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也瞧见了马婆婆的眼神，那不加掩饰的敌意让他皱了皱眉，虽然他也有些同情大锦村的村民无辜遭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对沈若这个拼命救他们的人这样的态度，简直不知所谓！
华菁和冷青也有些意外的地对视了一眼，前者心里有些不舒服，后者则是无所谓，又不是他在意的人管这婆婆怎么想呢。
沈若垂在裙边的手，手指微微蜷了蜷，然后又醒过神来，抬步继续往前走。
萧霁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握住了沈若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语气带着点故意为之的轻快，“壮壮，你走这么急做什么？却不知道‘将’要押后的道理么？”
沈若清楚的看到了马婆婆眼底的恨意，因此也知道萧霁此举是想要保护她，害怕情绪失控的马婆婆做出什么事儿来。
不过沈若到底还是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把萧霁这个异国世子推在前头，于是手上挣了挣，想要甩开萧霁的手，她是皇上亲令的救疫领头人，她不能躲避自己的责任。
萧霁察觉了沈若的意图想了想还是松了手，只是脚下跟紧后者的步子，离她更近了些。
到了马婆婆屋前的场坝，老村长先开了口，“马婆婆，你……咳咳咳、你坐在这儿做什么？大壮子已经走了，你要节哀啊。”
“节哀？”马婆婆收回看向沈若等人得视线又低头看了看被她抱在怀里的大壮子，眼泪一颗一颗从布满皱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然后落在大壮子年轻却死气发青发乌的脸上。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想开些吧。”老村长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那么安慰人，老婆婆都这么大年纪了，儿子、孙儿都死了，换了谁能不难过、不绝望呢？
可是即便如此，老村长觉得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安抚下去，因为他方才分明也瞧见了马婆婆对沈若小姐他们一行人眼底的敌意。
虽然老村长去找沈若他们之前就大约感受到了马婆婆对朝廷来人的不满，却没想到她马婆婆竟然有胆这么不遮不掩的表露出来，这要是得罪了人，将他们大锦村唯一的希望赶跑了，他们村子可就真是再无希望了啊！
可惜……老村长怕什么来什么，他害怕马婆婆不管不顾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老婆婆果然就说了——
“老村长，你咳咳咳咳、你、你带这些人来我这儿做什么？”马婆婆苍老又沙哑得声音中不满显而易见。
“马婆婆，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这位是朝廷派来的沈若小姐！是晋国公府嫡系一脉的后人哩！她身后就是给我们村子发药的女大夫，他们是来救咱们的，是咱们村的大恩人呐！”老村长脸上挂着讪笑，说话间还偷偷看了沈若好几眼。
“救人？”马婆婆嗤笑着用含恨地目光从沈若到萧霁到华菁再到冷青，从他们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救了谁？咱们村里有病好了的人么？哦——是救了，先是咳咳咳咳、先是救了我儿子，一把火将我儿的尸骨烧成了灰烬，让我儿连一副完整的尸骨都保不住！然后又救了我孙儿，让他的身体一日一日垮下来，如今也离我而去了——”
村长听了这话背上一下就出了凉汗，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将沈若小姐他们带到这儿来。
老村长原本是存了私心的，他想着告诉沈若等人他们村子又死了人，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重视，不管是加快寻找疫病源头然后去治病也好，还是暂缓寻找源头先来治病也好，总归若是能让他们村子里的人早日得救，那就怎么都值了。
可是马婆婆这样直接得罪人的话却让他觉得冷汗津津，可别是适得其反将几位贵人给气走了啊！
“马婆婆，你这话怎么说的！沈若小姐他们为了救咱们村子也是劳心劳……”
老村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马婆婆给打断了。
“怎么？嫌我这个老婆子说话难听？他们这些人来咱们村子里这么久都做了什么？放任我们不管，就是因为这样大壮子才会死！”马婆婆最后一句几乎是破着嗓子吼出来的，抱着大壮子得身体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
老村长颤着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眼下的氛围。
不过不给老村长为难的功夫，沈若白着一张脸先开口了，“马婆婆，大壮子的死我们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我们绝没有放任你们不管，村长也知道的，我们这段时日也是在努力……”
“努力？”马婆婆打断了沈若的话，“或许对于你们京城里来的这些享受惯了的人来说这就叫努力了吧……”
马婆婆说着笑了笑，脸上的讽刺有些刺痛沈若的眼睛。
“我们……”
“你们甚至没有一个人到我们这些村民家中来看一眼，随便开了个药就将我们打发了？朝廷派你们来是来救我们的！不是让你们躲在角落里贪生怕死的！若不是你们占了这个位置，或许本该来这里救我们的人会是更有能力、真正能救我们老百姓的人！”
华菁听了这话简直快要被气疯了，声音都气得发颤，“马婆婆，念在你刚刚死了孙儿，我们不与你计较，但还请你客气些，我们家小姐是皇上亲令的救疫领头人、锦西城作为疫城一切大小事宜皆由我家小姐决断！她原本可以待在城内安全地指挥各项事宜，却不顾危险亲临瘟疫爆发源头的大锦村，就是为了让能你们尽快脱离险境！世人皆知我家小姐先天不足、禀赋薄弱从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可她为了救你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整日整日地赶路来了锦西，又撑着一口气寻找疫源头想要为你们消除隐患，虽然您刚死了亲人，可我们小姐是晋国公唯一的嫡孙女儿、定国将军唯一的女儿，可不是能任人撒气的主！”
华菁这一番说的铿锵有力，连先前存了私心的老村长听了这话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