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儿见母亲身上遍体鳞伤，自是心痛难当，然而这屋中皆是冯夫人的人，母女俩也不好多言，方沁儿心疼的搀扶着母亲，道：“娘，走吧，我扶您回去。”
宋婉柔痛冷相交，几乎站立不稳，然而还是将方沁儿用力推到了一旁，开口呵斥道：“你是冯家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我自己走就是，不劳烦大小姐。”
说着宋婉柔便咬牙撑着身体，一瘸一拐的离开，只留下方沁儿在原地发怔。
……
青柠在离开文元堂之时便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她对冯夫人道：“夫人，那方沁儿是方家人，是那狐狸精姨娘肠子里爬出来的小杂种，您怎的还真要认她做女儿？”
冯夫人神色如常，步态如斯，道：“她自然是杂种，可是你难道没瞧见她身上穿的那身儿衣裳？”
青柠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夫人的意思是说那方姑娘这几日溜出府——是为了跟情郎私会？”
冯夫人站定，淡淡的瞥了青柠一眼，那眼神起伏虽是不大，但青柠却是不寒而栗，不敢再多说别的什么话。
冯夫人收回目光，道：“你懂什么？”
“那衣裳哪里是什么‘情郎’之人能穿的？”
她接着道，“那衣裳上的布料子，莫说是寻常的纨绔，就是宫中的皇子都不一定能有本事将他裁成衣裳穿在身上。”
“夫人的意思是，这方氏搭上了宫中人？”
“你别忘了这小狐媚子的身份。”冯夫人道，“她虽说是那方从敦的庶女，但是到底是几月前入宫的朝华郡主的庶妹，这朝华郡主可是太子未入东宫的太子妃。
当初这方沁儿在方家跟朝华郡主表面上也算是姊妹情深，又生的那样一张貌美的脸蛋，太子殿下未被册封时常常去方府登门，难保不对方沁儿留意。”
“我膝下本无所出，若她真的跟太子有什么，我认她为女，那将来若是真有幸嫁与太子得了宠，便也是冯府的荣耀。
我若是一直冷待她，那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宋氏那个小贱人？”
“原来如此。”青柠听罢，心下敬服，便点了点头，奉承道：“夫人此计甚妙，这样一来，不止给冯家加了一层倚靠，且那方氏即使入宫得了宠也不敢对冯家生出什么异心，又可以给宋姨娘一个下马威，到那时也是夫人的大功一件，冯大人定会对夫人刮目相看，夫人慧极，青柠拜服！”
“话说回来，从前倒是我小看了这方沁儿。”
冯夫人没有理会青柠的恭维话，沉吟道，“这丫头不过一个小小的外室之女，却能同自己同父异母的嫡出姐姐相处融洽，还能哄的老爷在出了那等丑事后还将她母女俩接到府上居住。”
“可不是，那宋姨娘母女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青柠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连忙压低声音了声音凑近了冯夫人的耳朵道：“夫人，我听老爷身边的冯儒说，老爷之所以会看上那宋姨娘，都是宋姨娘蓄意勾引的成果。”
“哦？说下去。”冯夫人道。
“当日韩少将军凯旋庆功宴，您随老爷去宫中赴宴，当日这同方御史一起入宫的宋姨娘见您去同王夫人说话，就借了拾玉坠子之名同老爷攀谈，这才惹得老爷对她念念不忘，以至于瞒着夫人将她买回了府中做妾。”说着她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否则，老爷何至于会对那样一个粗鄙的女人青眼？”
冯夫人若有所思道：“这宋氏本事倒是不小，也难怪能养出方沁儿有心眼儿的女儿，我说她为何无端的被老爷看上，其中竟还有这番名堂。”
“罢了，从前再如何也是无所谓。”冯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狠辣，“这母女俩入府已成了定局，刀子出了鞘，那若是未见血哪里又有收回去的道理？”
明明是艳阳秋光，冯夫人的话说的也是温柔轻巧，但青柠却仿佛置身寒冰窖中，浑身冰凉。
她定了定，问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是若是太子殿下对方小姐无意，夫人的想法岂不是落了空？”
冯夫人似是对她的愚蠢无话可说，便斥责了一声才道：“你知道什么？我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又哪里会当着宋姨娘的面亲口叫那小狐媚子为女儿？”
“……是青柠愚钝。”青柠悻悻道。
冯夫人也不愿搭理她，道：“行了，先去回房更衣，等下出门去，好为我的这个好女儿添些像样的衣裳首饰。”
青柠不解道：“夫人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讨好她？不如等知晓太子殿下真的对她另眼相看时再置办衣裳首饰的也不迟。”
冯夫人道：“若是光靠等待又得到何时？这过几日便是当今陛下的生辰大寿，我定是要随着老爷入宫的，岂不是一个让沁儿跟太子殿下相接触的好机会？”
青柠恍然道：“夫人说的有理！待夫人更衣后奴婢就立刻去为夫人准备马车！”
“嗯。”冯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叹气道：“只是可惜了，今日的好戏看了一半，到底未成。”
青柠则是有些后怕的道：“也幸得今日之事被方姑娘打断，否则若是这宋姨娘真的因偷盗之名被奴婢打个半死给赶出府中，恐怕方姑娘定是会怨恨奴婢。”
不知青柠是否听错了，冯夫人似是轻笑了一声，接着便只听一句话慢悠悠的蹦到她的耳中：“你难道以为宋姨娘没被打死沁儿就不会记恨你？”
青柠的面上顿时变得青白，她忙跪地对着冯夫人叩首道：“夫人！还请夫人救奴婢一命！”
“不必担忧。”冯夫人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她就算入了宫，冯家也是她的倚靠，她又哪里敢得罪我这个名义上的嫡母？
就算宋姨娘母女想要对付你，我也会想法保你一命，再说这沁儿入宫，又非宋姨娘入宫，宋姨娘留在冯府也算是牵制沁儿为冯家效忠的人质，你又何必担忧？”
听了这话青柠才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安稳的落回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