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渐息，宋阳抖了抖袖子，凝神屏息，生起鼎台上面的火焰。
周围的人群也都聚精会神，虽然看不懂，但是看个热闹他们就很高兴了。
“啧啧啧！你看这年轻人的手法，真是绝了！”
“不愧是炼药师啊，生个火都这么有范！”
“是啊，比起农村烧火炕的动作炫酷多了！”
人群啧啧称奇。
宋阳被人群夸得有些忘乎所以，心神一颤，手一抖，火苗也跟着黯淡了一下。
感觉到身边身边师父不善的目光，宋阳咳嗽了一下，慌忙稳住手掌，将火苗重新稳定住。
火焰烧灼了起来，温度逐渐攀升。
“纳灵草，地龙土，拜佛木……”
一颗一颗二十多年份的普通药材，被宋阳小心翼翼地抓在手中，然后投入了药鼎当中。
药材开始在药鼎当中翻腾，鼎炉底下的火焰也更加旺盛了。
宋阳站在一旁，双掌张开，谨慎地向药鼎输出着灵气。
“诶呀，我好像问道药香了……”
“真不愧是泰斗的弟子啊！”
稀薄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让围观的人群不禁赞叹起来。
听到别人“泰斗”的称呼，那牛一丹也是负手傲立，颇为自得。
李东睁眼瞥了一下，不禁哼笑一声。
“开……开！”
半晌，只听宋阳暴喝一声，鼎炉绽放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而后，一团混浊不堪的药液在炉中凝聚而成。
宋阳暗道不好：“失败了！”
看这药液的状态，实在是充满了杂质，别说一品灵药，就连半品都算不上，按说在宋阳这个年纪，有点天赋的，找个好师父带一带，也不至于炼成这个德行。
在李东想来，不是徒弟资质笨蛋，就是师父瞎几把教了。
药味当中掺杂了一丝焦糊，人群皱皱眉头，没了刚才的激动，凑着往前看了一眼鼎炉里面的那一摊药液，咂咂嘴。
“这……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诶！那是你不懂，我看这药效一定很强！”
“恩，我也这么想，毕竟是泰斗的弟子啊！”
人群附和着，没人敢质疑这位炼药泰斗的弟子，显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一样。
宋阳看着自己炼制出来的成品，表情也很尴尬，不过听到周围人们的说法时，脸上的傲气又恢复了。
牛一丹脸色本来也不太好看，不过见得众人还是碰着他，不禁开口道：
“咳咳，这药液只是看起来混浊脏乱，实则只是以毒攻毒的表征罢了，若是寻常人服下，不说祛风祛寒，甚至连长年的五腑之患也能去除干净！
若是放在有钱人的拍卖会上，拍出个百八十万，还是不成问题！”
啪！牛一丹一甩袖子，一脸高人风范。
宋阳听到师父给他找补，也连忙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刚才是我眼拙了，以为炼药失败了呢！”
“泰斗就是泰斗啊！”
正在人群称赞连连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忽然响起：
“你们没有闻到糊味嘛？我感觉喝下去会死人哒！”
人群猛地看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指着药鼎，奶声奶气地说道。
女孩的妈妈赶紧把孩子挡在身后，瞪她一眼：“别胡说，那是大师，大师怎么会出错！”
然后连连对大家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大家，小孩子不懂事！”
牛一丹和宋阳见这小孩子居然把真相道了出来，不由得满脸难堪。
不过大师毕竟历练多年，脸皮还是有点厚度的，听到女人解释，摆摆手：“算了，童言无忌！”
其他人也跟着出声附和：“小孩子懂什么啊！家长看好点，别打岔！”
小女孩还在支吾着：“明明就是煮糊了嘛，你们为什么都不承认呢……”
女人捂着孩子的嘴：“别丢人了你！”
“我觉得小孩子说得很对嘛。”
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拨开人群，走到中央，淡然道。
他这一出声，人群一愣，然后纷纷怒声道：“怎么又来了一个不懂行的人！”
“赶紧出去，小破孩别在这里乱说话！”
“对啊，赶紧出去吧，毛都没长齐的土鳖！”
谩骂声四起。
宋阳眼神阴沉：“你觉得这小孩子说得对？你也和她一样不懂事？”
牛一丹冷冷地看着李东，道：“年轻人，不懂就不要开口，你老师没在课堂上教过你这个道理么？”
李东看看沆瀣一气的师徒俩，再看看周围一群真正无知、还担心被戳穿自己无知的群众们，冷笑：
“你们，是在上演皇帝的新衣么？”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的妄语，大步走向被女人拦在身后的小女孩身边，蹲下身，笑着对她说：
“你说得对，那锅药，就是毒药，那两个人，不是什么泰斗，而是俩骗子，你是一个既聪明又勇敢的姑娘。”
女人愣了。
小女孩挣开母亲的阻拦，小手背在身后，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洋溢着红扑扑的颜色，小牙咬咬下嘴唇，兴奋又羞怯地道：
“他，他在炼药的时候我就有不妙的感觉啦，而且他投入药材的顺序也不对。”
听着小姑娘怯生生的回答，李东眼神一凝，追问道：“小姑娘，那你觉得怎么放入才对呢？”
小姑娘抖着羊角辫，用背课文的语调抑扬顿挫道：“先放入绿绿的草，再放入黑黑的树枝，那个黄褐色的土块，应该放到最后。”
李东看着女孩的眼睛，清纯明镜，毫无杂质。
伸手掐了一下小姑娘粉嫩的脸颊：“你很棒，比他们棒多了。”
“谢谢你。”小姑娘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周围的人炸开了锅。
“胡言乱语什么呢？”
“他说牛泰斗是骗子？”
“这不是教坏小孩子么！”
女人也是回过神来，赶紧把小女孩拦在身后：“糯糯，离陌生人远一点！”
宋阳和牛一丹听到自己被这年轻人贬成了骗子，脸都气黑了。
牛一丹喝道：“小子，你要为你刚才的谩骂道歉！”
宋阳附和：“对，道歉！”
李东斜眼看他们：“道歉？凭什么？”
牛一丹微眯眼色：“就凭你黄口白牙辱我威名！”
李东道：“此药糊味已漫绝此地，你告诉我，你的威名在哪里？”
牛一丹话语一滞：“我……”
李东眼神如刀：“凭你这区区一品的品级么？”
“你……”
“凭你这一瓶不满半瓶晃的徒弟？”
“我……”
李东猛地抬手，指着师徒二人身后的横幅，讽刺地笑道：“还是凭你这自封的‘泰斗’二字？”
“小子，你不要……”
李东猛地瞪大眼睛：“炼药乃是郑重其事的手艺，多少高人前辈前赴后继，而你们这种半吊子却在败坏视听！说你是骗子，有何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