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所说的这些话语，虽然与当时发生的事情相去甚远，但也是程度自己心内有过的猜测。
在恒古祭坛上听完关鸠的经历之后，程度并没有像关鸠那样将得不到确切结果的线索直接抛诸脑后，等到有新的线索出现在翻出来思考。
和关鸠的思维方式不同，程度更习惯将一个事情思考得面面俱到。所以一有时机一有空闲就会把它从脑子里翻出来思索，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就这一件事情，在他脑海里已经推演出了从动机到会导致的结果截然不同的十几个版本。
他现在所描述的这件事情，大体的骨架就是其中一个在他自己看来都很有几分可信度的推测。
他将其中最重要的那条逻辑线留了下来，再把关鸠当时经历过的事情有选择性的修改糅合进来。
这些准备都是在看到程序留下了那个罐子之后，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做出来的。若不是有之前的思考打底，他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构建出这样一个可信度不低的说法。
整理出这么一个说法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将它利用起来。他先抛出不弱于水中棺的诱饵先声夺人，而后顾左右而言其他，又将这些人拖拽到怀疑自己的局面。
说实话，不论他当时是否有顾左右而言其他其他，这些人对他的怀疑都会如期而至。无论她做与不做结果都不会改变，这么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只是在做无用功。
怀疑始终是怀疑，就算提前或押后一段时间，怀疑的性质也不会变，他这一番动作最多影响一下怀疑产生的过程。
然而很多时候，一旦过程产生了改变，即使结果看上去一样，实际却已经有了不同。
这里引入一个归属于混沌理论的概念——蝴蝶效应。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在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的一种现象。
程度所做的事情自然称不上现象，但运作的机理和蝴蝶效应相差无几。
具体来说，程度的举动只是改变了这些人产生怀疑的时间。
然而深入的去看，他却是据此将这些怀疑能够延展的深度减弱了。这只是其一，之后，他又用同秦楚楚之间激烈的言语冲突将旁观的其他人也调动了起来。
一众人由此尽都入了局。
暂时将他们的思绪从有关于那事物的思考上转移到场中，紧接着又谋划着利用秦楚楚可能会顺势做出的激烈反应，对他们的思绪进行强制打断。
在这之后，他更是打算利用秦楚楚对自己深切的不信任感，促使他在这个时候发声质疑。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铺垫，来自秦楚楚的质疑才是程度这一系列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程度并不知道秦楚楚会用怎样的方式来质疑自己，他需要的只是他在这个时间段激烈质疑自己的这一个行动而已。
他为什么秦楚楚在这个时候质疑自己？
因为在这个时候，苏亭等一干人等被他们之间激烈的冲突逼迫得不得不下场调停，秦楚楚的所作所为势必也会因此受到限制，脆弱的联盟内部的冲突隐患会让彼此都投鼠忌器，而后便会产生妥协……
就是在这个时候，程度之前所做的一切所产生的影响才能够联系起来，相互影响彼此发酵，让程度能够从中摄取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这种主动权的过渡很隐晦。放在平常事态下，甚至都称不上是主导权，只是算是某些因素在能够彼此影响的时候，捎带出来的一些主导的意味。
程度提前结束这些人的思考时间，让他们的怀疑提前爆发出来，这其中对程度有利的变化有两个:一个是思考时间的缩短，一个是无形中对这些人的思维的引导。
这两个因素相互影响就形成了一个效果:程度以此局限了这些人怀疑的范围。但这种局限很容易就会被突破，于是程度紧接着又一手推动了和秦楚楚的冲突。
很顺利，到这个时候事态一直在按照他的安排发展。只是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秦楚楚的反应比他想象中那么要激烈的多。如果那个时候苏亭没能及时拦下秦楚楚，那一枪恐怕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程度对这家伙的果决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不过也正是托了这一枪的福，这一次冲突的效果比程度预想中的还要好得多。
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注到了这一边，为了保护他们眼前岌岌可危的利益，一直作壁上观的这些人都亲身下场参与进了劝解之中。
一边保持着愤懑的姿态，程度一边在脑子里把自己的计划再过了一遍，然后才摆出就坡下驴的态势，再一次直面秦楚楚的逼迫。
这一个圈子绕回来，程度已经悄然拥有了左右这些人思绪的力量。一如滚雪球般，程度在这样的劣势之下积累起来一点小小的优势。
正如程度之前所说的一样，他确实是在取信他们。不过他所使用的手段，明显不是什么温和的方法。
“我们得到了什么？”程度重复了一遍秦楚楚的问题，视线又落到了那个罐子上面，“那个罐子里原先装着的，就是我们得到的东西。”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那一瞬间，程度飞快的撇了一眼恒古祭坛的方向。借着照明弹逐渐暗淡的光彩，能看到上下两边岩石的间距已经十分局促。
秦楚楚有一点没有说错，他确实是在拖延时间。现在，能够掩盖他可能的失误的事态已经到来。
不出意外的话，上升的恒古祭坛会把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里最为明显的漏洞掩盖下去。也许无法全部掩盖，但至少能让他的话不在短时间内被拆穿。
“我们得到了一团肉，”撇了一眼，程度立马就收回了目光，脸上带着些复杂的的神情，盯着那个罐子这般言语道，“一团从宋朝时一直活到现在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