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菁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沈小姐不再次受同心蛊的噬心之伤，我亲自出手为她调养一年左右的时候，或许能将这解蛊的机会提高到四成。”
其实傅承礼觉得四成的机会要是放在旁的事情上，哪怕是关系到家国天下的大事那也是可以试一试的，他们这样的人做许多事情其实也是要靠一个赌字的，毕竟谋划得再周全总也不能保证事事万无一失。
但傅承礼也知道依着姬延凌对沈若之心，事关沈若哪怕只有一成失败的可能他都不一定会同意，毕竟失败的结果可能就是死。
果然过了好半响，姬延凌哑声问道，“就算沈若身子底能养得再强健些，引心头血也实在太过凶险，若想不伤她，可还有别的法子？”
华菁虽是第一回见姬延凌，可却不是第一回同他们打交道，这几月来，姬延凌为了替沈若调养身子底而设法招揽她花了多少心思她也是知道的。
以她的医术，探知以沈若的身底子从小到大受了怎样费心思的调养她也是可以想象的，姬延凌对沈若的爱重之心令华菁也是有些感动。
华菁有些不忍心，却还是直言道，“五殿下，若说是单论解蛊，据我目前所知所学，再没别的法子了。不过若说是要保住沈小姐的命，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让沈小姐爱上体内埋有同心蛊母蛊之人。”
华菁说到这儿总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心中也冒出些按理本不该冒出的心虚来，她只是个医者，实话实说罢了，却生生有一种自己正在棒打鸳鸯的罪恶感。
华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姬延凌，继续开口道，“因为到底同情同绪，中子蛊之人原本就极易爱上埋了母蛊之人，如此，自然不会造成噬心之伤，对她也不会有旁的损害。”
姬延凌握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问道，“若是将体内埋有同心蛊母蛊的人引心头血解蛊可能行？”
傅承礼一怔，暗想着莫非殿下知道是谁给沈若下的蛊？且知道谁埋着同心蛊的母蛊？
华菁倒是未想这么多，只是摇了摇头，“同心蛊又名牵情蛊，讲求他情牵你情，换言之母蛊的一切都牵动子蛊，而子蛊不会对母蛊造成任何影响。”
姬延凌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
华菁也知晓他明白了自个儿的意思，接着说道，“不错，若是从埋母蛊的人体内引心头血解蛊与直接引沈小姐的心头血对她造成的伤害是等同的，甚至因母蛊被破，对子蛊更添了一重反噬之伤，总之以沈小姐的身体境况，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傅承礼又觉得有些疑惑，按理说，沈若在皇宫里很安全，姬延凌向来对沈若的保护做得极周全，这下蛊之人是何时得手的呢？
想到这儿，傅承礼看向华菁，“小神医可能探知，沈若是何时中蛊的？”
华菁点点头，“这倒是不用瞧便能晓得了，据古籍上记载同心蛊极为少见的缘由便在于母蛊倒是可以随时在人体内埋下，总归在子蛊之前入体即可。可这子蛊却须得在出生不过十日的幼儿体内种下，否则便不能成功将子蛊引至心头，而子蛊若是不能引至心头，便算作种蛊失败了。”
傅承礼惊道，“出生十日内？”
姬延凌默默听着，未有开口，只脸上清寒，叫人能看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不错，出生十日内。”华菁点了点头。
傅承礼想到沈若是方满月的时候被抱进了宫，换言之，沈若是尚在国公府便被下了同心蛊的子蛊，可是谁会出手对如此幼童下蛊呢？同心蛊的母蛊又在谁身上呢？莫非是晋国公府的仇家想要借沈若操控国公府？可国公府护卫也应当不比皇宫弱多少吧？否则这么些年早被吞得渣都不剩了，到底是是何人能潜入国公府对出生不满十日的沈若下手呢？傅承礼实在想不通。
姬延凌倒是将此事猜出个大概来，可姬延凌眼下不想操心这回事儿，他只想知道如何能减轻小姑娘受到的伤痛，他想了想再次向华菁确定道，“华菁，你是说小姑娘受噬心之伤是因着情动？”
华菁点点头，“不错，想来五殿下与沈小姐是互相心仪的吧？五殿下非是体内埋有与之相对的母蛊之人，往后沈小姐但凡对殿下情动，便会受噬心之痛，依着沈小姐如此薄的身底子，就算我出手压制，想来也再遭不住两三回，便会……”
华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姬延凌和傅承礼都晓得她的意思。
姬延凌闭了闭眼，而后缓步走到沈若床榻边坐了下来，捏了捏沈若的手心，不再是昨日那般凉凉的触感，而是恢复了早先的温软，眼底冒出些许暖意，“若是让小姑娘在我想到法子解蛊前，不喜欢任何人，不对任何人情动，对她体内的同心蛊可有碍？”
华菁自然明白他既爱重沈若，沈若又是第一回发作同心蛊，想来这位五殿下也只将将得偿所愿，断然不愿轻易放手让沈若爱上旁人的，于是执着于求个两全之法，可是这世上的难事儿素来是难以求得两全之法的。
因此华菁还是建议道，“虽则我不晓得五殿下如何能做到让本已对殿下动心的沈小姐不再对殿下动心，但仅仅站在医者的角度上，我还是提议，若是殿下已经知晓埋有同心蛊母蛊的是何人，让沈小姐多多与他接触，进而心仪上此人，是目前对沈小姐身体而言最好的法子，毕竟沈小姐如今已开情智，谁也难保她能说放下就放下吧？就算放下了，殿下又如何能保证沈小姐不会喜欢上旁人？而有同心蛊母蛊之人就不一样了，两情相牵，相悦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听了这话，别说姬延凌了，傅承礼听了也有些不忍心，他也是自小就眼瞧着姬延凌对沈若如何上心的，好不容易沈若初次对殿下有了回应，却变成了眼下这样的境况，他这个旁观者心里都觉着十分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