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柳成荫将那张信笺重新团成纸团向前一掷，韩若明伸手将那纸团接在手中，将它展开来。
他默读了半晌，柳成荫见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字上才悠然开了口道：“这回可还有心思喝什么闷酒了？”
韩若明将那纸团扔到油灯之中点燃，道：“二哥的消息倒是灵通。”
柳成荫道：“皇帝老儿半只脚都踏近了棺材里头，哪儿还注意的到身边儿的探子？”
他提起韩若明面前的残酒扔到另一只手的掌心中掂了掂，接着道：“我倒是好奇，这迟家究竟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韩若明道：“看这样子，等我接回那西凉公主以后迟桅杨就离登基不远了。”
柳成荫促狭的笑叹了一声，道：“如今这位太子，并不成气候。”
韩若明道：“二哥这话何以见得？”
柳成荫一口干了剩余的半坛酒，将酒坛子抛向韩若明，韩若明伸手一接，接住那空酒坛后便随手放在了桌上。
柳成荫接着道：“为君者的心胸又怎可如此狭隘？连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都不惜亲手铲除的人如何能够成为明君。”
韩若明则不敢苟同，低声道了一句：“许是为君者才该心狠手辣。”
柳成荫笑的是妩媚动人，不知是不是韩若明的错觉，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中有些微妙的意味深长。
他道：“心狠手辣倒是其次，我倒觉得这为君者能令天下臣服并非靠的是血脉，反倒是有真本事才是。”
还未等韩若明有所反应，他便转移了话题道：“我记得上次你曾说过那大皇子的身边有位高人指点，才在叛乱中假死留了一命，不知是否是真的？”
韩若明跟他兄弟多年，自然知道他喜欢说话说一半的死德行，也懒得接他的话茬。因而只答了柳成荫的后半句道：“什么高人？就是个忽然有了正型的纨绔罢了，”
柳成荫拉长声音道：“哦——这倒是有趣了，你跟太子不对付，他亲娘被太子害死想来也跟太子爷不太对付，他又主动同你相见，不知可否也是那位正了形的纨绔的提议？”
韩若明道：“是迟桅龑自己的意思。”
“我的猜想同二哥一样，他想要借我韩家的兵马来对付迟桅杨，夺回江山。”
柳成荫道：“啧啧啧，我还没开始谋划复国这迟家人就开始了兄弟相残。”
他眼中略过一丝不屑，道：“还以为这迟桅龑能从叛乱中全身而退会是什么人才，原来还不是要倚靠你这棵大树好乘凉。”
韩若明道：“迟桅龑眼高于顶，在他眼中我恐怕算不得什么大树，不过是块陡峭点的踏脚石罢了。”
柳成荫拍了拍韩若明的肩，道：“我家三弟虽是默不作声，但却是最有主意的，恐怕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数。”
韩若明道：“皇帝老儿还没死，迟桅龑暂时还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不过这迟桅杨么……”
他瞥向灯芯中那已经烧成灰烬的纸团。
柳成荫道：“若我没算错日子的话，你下月月初就该出发去西凉了吧。”
“嗯。”
“那你可要盼着你不在京中这一个多月那位朝华郡主在宫中能够独善其身喽。”
柳成荫又阴阳怪气的停下，不再继续说下去。
听到方沉裕的名字，本是漫不经心的韩若明眼神便认真了起来，看向了柳成荫问道：“什么意思？”
柳成荫嗨呀一声，道：“方才我提到别人也不见你提起兴趣，怎么一提到朝华郡主你就关心起来了？”
“同当今太子抢女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韩若明双手交握，恳切道：“三弟只是好奇罢了，还请二哥告知。”
柳成荫见他这动作简直是哭笑不得，伸手将他的手打了下去，啐道：“大哥说的还真是没错，平时瞧着你这小子还算机灵，一到面对着姑娘家的时候还真是个愣小子。”
韩若明乖乖将手撂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毕竟你也知道三弟一向是自负美貌，是个打算攀龙附凤之徒，如今遇到一个未嫁的朝华郡主必然是好奇多问两句。”
柳成荫：“……”
自负美貌个屁！
柳成荫差一点就没忍住将茶杯扣到韩若明那张正气盎然的俊朗面庞上。
见柳成荫那精彩的脸色韩若明还是一脸的认真，甚至还带着几分疑惑，似是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么的欠揍。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脸的茫然才更令人火大。
……算了，自家兄弟，宰了就没了。
柳成荫深呼吸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住自己的杀意，威胁道：“你听不听？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逛窑子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韩若明风轻云淡：“征战在外时憋了两年，还不准我逛逛窑子不成。”
柳成荫笑吟吟道：“嗯，我记得朝华郡主所住的凤阳宫好像有我安插的亲信，要不然就让他来散播一下这个传言进宫——”
“三弟错了，二哥请讲就是了。”
韩若明为柳成荫好好的表演了一段什么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
柳成荫忽然很怀念身边有沈无心的日子。
柳成荫强忍着想一拳头砸在韩若明脸上的冲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韩若明想知道的事说出来，否则他今天迟早要被韩若明气老十岁。
他道：“那位代替朝华郡主嫁去西凉的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听大哥说那姑娘放出话来绝不肯让朝华郡主善罢甘休。
虽说从你们口中听说的那位朝华郡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她如今的身份可是公主，朝华郡主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韩若明听罢，一脸认真的想了想，道：“二哥说的有理，不过嘛……”
他说了句什么。
“滚出去！”
醉梦楼的恩客忽然听到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接着便看到三楼的楼台正中央的大门被人一脚大力的踹开。
紧接着的是一个黑衣少年便顺着那大敞的门飞了出来，再接着扔下来的就是一把赤红剑鞘的宝剑。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三楼，好奇接下来会扔出什么，然而却只看到一个绝色美人正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