么自责，却是对着自己绵软的身体不知所措。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弟弟的良苦用心，她嘴角带着笑容点了点头，然后说到：“款冬还在门口等着你，你叫她进来吧，款冬是一个好的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楚锦玥清楚自己的弟弟，他现在刚刚醒来，听了这么多故事，很难过的故事，需要恢复，需要周款冬来陪陪她。
楚锦玥清楚弟弟，却不清楚自己，她知道弟弟现在很脆弱需要周款冬来抚慰，却不知道是段逸骁正在抚慰着脆弱的自己。
“小玥儿，明天，我带你夜探凌风国皇宫。”段逸骁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境了，只能干巴巴的开口。
当日他被当做夏朝叛徒废掉太子之位，当日他被人追杀至大漠深处，也是这般难受。
他不知道小玥儿是如何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