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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581 为何不嫁

白洛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那倒也未必,不就是一只装着本子的檀木盒子么。”

“娘,你告诉我具体方位,回头我去镇国公府溜达一圈,争取把你儿时的记忆偷出来。”

卓明月赶紧制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筝儿,你可不能做傻事。”

“镇国公府早在数年前就被朝廷查封,贸然闯入,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担心女儿冲动行事,卓明月不得把楚家的势力搬出来。

“那楚贵妃和楚辰逸不知布下多少眼线抓你把柄,你可不能着了他们的道,被那姐弟二人反将一军。”

“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提及此事。”

“上次不让你进宫下棋,你转天就背着我进了皇宫。”

“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钻空子。”

“从明日起,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你哪儿都不准给我去。”

面对母亲的唠叨,白洛筝嘴上答应得十分欢快。

不出两日,便以飞凤营那边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处理为由,偷偷溜出了白家大门。

以白洛筝这一身本事,溜进镇国公府取一只盒子对她来说容易得很。

但她娘讲得并没有错,万一被楚家姐弟抓到把柄,恐怕到时候她有口说不清。

于是,白洛筝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求助人物——赵璟。

平南王府的会客厅内,白洛筝提着厚重的礼物前来拜访。

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各种豪礼,赵璟面带警惕的问:“突然带着这么多礼物来见本王,是不是又想利用私人感情,求本王放人?”

“不不不,王爷误会了。”白洛筝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我和我娘昨日逛街时买了不少实用的年货。”

“寻思着王爷当日没少帮我,便挑了些贵重的东西送给王爷。”

赵璟仿佛从她的眼底看出了算计的光芒,单刀直入的说:“有什么要求,你说便是。”

白洛筝不确定的问:“真的可以什么都提?”

见赵璟面沉似水的看着自己,她主动将礼物往他面前挪了挪。

“既如此,那我可就直接说了。”

“外祖父当年被发配之后,他曾经居住的那套宅子,目前已被朝廷查封,无人居住是吧?”

赵璟没点头也没摇头,倒想听听白洛筝这只小狐狸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白洛筝见他示意自己接着往下说,于是,冲赵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王爷,你能不能写一道手谕,允许我去镇国公府走一趟?”

“不瞒你说,府里有些东西,我想偷偷拿出来。”

赵璟提醒,“镇国公府已被查封,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充公。”

“哪怕是府中的一根杂草,你碰一下也身犯死罪。”

白洛筝心想,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

她又将价值不菲的礼物往赵璟面前挪了挪,面上笑得一脸灿烂。

“王爷,国法无情人有情,府中的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你看,能不能为我破个例,我保证悄悄的去,悄悄的回,绝不给王爷多惹麻烦。”

赵璟见她一脸祈求,心里觉得十分有趣,面上却装出一脸的严厉。

“白洛筝,你可知贿赂朝廷官员,该当何罪?”

白洛筝笑得一脸牲畜无害。

“说贿赂多难听啊,我看王爷平时办案辛苦,才赶在年节之时过来孝敬一、二。”

赵璟会信她的谎话才有鬼,于是便想逗逗她。

“镇国公府现在归属朝廷管辖,就算是本王,也要拿到皇上的旨意才敢行事。”

“筝儿,如果镇国公府真有你想要的东西,不如进宫去求皇上。”

“只要理由充分、苦衷感人,皇上应该会格外开恩,允你请求。”

白洛筝暂时忽略他唤自己乳名的不适,冲着赵璟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今后若是没什么必要,那皇宫内院,我是断然不会再进的。”

赵璟故作不解的问:“为何?”

白洛筝像看傻子一样看向赵璟。

“皇上前几日才因为他老婆和小舅子被我欺负一事教训了我一顿,心底指不定恨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在这个时候进宫向皇上提出无理要求,他定会治我一个大逆不道之罪,再发落我一次。”

想到被晟元帝挥戒尺的狼狈画面,白洛筝决定这辈子都不再进宫自讨没趣。

赵璟忍笑,“你这么一说,本王才想起,皇上对你禁足七日,现在惩罚还未结束吧?”

白洛筝讨好地冲赵璟做了一揖,“王爷应该不会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状吧?”

赵璟说:“告不告状,也要看你表现如何。”

白洛筝不解的问:“我如何表现才能让你觉得满意?”

赵璟大马金马的坐在白洛筝面前,指了指自己大腿的位置,对她命令,“坐过来。”

白洛筝顿时红了脸,没好气的抱怨,“你这明摆着就是趁人之危。”

赵璟笑得很邪气,“你当日把本王当成小黑时,可没少强迫本王做不愿做的事。”

白洛筝满脸无辜,“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你还能变成人。”

赵璟说:“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又朝自己双腿的位置指了指,“坐过来,让本王抱抱。”

白洛筝的脸红到了耳朵根,一把抱起桌上的礼物,恼怒的说:“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正要开溜,被反应比她快一步的赵璟拦腰抱住,以极暧昧的姿态强迫她坐在自己腿上。

白洛筝岂会傻傻吃亏,当即与他还起手来。

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可惜的是,在武力值上,白洛筝略逊赵璟一筹。

没几下子,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动弹不得。

赵璟低声在她耳边警告,“本王的私人领地,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着,在她圆润娇嫩的耳垂上轻咬一口。

麻酥酥的,一点也不痛,却吓得白洛筝心脏紧缩。

总觉得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都可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猛然想起,赵璟的另一个身份还真是一只豹,也不知会不会兽性大发,夺她小命。

她被迫坐在他的腿上,气极败坏的抱怨。

“赵璟,你总用这种方式对我,就不怕害我嫁不出去?”

赵璟轻声在她耳边说:“本王娶你如何?”

白洛筝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娶,我可不嫁。”

赵璟眼中划过一丝冷意,不悦地问,“为何不嫁?”

白洛筝寻了个机会,摆脱掉他对自己的束缚,居高临下看着赵璟。

“我早在心中立过誓言,绝不与皇家子弟建立婚约。”

赵璟起身,慢慢踱步到她面前,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嘴边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你是不是担心本王负你?”

白洛筝没承认也没否认,她心里在担忧什么,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理解。

赵璟也意识到这个话题过于突兀,在一切准备好之前,他该给她创造一个适应的过程。

于是主动岔开话题,“镇国公府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等你去取?”

白洛筝如实回道:“我娘年幼时埋在院子里的一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银子,就是图个念想。”

赵璟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小事一桩,本王亲自带你去拿。”

有平南王这个贵重的身份在前面挡着,白洛筝毫无阻力的踏进了传说中的镇国公府。

数年过去,府中曾经的繁华已然不在。

偌大的庭院因闲置多年无人打扫,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凋零败落的残破景象。

因为没有过去的记忆,她无法对这个地方产生共情。

但看到府中一片狼藉时,心里还是阵阵发堵。

赵璟看出她脸色不好,柔声问:“是不是触景伤情了?”

白洛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触景伤情倒是谈不上,就是有点意外,我外祖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怎么变得如此残旧不堪?”

赵璟解释,“凡是被朝廷贴上封条的宅子,便不准有人再来打理。”

“随着风吹日晒,年久失修,落得如今这局面也是在所难免。”

“本王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想拿什么,你列个清单,能拿走的,本王争取都帮你拿回去。”

白洛筝被逗笑了,“王爷,你这算不算因公徇私?”

赵璟不以为意的说:“这便是权利的好处,身处高位时,可以随意制定任何规则,且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白洛筝调侃,“行事这样高调嚣张,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你就不怕不好收场?”

赵璟笑得更自负了,“这种寻常小事,皇上不会过问的。”

白洛筝点点头,“也对,你不仅是皇上的弟弟,也是皇上最信任的心腹。”

“只要不触犯皇家底线,这种小事,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也是人之常情。”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来到镇国公府的后花园。

按照卓明月的提示,白洛筝找到母亲埋日记的那棵银杏树。

严寒冬日,银杏树已经掉得连一根枯叶都找不到。

树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地面被冻得如同磐石。

白洛筝用脚尖在雪地中踢出一个大概的位置,对赵璟说,“如无意外,就是这个地方了。”

赵璟会意,冲不远处手执工具的赵七和赵九使了个眼色,下令,“挖吧。”

白洛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辛苦两位哥哥了,冬日天寒,地面都被冻住了,想要挖出地底的东西,怕是要费好一番工夫。”

“等忙完手边的活计,我请两位哥哥去天下第一楼吃饭吧。”

赵七和赵九连忙摆手,“二小姐,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你千万不必与我们客气。”

赵璟也露出一脸不悦,“就算请客,你该请的也是本王。”

白洛筝连连点头,“放心吧王爷,待我完成母亲的嘱托,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璟宠溺地戳戳她的鼻尖,“成,那这顿饭,本王可就先记下了。”

白洛筝早就习惯他时不时便对自己动手动脚,因为这张脸的关系,她没有抗拒,也不想抗拒。

赵七和赵九还要在这里挖一阵子,白洛筝便与赵璟在镇国公府破败不堪的庭院中边逛边聊。

“筝儿,你觉得当今皇帝为人如何?”

这个问题,可真把白洛筝给难住了。

“王爷,你这不是故意坑我么,皇上为人如何,还轮不到我来评价。”

赵璟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想说什么,你但说无妨。”

白洛筝一脸抗拒,“不,我什么都不想说。”

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俩,我可不是。

说得太好听,那是溜须拍马。

说得太难听,那是以下犯上。

万一赵璟哪天翻脸,将她一状告到皇上面前,她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赵璟笑着调侃她。

“放心,你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出了镇国公府这道大门,本王绝不会对外人提一个字。”

白洛筝有点哭笑不得,“王爷,你为何这么执着的让我评价当今皇帝啊”

赵璟很认真的想了想,“本王与皇上过于相熟,难免会忽略一些事情。便想借外人之口,试着去了解皇上的另一面。”

白洛筝好意提醒,“自古君心不可测,王爷切记不要惹祸上身。”

赵璟笑问:“你这是在关心本王么?”

白洛筝无聊的将脚边的石子踢向远处,“你帮了我这么多,关心也是应该的。”

远处落在枝头的几只小雀儿,被白洛筝踢过来的石子吓得呼啦啦展翅飞走。

一阵寒风吹来,给这冬日增添几丝凉意。

赵璟拉住白洛筝,体贴地帮她拢了拢颈间的衣领,又将搭在她肩膀处的狐皮斗篷扣在她头上。

白洛筝小幅度的挣扎一下,“我不冷。”

赵璟强势的阻止她摘斗篷的动作,“脸蛋都冻红了,还说不冷。”

他关心人的样子,与她前世的夫君几乎无异。

白洛筝对他又爱又恨,忆起过去种种,胸口处又传来撕裂般疼痛。

也不知当日为了救她被万箭穿心的赵璟,灵魂是否还存于世间?

耳边传来赵璟的询问:“在想什么?”

从思绪中醒过神的白洛筝随口说道:“在想你方才问我的那个问题,皇上为人挺不错的,我为我大凤朝能有这样英明的君主感到荣幸。”

赵璟调侃,“皇上前几日才责罚过你,你心里难道毫不记恨?”

白洛筝笑道:“做做样子而已,又不是真罚,我怎么可能因为挨了皇上几下戒尺便记恨于他。”

“若当日他真想罚我,我这条小命恐怕不保。”

“且他教训我的那番话并没有错,我行事高调、不计后果。”

“为图一时快活,将自身安危置于危险之处,事后想想是我冲动了。”

“皇上也是为了我好,才用那种方式给我警告。”

这些都是白洛筝的真心话,并不是为了应付赵璟而胡乱编造。

如果她此时抬头,就能从赵璟眼中看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赵璟问:“你进宫也有数次之多,可曾好奇,面具后的皇上,生了怎样一副容貌?”

白洛筝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赵璟。

“好奇啊,我当然好奇。”

“但我听说,见过皇上真容的人寥寥无几。”

“王爷,你与皇上是同宗兄弟,应该见过皇上的长相吧?”

赵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回道:“皇上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必须戴着面具示人。”

白洛筝点点头,“我听说过,皇上因年幼时生过一场怪病,脸上生出很多斑块。”

“随着年纪的增长,斑块的颜色越来越深,已经严重影响他的外貌。”

“因是怪疾,御医们也束手无策,所以皇上才不得已戴着面具示人。”

赵璟笑了笑:“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枯树枝上飘落几颗洁白的雪花,不偏不倚落在白洛筝的头顶。

赵璟慢慢抬手帮忙掸掉,又问:“你觉得传言属实么?”

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白洛筝心脏狂跳了一下。

望着他温柔的目光,她回道:“无论外界传言如何,只要皇上处事公正,英明治国,便是民之所愿,天下幸事。”

赵璟眼中笑意更浓。

“皇上若知道你这样评价,心中一定十分欢喜。”

两人难得聊得这样畅快,赵七和赵九两个劳工也在不懈的努力之下,将白洛筝要找的檀木盒子挖了出来。

盒子打开时,就见里面放着香囊、手帕、小孩子玩的拨浪鼓,还有一本泛了旧的手札。

当着众人的面,白洛筝翻开手札。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潦草的字迹,旁边还画着一个怪怪的笑脸。

第一行字写道:我叫卓明月,年满五岁啦,从今日开始,正式开始写这本日记。

白洛筝将手札递到赵璟面前。

“王爷,要不要亲自过来检查一下,以免我带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东西,日后给咱们双方都带来麻烦。”

赵璟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必。”

白洛筝就猜他不会这么小气。

要是真把她娘当年记载的关于未来的东西拿过去看,她还没法解释呢。

既然心愿已经达成,白洛筝言而有信,请赵璟主仆三人去天下第一楼大吃了一顿。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简柔和梁红歌都在外面忙,只有卓明月在家研究新食谱。

白洛筝将手札拿到卓明月面前,“娘,仔细看看,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卓明月接过之后翻看两眼,歪扭又难看的毛笔记,果然是她孩提时留下的笔迹。

她登时面色大喜,“筝儿,你怎么找到的?你……”

刚说出一个你字,卓明月就要变脸。

“你这孩子,我不是警告你不准回镇国公府自找麻烦吗?”

“娘!”

白洛筝打断卓明月的话。

“这本手札,是平南王派人帮我挖的。有王爷在前面挡着,就算日后有人追究,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

卓明月心里一惊,“此话当真?”

白洛筝笑道:“事关咱们一家的安危,我可不敢擅自开这种玩笑。放心吧娘,只拿回几本手札,不会有人上门找事。”

卓明月这才稍稍安心。

正要追问女儿为什么会与平南王走得这样近,在外面忙碌一整日的梁红歌与简柔一前一后踏进家门。

吃晚饭时,梁红歌带回一个让大家都很不开心的消息——敌国扰边了。

梁红歌对众人说:“事情发生在上个月,事发地点就在巫山。”

“这巫山位于大凤与南楚交界处,按地域划分,隶属于我大凤境内。”

“月余之前,一个药农上山采药,在巫山西北处发现了金矿。”

“可当地官员组织采矿时,不但遭到南楚阻截,还被南楚那边告知,那一带属于南楚管辖,整座金矿归南楚所有。”

卓明月气得差点摔飞手中的筷子,“南楚这般行径,与明抢有什么区别?”

随即又问:“朝廷就没有出手干预?”

梁红歌无奈叹气,“想必朝廷也是有心无力,那么一整座金矿,谁看了不眼红。但凡有能力阻止,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

简柔忍不住抱怨,“朝廷应该即刻发兵,将属于咱们的金矿给抢回来。”

梁红歌苦笑,“谈何容易?”

“南楚与北襄一样兵力雄厚,一旦双方兵戎相见,吃亏倒霉的只会是我们大凤。”

“朝廷也是为了无辜百姓的安危着想,才一忍再忍,次次都对敌国忍让。”

“以至于时间久了,周围国家都以为咱们大凤好欺负。”

“随便哪个弹丸小国,都敢在咱们头上踩一脚,着实可气。”

卓明月越听越窝火,“没完没了的被人欺负,泱泱大凤,是不是迟早要被那些侵略者瓜分干净。”

想了想,又忍不住问:“朝廷近日连连征兵,难道一点用处也没有吗?”

未等梁红歌应声,白洛筝接口说道:“我大凤朝缺的从来不是人,而是用兵之道和先进的军资武器。”

梁红歌点头,“筝儿说得没错,自从凤朝当年战败,元气大损,军队建设及兵器制造一块已远远落后于南楚和北襄。”

“这也是为何每次大凤被人欺负,都选择默默忍受的主要结症。”

卓明月听了之后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闭紧嘴巴,一个字都没说。

白洛筝看出她娘脸上的异状,吃饭时没多问什么。

待天色已晚各自回房,她溜进母亲的房间掩好房门。

直截了当的问:“娘,吃晚饭时,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面对女儿的询问,卓明月不知该如何说起。

于是,从柜子中取出手札,翻开其中一页递到白洛筝面前,“筝儿你看。”

白洛筝接过手札仔细端详。

这一页,字迹依旧写得歪歪扭扭。

作为现代人的卓明月,从小就不喜欢写毛笔字。

但这个时代没有钢笔、没有原珠笔、也没有水性笔。

无论她想记载什么,都只能用软趴趴的毛笔代替。

因此,写出来的字丑陋又难看。

白洛筝辨认了很久,才勉强看懂上面的内容。

火器,硫磺,硝石,马兜铃,皂角子……

旁边还画了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图案。

卓明月指着那些图案说道:“这些东西,在我们那个时代,叫做枪。”

“别看它外表不如刀剑慑人,杀伤力和毁灭程度却比刀剑厉害千百万倍。”

在女儿面前,卓明月从来不藏私。

“初来大凤那会儿,我整日游思妄想瞎琢磨,也经常在本子上记载千年后才会出现的东西。”

“可惜你娘我不是那个领域的专业人士,对枪枝构造及子弹原理了解有限。”

“不过,读书时看过一篇文章,才知道火药这种东西,早在许多年前就被发现。”

“说起火药,起源于道家炼丹术,主要成份包括硝石,硫磺,木炭……”

在卓明月的讲述之下,白洛筝才知道,枪枝与弹药,是未来世界用于战争的重要武器。

火药爆炸所产生的杀伤力,人类几乎无法想象。

如果可以发明出枪枝弹药,那么,凤朝必会在未来若干年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整晚,白洛筝睡得并不踏实,满脑子想的都是枪支、火药、炸弹这些陌生的字眼儿。

马上就快过年了,作为飞凤营的始创建者,白洛筝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营地,给新入伍的女兵们打打气。

对飞凤营的众将士来说,白洛筝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虽然梁红歌才是带兵女将,但她不止一次告诉众人。

没有白洛筝在朝堂上极力争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成为飞凤营的一份子。

在此期间,白洛筝也经常会来飞凤营亲自指导女兵们的训练。

尤其是她独创的几套行军阵法,简直让围观之人叹为观止。

众人几乎可以想象,假以时日,当这些诡异莫测的阵法用于战争之上,将会给朝廷带来怎样的奇迹。

听说白二小姐莅临飞凤营,女兵们早早就准备好了迎接仪式。

白洛筝从来不会让众人失望,她每次来飞凤营,都会给营中的姐妹们带来福泽。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马上就要过年了,年节期间,她要求厨房必须连加三天肉。

除此之外,还自掏腰包,不计成本的向民间大量搜集蚕丝。

给这些在冬日训练的女兵们每人缝制一件蚕丝夹袄。

也怪白洛筝之前对凤朝的情况了解有限,不知道底层百姓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穿不上。

幸亏那日与母亲逛街时才意外得知,很多人穿在身上的厚重棉袄,里面塞的居然是粗麻和沙子。

众人闻得此言,无不惊喜欢呼。

蚕丝夹袄,对条件好的家庭来说不是梦想。

对普通人家的女子来说,那恐怕是她们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奢侈之物。

就连梁红歌也没想到,筝儿居然给飞凤营的女兵提供这样优渥的福利。

“将士们……”

白洛筝对聚集过来的众人说道:“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我凤朝的栋梁与希望。”

“当你们通过考核,成为飞凤营的一份子时,你们的身份已经从女儿、妻子、或是母亲的角色,变成了我大凤朝坚不可摧的军人与战士。”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军人与战士,多么伟大的称呼,这在从前,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可白洛筝却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许多苦命女人的悲惨命运。

但凡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谁愿意抛头露面,勇上战场?

人人都想过安逸的生活,但命运的不公、亲人的苛待、现实的残酷与无奈,让这些无路可走的姑娘们不得不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

当她们穿上戎装,拿起武器,像糙汉子一样走上校场接受严苛训练时。

多数人心里想的是混口饭吃,只要能活下去,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随着飞凤营的成立,这些得到尊重、得到厚待、并被赋予了民族荣誉感的女将士们才意识到,曾经的想法有多么荒唐又可笑

她们现在所获得的,是重生,是改变,是上天降下的福泽与恩赐。

谁说女子不能光耀门楣?

她们偏要与现实对抗,让曾经将她们踩在泥底肆意践踏尊严的男人们看看,女人也能撑起一片天。

有了白洛筝的鼓舞和礼物加持,飞凤营的将士们更加卖力的提高自己,恨不能早日一飞冲天、为朝廷争光。

吃午饭时,白洛筝捧着饭碗与几个性格豪爽的女兵坐在一起叙家常。

其他姑娘们也想凑过来与这位年纪不大,但能力超强的白二小姐套近乎。

但她们不敢,很担心过激的行为会惹白二小姐不高兴。

其实姑娘们想多了,从前带过兵、打过仗的白洛筝从来都不会把身份地位这些虚无之物放在眼中。

她性格外向、为人豪爽,也会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事情。

与她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姑娘,见白二小姐是发自内心的与她们攀谈,一个个都讲起了自己曾经的不幸遭遇。

“二小姐,我叫林招娣,今年十九岁,可我已经守寡三年了。”

说话的女子虽然长相一般,但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

“可能要让诸位姐妹们见笑了,当年与我拜堂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只鸡。”

“我那个所谓的丈夫是个痨病鬼,当日娶我本为冲喜。”

“他身体残疾不良于行,代他拜堂的便是一只大公鸡。”

“成亲当晚,那短命的男人便一命呜呼。”

“婆家人怪我克死了丈夫,从那之后,整日对我非打即骂,把我当成奴隶使唤。”

忆起过去,林招娣虽面带苦笑,眼中却迸发着对未来的希望。

“那个时候我总在想,为何我小小年纪这般苦命?”

“亲生爹娘厌我弃我,十两银子便把我卖给后来的婆家。”

“婆家人嫌我貌丑克夫,整日把我当奴隶欺辱。”

“公婆相继去世之后,我被小叔子赶出家门沦为乞丐。”

“朝廷在这个时候征收女兵,我以为像我这种爹娘不疼,公婆不爱的可怜虫连面视的机会都没有。”

“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不但被朝廷录取,还成了一营的营长。”

“每天有衣穿、有饭吃、有床睡,还有这么多好姐妹与我谈天说地、并肩作战……”

说着说着,林招娣竟流出了眼泪。

听到这番话的其他女兵似乎也想起了自身的经历,跟着林招娣一起哭起来。

白洛筝拍了拍林招娣的肩膀,“哭什么,不管从前的生活有多艰辛,从这一刻起,都将成为永远的过去。”

“姐妹们,从今往后,飞凤营就是你们的家。”

“你们永远都要铭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被奴役、被欺压、被苛待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白洛筝的鼓励之下,将士们神采飞扬、精神奕奕,恨不得立刻创一番成就,让世人对她们刮目相看。

从飞凤营离开时已近黄昏。

梁红歌与白洛筝寻了间环境不错的茶楼举杯对饮。

梁红歌笑着说:“筝儿,你每次莅临飞凤营,营中的将士们都会被你带动得情绪高涨、热血沸腾。”

“可惜你当初执意拒绝皇上赐封,死活不接受一官半职。”

“如若你肯任下巾帼将军这个职位,咱们飞凤营一定会比现在发展得还要迅速。”

白洛筝为自己与梁红歌各倒了一杯茶,笑着说:“与你投入的热情相比,红歌,我自愧不如。所以这份苦差,还是交给你来坐吧。”

梁红歌哭笑不得,“多少人对这个位置心生觊觎,你把将它视为苦差。可千万不要让皇上听去,不然,咱们万岁爷怕是又要找借口发落于你。”

白洛筝挨皇上戒尺这件事,梁红歌是唯一的知情者。

那日筝儿被皇上单独留在宫中,梁红歌担心事情有变,苦守在宫外没有离开。

筝儿出来时,她连连询问发生了何事。

起初,筝儿死活不肯说。

后来在她的逼问之下才得知,筝儿居然被皇上赏了一顿戒尺。

梁红歌听后挺无语的。

这种如同对待调皮捣蛋小孩子的方式,真的是杀伐果断的晟元帝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同时也在心中猜测,晟元帝对筝儿,是不是动了暧昧的心思?

此事涉及皇家秘辛,她不能问,也不敢问。

只能将这份猜测压在心里,并祈祷筝儿日后千万不要惹上麻烦。

白洛筝正要说些什么,忽听茶楼外传来异动。

她拉开窗子,顺着二楼朝下望去。

就见一支浩浩荡荡的异国队伍,从城南的方向朝这边走来。

梁红歌也扒着窗口往下看,待看清那一行人身穿的服饰,她口中念叨:“竟是南楚皇族。”

只见骑着枣红大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年纪大概二十出头。

此人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周身上下散发着邪气。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

当白洛筝朝那男子望过去时,对方也在这时抬头,不偏不倚,正巧与白洛筝四目相对。

白洛筝非常确认自己从前并未见过此人。

但俊美男子那双轻佻又邪肆的眼睛,又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这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