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也是一脸为难，“当初下官倒是带了不少地柏叶，只是此前供给百姓的压制药方中也是需要地柏叶这一味药材的，到如今几乎已经将地柏叶给耗尽了，若不是锦西城药材铺尚有地柏叶储存，早就不够用了。”
“这么说那买药之人却没有打锦西城内地柏叶的注意？”陈柏钦想了想，觉得倒也好理解，“大约是锦西知府突然封城扰乱了他们的计划，也或许是觉得锦西城内的这么一点储存只是杯水车薪不必冒着染上疫症的风险来买地柏叶。”
沈若点点头表示赞同陈柏钦的说法。
“这样，”沈若迅速做下决定，“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先由隐卫将临近几城晋国公府名下药材铺的地柏叶全部运过来，打点一下数量再做打算，当然也要同时传消息去到南楚各大城池运地柏叶过来，不然派人去运送药材或是等事情有了结论再传消息又平白耗费了许多时日。”
沈若说着解下了腰间的玉佩，当然了，并不是那块儿刻了“一”字儿的帝师暗令，而是她偶尔会带着玩儿的一块儿怀水岫心玉环，只要能证明是她的命令就好，晋国公府名下的人、物、产业她都是可以调用的，并没有什么特定的信物。
沈若将玉环递给陈柏钦，“小陈大人，烦请你去安排一下从晋国公府名下药材铺调用地柏叶的事情吧。”
陈柏钦在晋国公府这么多年，对晋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和人脉也不陌生，由他去做这事儿倒也适合。
陈柏钦也知道此事不容有失，点头应下看向姬延凌，“若是殿下再无什么旁的吩咐，下官这就着手安排此事去了。”
姬延凌颔首，小姑娘想的也算是挺全了，他没什么要吩咐的，尽量还是以小姑娘自己的意思为主，“嗯，你去吧。”
沈若又道，“王太医和华菁姐姐便先准备药方子上的其余药材吧，只待地柏叶一到便可以入药。”
王太医和华菁也同声应下，准备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沈若想了想又唤住了华菁。
“小主子还有什么安排吗？”华菁不解。
“地柏叶还剩多少？”
“王太医说锦西城内还有少量的地柏叶，若单说大锦村带过来的地柏叶只够十来个村民一日的药量。”
沈若咬了咬下唇，有些艰难地开口，“先留着给萧霁熬药吧。”
这话说出来沈若其实觉得有些羞愧，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萧霁和大锦村村民之间做选择她还是会选择萧霁的，人确实是有私心的。
华菁完全没看出来小主子这点羞愧的情绪，很是理所当然，“那是自然，萧世子是西黎的世子又是出使南楚的使臣，只有这么点地柏叶了自然是要给萧世子先用的。”
沈若点点头，看着华菁理直气壮的样子也有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是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在顾好私心的同时全力以赴地去拯救这场疫病那就没什么好羞愧的，这不也是当初离京时她对祖父所说的话么？不过……有些话说起来嘴巴硬得很，做起来还是没那么坚定。
华菁瞧小主子一副想通了的模样也不明白她到底想通了什么，“小主子，那我去了哦？”
“嗯，”沈若点点头，在华菁转身的同时又轻轻说了一句，“华菁姐姐，谢谢你啊～”
华菁不知道沈若突然到什么谢，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
姬延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他突然觉得前朝帝师暗令留下的这一脉果然个个都是人才，性子也都很不错，有他们陪在小姑娘身边他倒是很放心。
沈若被姬延凌摸头的举动安慰到了，虽然后者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理解，这让她觉得很……温暖。
“哥哥，萧霁也知道南楚大半个药材铺都是晋国公府名下的。”沈若是想说她来锦西城救疫的事情不是个秘密，若是买地柏叶的人知道晋国公府名下有许多药材铺的话大约不会做买空地柏叶这种举动吧？
蓄意传播疫病、又买空治疗疫病所需的一味药材，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无外乎西黎皇室、北齐皇室和南楚蓄意谋反的势力，北齐原本是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可是时机不对，两国交战的时候北齐势力是最被南楚提防的那一批人，如此大的举动又是在南楚境内，南楚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这并不可能，况且疫病一旦肆掠，他就能保证北齐的战士不被传染上疫病吗？就算有治病的药方，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再说西黎，萧霁知道晋国公府手上掌握了南楚大半个药材铺，就算不知道药材铺有那个储藏药材的规矩，也应当掂量掂量，晋国公府的小姐作为救疫的领有人，西黎买空南楚境内所有药材铺的地柏叶不大可能而且还会徒增暴露的风险。
所有可能的便是南楚境内想要谋反的势力，同时并不知道这些药材铺隶属于晋国公府。
这么想的话……沈若突然想起那日一字阁传来的消息和姬延凌告诉她的消息，周颖和姬予越都在锦西的临城出现过。
所以买地柏叶的也是周颖？周颖又与姬予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姬予越又是瑾齐王世子，所以是瑾齐王不甘于固守封地想要造反？
沈若说这话完全是想要缩小些可供嫌疑的范围，可是听在姬延凌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些别的味道。
姬延凌其实不用小姑娘提醒这一点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此时听沈若貌似急着维护萧霁的模样，还是心底泛出了些苦涩，却装作十分冷静不在意的模样，“嗯，哥哥没有怀疑萧世子的意思，此事若与西黎有关，他也不至于差点病死了。”
沈若总觉得哥哥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好。
不管怎么说，最终二人怀疑的对象还是十分一致地指向了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