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垣城，因为地处偏南，是以早已暑气蒸腾，空气都被烤得变形，远望去前方的路段好像总有水积路面，但无论奔出去多远，路面依旧干透。
下午两点，正是一日中最炎热的时候。
季凌把新鲜出炉的驾照塞进衣兜里，压了压帽檐，拦了辆出租车回小区。
从冰箱取出一罐啤酒，不等关上冰箱门，拉开易拉环后一口气闷完，季凌随手一丢。
哐当。
正中垃圾桶。
带进来的暑气被压下些许，季凌又抄出一罐啤酒，不喝，而是拿在手里贴上额头。
冰凉顺着额头和手渐渐蔓延至全身，夏日的燥热完全被驱散，季凌躺在沙发上，睡意渐浓。
眼睑下青黑色明显，眼角眉梢都浸着浓浓的疲惫。
电话铃声响起，季凌摸索着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号，接起。
“季凌？”
季凌嗯了一声，“什么事？”
“季凌，你的猜测没错，这确实是元代的青花釉里红。”另一边的男声声音激动，“元代的青花釉里红啊，收藏价值太高了！”
“还有还有，那个成对的缠枝莲纹的青花瓶有一个确实是仿制的，我又找人鉴定过了，虽然模仿得很像，但它的圈足……”
季凌打了个哈欠，“宋寅，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男声忙道，“老爷子让我跟你道谢，毕竟要不是你我就被人给骗了。”
季凌嗯了一声，接着道：“还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
“先别挂！老爷子还想问……”
季凌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了句“兔崽子”后，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就换了。
“小凌呐，我是宋爷爷啊。”
季凌正了正身子，礼貌喊道：“宋爷爷好。”
“好好好，爷爷挺好的，我让寅小子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好几年不见，回来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要不是宋寅碰见你，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季凌默了默，“抱歉，宋爷爷，是我的不是。”
季凌听得那边叹了口气，“爷爷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哪里有谁的不是呢……你是还没放下吧……”
“当年那件事谁也没想到，你外公这些年也一直在自责，觉得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宋爷爷，当年的事我早就已经放下了，而且错不在外公，我没怪他……有时间若是您碰到外公，麻烦您帮忙劝劝他。”
“……行，那宋爷爷也不劝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你外公和外婆可一直都在盼着你呐！”
季凌眉眼微垂，轻轻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季凌就这样坐木木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至暮色四合，困意再次袭来，季凌才歪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宋老爷子，也就是宋青和季凌通完话，唉声叹气。
宋寅从厨房洗了个苹果出来，看到老爷子愁眉苦脸的模样，安慰道：“爷爷，季凌虽然暂时不回来，不过至少她回国了，而且她也说了放下了，回京城是迟早的事，您就甭瞎操心了。”
宋青闻言看过去，眉毛一竖，眼一瞪，“你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小凌说放下你就信了？亏得小凌上学的时候小凌那么护着你，到头来护出这么个玩意儿！”
宋寅目瞪口呆，“爷爷，有您这么说自己的孙子的吗？我要是个玩意儿，那我爸是啥？您又是啥？”
宋青哼了一声，“你是你爸妈从垃圾堆捡回来的！”
伸手动作利索的夺过宋寅手里的苹果，“我告诉你臭小子，当年你瞒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小凌的去向这件事我们可是都记着呢，别以为当年的账就这么算了。”
宋青说着起身，“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那个缠枝莲纹赏瓶就归我了。”
“老爷子您不讲理！这是我淘回来的！”
“若是没有小凌你就被骗了，傻狍子一个，回来还在我跟前嘚瑟。”
宋青哼了一声，拄着拐杖上楼，“还有那个青花釉里红一并送过来吧。”
宋青一边上楼一边嘀咕，“元代的青花啊，少见得很呐，收藏价值太高了，可得捞过来……”声音其实并没有收敛，宋寅听得一清二楚。
宋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