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偏头看着姬延凌，虽然到锦西以来她尝试着尽量事事自己心思自己拿主意，不过眼下姬延凌在这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依靠他、听听他的意见，总觉哥哥什么都能知道、什么都能做到，“哥哥，你觉得呢？”
诶？华菁突然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看了看沈若又看了看姬延凌，发现二人都没看她觉得不好打断，又闭上嘴，还是先听一听小主子他们怎么分析的吧？
姬延凌看向沈若，声音清淡透露出冷静，“水井里发现了大量的病死鼠是疫病的来源不错，不过那些病死的老鼠尸体上带的是什么样的病症却……未必不可控。”
沈若听到前一句话想到当时水井里成百上千腐烂的死老鼠忍不住一个激灵，而听到姬延凌的后半句则是同陈柏钦、王太医二人一块儿皆是心神一凛。
华菁则是对姬延凌佩服的五体投地，据她所知太子殿下虽说近乎无所不能，却到底是不会医术的，可是即便是在不会医术的情况，殿下的判断也是一针见血、只击中的，果然是不简单。
华菁尚且还在心中佩服着姬延凌，后者已经又轻飘飘将她点了出来，“华菁大约也是赞同本宫的说法的吧？本宫方才便瞧你似乎有话想说，可是关于此事？便说来听听吧？”
华菁确实是想说，不过方才太子殿下不是没看她么？是怎么知道她方才有话想说的啊？算了先不想这个了。
而在一旁恭恭敬敬等着听姬延凌吩咐的王太医则是一脸惊讶，华菁？太子殿下这是对沈小姐的贴身侍女唤的华菁？难不成就是那个名扬天下的神医华菁？
说实话，王太医此人醉心医学并不特别在意什么身份、地位一说的，可他也屡屡对华菁一届侍女又如此惊人的医术感到叹服，常常与她一块儿谈医论道，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学了、悟了大半辈子的医道却还得同一个不如他孙儿大的女娃探讨实在有些面上挂不住，他一边觉得她不该只是个侍女一边又觉得依照晋国公府的能耐从什么医术世家挖来一个奇才给他们的宝贝嫡小姐假装侍女也不奇怪。
不过她是华菁的话也能解释了，那可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啊，只是没想到华菁年纪竟然这般小？这才二十来岁吧？他孙儿也二十来岁尚未婚配，若是这二人能成，生出来的小曾孙岂不是于医术上的天赋无人能及！？
想到这儿王太医眼睛亮得惊人，打量华菁的目光又是灼热又是慈爱。
姬延凌撇了王太医一眼，轻轻咳嗽了两声，无论打什么主意都凭自己的本事吧，别在这个时候想。
王太医的炽热之心被姬延凌咳凉了，将心思端正回了疫症上面。
而华菁则是在回想这大半个月替大锦村病患诊治后发现的情况，她理了理自个儿的思路，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小主子不用说，陈柏钦是一字阁的人，依太子殿下与小主子的关系也不用隐瞒，王太医又是太子殿下的人。
华菁顺好了思路，又觉得没什么不能听的人在这儿，这才开了口，“殿下方才的推测确实也和在下之前有过的猜想是一致的。”
沈若每每听华菁对哥哥用江湖公子的自称“在下”便觉得忒不顺耳，不过这时候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华菁姐姐，你一早就知道这场疫病可能是人为传播的？”
华菁摇了摇头，“其实我也只是有这个猜测而已，并不能肯定，因为……”
华菁顿了顿，说出了她此前觉得不对劲儿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的一个发现，“因此此次疫症所有病患展现出来的病症、脉象都与当时身中寒毒的贵妃娘娘的症状、脉象极其相似。”
沈若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极其相似？”
华菁慎重地点了点头，“至少在脉象和前期的症状来说几乎是一摸一样的，只是在传染性和后期的症状上有所不同，贵妃娘娘的病不会传人，而此次疫症最让人惊恐的就是容易传人，此外，在病症的后期，贵妃娘娘的寒毒会毒死人，而此次疫症的后期则是会身上长满脓疮直至病死。”
陈柏钦并不知道俞贵妃的事情不过从华菁的话语中也能分析出这事儿不简单。
而王太医虽然此前不知道俞贵妃是中的寒毒，不过到底在宫内当值，俞贵妃此前病了很长一段时日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寒症却缠绵病榻越来越严重，后来又突然好转，没想到还与此事有什么关联么？
“既然后期的病症并不相同，可能轻症期的病症相似只是巧合呢？”沈若不太明白，据她所知许多不同的病都会有相似的病症吧？寒症还分许多种呢？可是症状不都是发热、咳嗽有的还生痰、流涕的么？
华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排除这个可能，却不太可能，就算是症状极为相似的两种病，至少在脉象上也会有些差别，可是贵妃娘娘当初得脉象和走势与大锦村病患的……一般无二。”
王太医面色也有些凝重，“可是确定？”
华菁点点头，“确定，也就是说……”
王太医接过华菁的话，“也就是说这场瘟疫或者说鼠疫极有可能是在俞妃娘娘所中的寒毒上人为造出来的一种能够传人的疫症。”
既然华菁姐姐和王太医都这么说了，沈若自然也没什么怀疑的，他们二人的医术绝对代表了这个天下的最高水准。
沈若记得自个儿在初初得知这个病症得时候，还曾经随口感慨过怎么和俞贵妃的病有些相似，那时候也只是顺嘴一说，并没有真的这么像，可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牵连么？“怎么此前未曾听你说起过此事？”
“小主子，从我替第一个大锦村的病患看诊过后心里便有了这个疑云，可是当时萧霁整日都和你在一块儿，我也找不着机会单独说起此事，后来……”华菁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便将此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