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儿走到待客的叙风堂门前，便听到了屋中所传出的说话声。
冯夫人的声音她是认得的，但是对面阴阳怪气的声音竟是一时分辨不出男女。
她正要进门，身边的丫鬟便犹豫的拉住她悄声道：“小姐，你的眼眶怎么这么红？若是被夫人看到的话……”
“……”
方沁儿连忙避开了大门，将腰间所别的手帕摘下，细细的擦了擦眼角，又用雪白的脂粉将眼圈处的妆容补了补。
将双眼的脂粉扑干净后才对着丫鬟问道：“方才刮了风眼睛有些痛，你瞧现在如何了？”
丫鬟细细的看了看，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看不出了。”
方沁儿这才踏进门中。
那小公公正坐在桌边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对一旁的冯夫人是爱答不理，见了方沁儿才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起了身来。
“呦冯大小姐，您可是来了，可把奴婢给等急了。”
小公公对方沁儿是点头哈腰，冯夫人的脸色有些垮，却也未说什么，只不咸不淡的对方沁儿道：“还不见过王公公？”
方沁儿俯身道：“公公有礼。”
王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早听说冯家小姐是最知礼数的，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能让堂堂的沈家嫡女亲自下了花笺邀请进宫一叙。”
方沁儿一怔。
“沈家嫡女？”
王公公笑而不言，只从怀中掏出花笺来递到了方沁儿的手中。
方沁儿同沈倾城在辅绅堂中一同念过书，自然是认得沈倾城的笔迹的，而花笺也显然是宫中所用的花样。
方沁儿将那花笺看了个仔细，末了才道：“沈姑娘如今是朝华郡主身边的红人，为何会突然为我发起帖子来？”
王公公道：“沈姑娘上次在宫宴上见了小姐一面便觉惊艳，曾在鸿迁公主跟前大赞小姐聪慧明艳，乃是京中贵女中少有的。
朝华郡主虽是有些反对，但她自然是拗不过公主，公主便吩咐了沈小姐亲自下帖子，请小姐进宫同二人一叙。”
言外之意便是鸿迁公主并没有真的看上方沁儿，不过是因为沈倾城的举荐来了兴致罢了。
且朝华郡主对方沁儿进宫之事也是颇有微词。
冯夫人的手一顿。
方沁儿则是意外道：“鸿迁公主？”
王公公道：“自然是公主的吩咐。”
方沁儿正要说些什么，冯夫人便道：“公公这一路赶来也辛苦了，青柠。”
身旁的青柠会意，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来放到那王公公的手中。
“哎呦，夫人真是客气了。”
见了银子王公公的话语便谄媚了起来。他收了银子，将凤阳宫的牌子放在方沁儿的手中，道：“这是进宫的物件儿，可别弄丢喽，否则公主可是要怪罪的。”
说着又一拢袖子，道：“现下时辰不早了，咱家先行告退。”
“公公慢走。”
方沁儿道。
青柠亲自送那王公公出了府，冯夫人看向看着花笺若有所思的方沁儿道：“你的机会来了。”
方沁儿收了那花笺，道：“倒是巧了。”
冯夫人端起茶杯道：“我知道你跟朝华郡主有所芥蒂，但你终归是太子看上的人，朝华郡主既是将来的太子妃，她自然不敢为难与你。”
这使出反常必有妖，若是方沉裕发的请柬方沁儿还有理由拒绝，可如今却是沈倾城发的请帖，那太监的话语中又牵扯到鸿迁公主。
高宗皇帝的寿宴当日沈倾城和方沉裕差点便害的她暴露了踪影，近日就连严水月也没再从宫中递出消息。
但寿宴当日并未见到鸿迁公主同她有什么交集，方沁儿一时便也摸不准了起来。
可即便是明知道此事是方沉裕的局如今前有鸿迁公主，后有宋婉柔这个把柄在方沁儿也不得不往里钻。
因而她便顿了顿，道：“母亲说的极是，公主和沈姑娘既然有意同我交好，那我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
她起身接着道：“还望娘待女儿准备一下，收拾些衣裳，晚些时辰就进宫赴约。”
冯夫人却扬手阻止道：“不急，你明日再进宫，今日你状态并不是尚佳，实在不适宜同太子相见。”
她从手腕上摘下那只水头极好的玉镯，拉着方沁儿的手为她戴上。
方沁儿一惊，道：“母亲，这……”
冯夫人道：“娘当你是亲生女儿，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宋姨娘，这镯子水头好，送给你最为合适。
“将来你若是做了太子身边的红人，冯府上下都沾了你的光，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宋姨娘。”
话中的威胁之意说的是明明白白，才赏个甜枣就迫不及待又给个巴掌。
方沁儿知道冯夫人这话中的意思，她揉了揉眼睛，握着手腕上的镯子低声道：“女儿明白了。”
冯夫人道：“明白了的话记得好好梳洗一番，在除夕到来之前，可别让我失望。”
“是。”
……
那王公公被青柠送到门口，王公公在开门前这止步，道：“行了，你别送了，回去吧。”
青柠道：“我家夫人嘱咐了奴婢要亲自送公公上马车才行，若是没亲自送公公上车，夫人定会怪罪青柠的。”
王公公冷笑道：“怎么，难不成冯夫人是特意派你来监视我不成？难道本公公会为了戏弄你冯家人特意大费周章的伪造了那些物件儿，又千里迢迢的从宫里赶过来不成？”
青柠见对方面上神色不善，连忙低头道：“公公多虑了，我家夫人绝这不敢这样想。”
“不敢就最好。”
王公公瞥了她一眼，推开她就出了门去。
青柠被推的向一旁退了几步，但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那王公公趾高气扬的背影。
顺着门缝看去，门口的确停着一辆马车，车夫的穿着较之别处都要金贵些，前头所拴的马匹品相也是不错，生的是油光水滑。
王公公径自便上了车，也并未张口说话，待他上了车，车夫便四处的张望了一下，掉头就朝着东头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