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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592 你大爷的

这一晚,留宿在外祖父家中的白洛筝睡得很不安稳。

翻来覆去,脑海中想的都是赵璟。

明明真相与她想的不同,当初面对她的痛斥和指责时,他为何不讲明原由,自证清白?

赵璟,你可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讨厌的一个大混蛋。

看着她像马猴子一样为了查案上窜下跳,他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哼!活该他被自己冤枉,一辈子都背着断冤案的罪名才好。

带着这种不愤的想法,白洛筝迷迷糊湖沉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吃饱喝足,又有了充足的睡眠,白洛筝渐渐流失的体力总算又得到了满血复活。

接下来的几天,她跟在外祖母屁股后面种花养鱼,又跟在外祖父的屁股后面与那些老友们下棋喝茶。

没想到卓斯文居然是个臭棋篓子,他的那些老哥儿们因为他棋技不精,又爱耍赖,都不乐意跟他玩。

为了哄外祖父开心,白洛筝亲自出马,与那些自封为棋神的爷爷和伯伯们分头对弈。

她过于精湛的下棋套路,把几个老爷子输得哭死的心都有,也终于让卓斯文在这些老家伙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卓斯文是个货真价实的老顽童,别看他如今已是一把年纪,年轻人喜欢玩的东西,他样样都会。

投壶、击鞠、踘蹴、狩猎……

只有白洛筝想不到的,就没有卓斯文不会玩的。

为了让宝贝外孙女在南岭古镇玩得开心,卓斯文主动担起向导的义务,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这座古镇逛了个遍。

这天,想吃海鲜的卓斯文带着白洛筝去海边钓鱼。

在祖孙二人联手之下,不但肥美的鱼儿钓到了不少,还捉了满满一大桶螃蟹和青虾。

必须承认,这海边的蟹子就是个头大,比白洛筝在京城吃到的那种只有巴掌大的小螃蟹看着美味多了。

一下子收货这么多海货,祖孙二人都很开心。

往回走时,白洛筝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头儿问道:“外祖父,我瞧那片山林一片翠绿,里面应该有不少美味的山货吧。

卷着裤管,一身渔夫打扮的卓斯文朝山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对白洛筝说:“那座山叫凤凰山,是咱们南岭出了名的药山。”

“听我那些老哥们讲,每年雨季过后,药农都会去山里采药。运气好的,还能在山里发现人参和灵芝。”

人参和灵芝这两样东西让白洛筝垂涎欲滴。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便独自上山,准备试试自己的运气。

结果,人参和灵芝没有采到,却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为了避免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白洛筝寻到一处天然溶洞躲了进去。

本想等雨停了之后就回家,却在躲雨的过程中,发现溶洞内沉积一片又一片的白色层。

经过白洛筝反复确认,她惊喜的发现,这些白色石层,正是她为了制作火药,求而不得的一种原料——硝石。

在南岭古镇住了整整半个月,终于迎来了白洛筝向外祖父和外祖母道别的日子。

看着两位老人家依依不舍、泪眼汪汪的模样,白洛筝忽然就舍不得走了。

这座古镇真的很好,远离朝廷,远离是非,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权利之争。

最让她难以割舍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对她毫无界限疼惜与宠爱。

白洛筝不是没被隔辈的长辈厚待过。

但厚待归厚待,宠爱归宠爱,两者之间的感觉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也终于明白母亲当年所处的立场。

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在生活,在这种氛围下,不被养废才真是奇怪。

虽然心中有万般不舍,白洛筝还是狠心拜别两位亲人。

坐进外祖父为她雇佣的马车,一路朝京城的方向赶了回去。

京城白家。

简柔指使院子中正在忙碌的几个婢女将采购回来的白布抬进屋子里。

会客厅内,卓明月顶着两只黑眼圈,目光空洞的看着婢女们在她面前忙来忙去。

简柔一进门,就瞧见卓明月的眼眶中又盈满了湿意。

她连忙递过一块帕子,柔声劝道:“干娘,快别哭了,筝儿要是知道你整日为她这样难过,就算去,也去得不安心。”

对卓明月、梁红歌和简柔这些亲人来说,已经失踪超过一个多月的白洛筝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这期间,平南王那边几次派人送来消息。

通过夜以继日的不断寻找,并没有在断魂崖下发现白洛筝的踪迹。

顺着崖下那片海域向下游找去,也没听到哪个村民说看到有活人或死人在此飘过。

为此,赵璟花重金请了数十名捞尸人,针对白洛筝失踪的那片水域进行彻查与搜寻。

没找到白洛筝,倒是捞出数十具陌生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意外身亡的,也有被人残害的,统统送到京府尹那边接受下一步审查。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众人心中都很清楚,白洛筝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卓明月接过帕子擦擦眼泪,“小柔,王爷那边,今日又有什么动静?”

简柔体贴的为卓明月倒了一杯泡好的热茶,“今天一早,王府那边派人送信,会扩大寻找方面,顺着下游水域继续打捞。”

顿了顿,简柔低声说:“干娘,我知道你让彩玉她们给筝儿立衣冠冢,是为了给筝儿留一份体面。”

“但我始终认为,一天没等来筝儿的死讯,她便还有生还的希望。”

“至于立衣冠冢,不若咱们再等一等。”

“平南王那边还没有放弃,咱们这些至亲也不该过早断定筝儿已经不在了。”

这番话,让卓明月更加伤心了。

“我何尝不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就算王爷那边找到筝儿,她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一连在水中浸泡多日,你觉得她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这个问题,简柔回答不出来。

在那种极度恶劣的条件之下,人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找不到尸体的原因有很多,除了被漏找之外,还很有可能被水里的动物给分食。

但这样的话,简柔不敢说,也不能说。

梁红歌捧着几件衣裳从外面走进来,见卓明月和简柔又坐在一起哭了起来,她也难受得抹了把眼角的泪水。

“干娘,小柔,这几件衣裳,是筝儿从前最喜欢穿的,你们看一看,选哪件下葬比较好。”

看到白洛筝从前穿过和戴过的衣裳首饰,卓明月和简柔难过更甚。

就在几个人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哭成一团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道嗓音,“娘,红歌,小柔,咱家有谁亡故了吗?为啥院里院外都挂着白幡?”

正泪流不止的几个人齐齐朝门口的方向望过去,就见白洛筝生龙活虎地迈进门槛,脸上还挂着不解的神情。

卓明月最先喊出来,“筝儿,你,你还活着?”

白洛筝展开双臂,冲卓明月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做梦,卓明月一把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

真实的触感,强劲的心跳,无一处不证明,她的女儿果然没有死。

简柔和梁红歌也纷纷露出惊喜之色,齐齐朝白洛筝这边迎过来。

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免不得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事后,白洛筝才知道,她差点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女儿完好无缺的活着回来,卓明月怎么可能还办什么衣冠冢。

当即命人把所有办丧事用的物品全部丢掉,那些不吉利的东西,她看一眼都嫌晦气。

经过兵慌马乱的一阵折腾,众人也渐渐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卓明月这才问起,白洛筝当日离奇失踪,这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问题,梁红歌和简柔心中也是万分好奇。

面对亲人眼中的关切与担忧,白洛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重复了一遍。

得知女儿居然在南岭古镇见到了父母,卓明月又惊又喜。

拉着白洛筝的手不厌其烦的追问:“他们二老身体如何?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被人欺负?日子过得苦不苦?手里的银子够不够花?”

“娘……”

白洛筝打断母亲的碎碎念,笑着安抚,“那南岭古镇山好水好,气候怡人,外祖父和外祖母在那边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

“回京之前,二老还让我给你带句话,随心所欲的活着,不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要是哪天在京城这边呆不下去,就去南岭古镇,找他们二老团聚去。”

卓明月知道筝儿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心里又激动,又开怀。

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收拾行李,明日便启程去寻自己的父母。

白洛筝讲述的过程中,始终保持倾听姿态的梁红歌抓到了一个事情的重点。

“筝儿,你方才说,当年害外祖父背上贪污罪名的幕后真凶,是楚辰逸?”

白洛筝点点头,“你我当日猜得没错,楚辰逸在当差过程中弄丢了军饷,为了弥补他犯下的过错,花重金收买当时在外祖父麾下当差的韩文庆与他勾结,才解了他当日的燃眉之急。”

卓明月气得直咬牙。

“楚辰逸这个小王八蛋,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心思怎么能如此歹毒?”

白洛筝哼笑一声:“确切来说,姓楚的全家上下都不是东西。”

“他父亲仗着手中有兵权,在楚辰逸几岁大的时候便将儿子带入军营为他立威。”

“楚家人口口声声说我外祖父德不配位,我看真正德不配位的,是楚家这些财狼才是。”

简柔义愤填膺的跟着帮腔,“早知如此,平南王就不该把那个害人精放出天机阁。”

白洛筝露出不解之色,“楚辰逸被关进天机阁了?”

梁红歌替众人回答了这个问题:“当日你离奇失踪之后,平南王第一时间将楚辰逸锁定为嫌疑人。为了逼问出你的下落,楚辰逸在天机阁可是没少挨皮肉之苦。”

这一点,简柔可以作证,“楚辰逸刚被关起来的那几天,我与红歌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曾去天机阁探过监。”

“他当时被刑罚折磨得委实有点惨,楚贵妃数次替他求情都无济于是。”

“可惜的就,就在十几天前,天机阁到底还是顶不住压力,把人放了。”

梁红歌接口说道:“远在边境的定远王派人快马加鞭给皇上送信,愿意用一身功勋换他儿子一世无忧。”

“定远王在凤朝的地位颇具份量,他的面子,皇上没办法不给,天机阁这才迫于压力,下令放人。”

众人担心白洛筝会接受不了这份委屈,正苦思冥想打算劝慰几句。

白洛筝忽然笑了,“回京之前,我还担心他死了呢。没死就好,没死的话,我就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把他欠我的公道,一点一点全讨回来。”

为了给白洛筝接风洗尘,卓明月亲自下厨,给女儿做了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

离京数日,终于又尝到了熟悉的味道,白洛筝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饭桌上,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死气沉沉了一个多月的白家大宅,也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被人扶回房间时,白洛筝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扶她回来的梁红歌帮她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一路奔波这么多天,定是累坏了,好好睡吧,有事再喊我。”

白洛筝神志不清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浑浑噩噩间,她喉咙干涩,被生生渴醒。

闯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因吃饭的时候多贪了几杯,额头处隐隐作痛,显然是醉得不轻。

屋子里有人影在走动,她以为是还没离开的梁红歌,便有气无力的央求,“红歌,渴了,给我倒杯水。”

黑暗中,那个人影稍稍犹豫片刻,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到白洛筝面前。

白洛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将杯子还过去时,还傻呼呼的笑了一声:“红歌,有你陪着,真好。”

说完,翻了个身,正准备接着睡,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梁红歌的个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了?

糟糕,难道是家里进了贼?

思及此,白洛筝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豁然翻身,准备给那小贼来一记出其不意的反击。

万万没想到,由于用力过猛,她直接翻进了那人的怀中。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她还是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赵璟?”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本王。”

白洛筝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对方的束缚,却被赵璟牢牢揽入怀中。

他低声说:“别动,让本王好好抱一抱。”

黑暗之中,彼此都听得到对方的喘息声。

白洛筝虽然没有再继续挣扎,却没好气的抱怨,“你每次非得用这种方式与我打交道吗?”

赵璟在她头顶轻轻亲了一记,“听说你回来了,本王等不及明天再见,便提前过来确认一下。”

白洛筝问:“确认完了吗?”

赵璟低低“嗯”了一声。

“嗯是啥意思?看到我活着没死,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赵璟趁机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这种诛心之言,亏你问得出口。”

吃了一痛的白洛筝捂着脸颊不高兴的抱怨。

“怎么就诛心了?对你们这些上位者来说,像我这种上能捅天,下能入地的麻烦人物,死了比活着可省心多了。”

黑暗中传来赵璟的训斥。

“别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本王不爱听。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也该知道,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本王为了寻你,做了多少事。”

白洛筝不言语了。

赵璟为她做的事情,还真的出乎她的预料。

听简柔和红歌说,为了找到她的踪迹,他请了数十名捞尸人,对她失踪的那片水域进行打捞。

还为了她,不惜与楚家为敌,把楚辰逸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行事这般高调张扬,摆明了在用这种方式对外界宣布,白洛筝是他赵璟的女人。

与白洛筝为敌,就是与他赵璟为敌。

下场是什么,差点被折磨死的楚辰逸便是最好的例子。

房间陷入一阵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赵璟忽然问:“给本王讲讲,你当时究竟是如何脱身的?”

白洛筝避重就轻,“我福大命大,老天爷死活不肯收我,就把我的名字从生死薄上划了下去。于是,我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白洛筝捂着麻痛的地方小声抱怨,“你打我干嘛?”

赵璟低声警告,“别在本王面前耍小心眼,那断魂崖有数丈之高,崖下是湍急的海水。”

“你当时体力不支,身负重伤,在那种处境下,若是没人出手相救,你的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

白洛筝知道赵璟这个人不好糊弄,只能交代事情的经过。

“对,的确有人救了我,救我之人,便是陆湛。”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当白洛筝说出陆湛这个名字时,她还是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

赵璟压着怒气问道:“救你之人,为何是陆湛?”

白洛筝没好气的推开他,“你问我,我去问谁?那场意外始料未及,醒来时我已经在陆湛的船上。”

“什么?在陆湛的床上?”

白洛筝快要被赵璟气死了,抬起脚丫子,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你又不是一把年纪的老人家,怎么耳朵还不灵光了?是船上,不是床上。”

“赵璟,你大爷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些有的没的?”

“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赶紧滚蛋。”

说着,还要再踹上两脚,却被赵璟抓住脚腕,把她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赵璟主动道歉,“好好好,是本王误会了,你别生气。”

“陆湛心机颇深,攻于算计,他当日来得蹊跷,走得匆忙,本王那时便已猜到他动机不纯。”

“无论如何,你此番安然无恙回到京城,对本王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

“至于陆湛,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本王都不会让他得逞。”

经过赵璟一番安抚,白洛筝也渐渐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赵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犹豫了片刻,白洛筝问道:“楚娉婷与楚辰逸这姐弟二人,是不是朝廷用来制衡定远王的两颗棋子?”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她以为赵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只听赵璟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是!”

这个答案,解答了白洛筝心中所有的疑惑。

她坦然说道:“回京前,我去了一趟南岭古镇,在那边遇到了外祖父。”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白洛筝看向赵璟,“抱歉,因为当年那起贪污案,我一直对你心存误解。”

“外祖父说,他不在乎荣华富贵,也不稀罕镇国公的虚名。”

“只要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着,他此生便再无所求。”

说到这里,白洛筝忍不住又抱怨起来,“既然你当日心藏苦衷,为何不在我误会你时拒实相告?”

赵璟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你生气发脾气的时候非常有趣……”

见白洛筝眼中冒火,又要动怒,赵璟收起开玩笑的心思。

“筝儿,此事涉及朝廷机密,有些事,本王不便坦言相告。”

白洛筝嗤笑一声:“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朝廷这样防备着楚家,是不是怀疑,当年那场败国之战,与楚非凡有关?”

赵璟颇有意外,“你如何得知?”

白洛筝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翻阅史料,针对那场战争做过研究,才发现楚非凡在那场战争中的角色居然非常重要。”

“楚家能有今天的地位,要归功于几年前因病离世的太皇太后。”

“太后抬举娘家侄子攀登仕途,在历朝历代都不算新鲜事。”

“一边是被太皇太后保驾护航的楚家,一边是大凤朝出了名的纨绔。”

“两厢抉择下,我外公便成了这场势力角逐的牺牲品,最终以贪污犯的罪名被发配边境。”

“至于楚家……”

白洛筝嗤笑一声,“看似在这场争端之中取得了胜利,其实早就上了晟元帝的黑名单吧。”

赵璟露出赞叹之色,“筝儿,你很聪明。既然你已经猜出端倪,本王也就不再瞒你。当年那场战争以惨败收场,本王怀疑,与楚非凡与敌私通,出卖情报有密切关系。”

白洛筝吃了一惊,“有证据吗?”

赵璟摇头,“正因为证据不足,多年来,才任由楚非凡逍遥法外,拿他没辄。”

白洛筝忍不住后悔,“如此说来,我一次又一次招惹楚家姐弟的行为,是不是给朝廷添麻烦了?”

赵璟轻柔地拍拍她的脸,“只要你高兴,其他事情,自不必担心。”

赵璟越是这样无条件的宠着她,白洛筝心里越不是滋味。

仗着皇帝厚待,王爷恩宠,无所顾忌的为所欲为,她简直就是话本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

似乎看出她脸上的纠结,赵璟安慰道:“别想太多,夜已经深了,早些睡吧。”

白洛筝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呢?”

月光下,赵璟眼中尽是宠溺,“本王坐在这里看着你睡。”

幸亏屋内光线阴暗,不然,白洛筝面红耳赤的样子就被赵璟发现了。

她将被子拉过下巴,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你这样盯着我,我怕我睡不着……”

话音刚落,赵璟骤然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的豹子。

小豹子趴在白洛筝枕边,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纤长的羽睫。

白洛筝顺势将小黑豹搂进怀中,将脸颊在他柔软的肚皮上轻轻蹭动几下。

没一会儿,困意来袭,白洛筝再次进入了梦乡。

翌日醒来时,赵璟已经离开了。

枕边留下一块令牌,正是她坠崖之前,遗落在崖边的那一块。

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幕,如今再回味,留在心头的,竟是丝丝甜蜜。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逃过一劫的白洛筝本想留在家中做一只快乐无忧的大米虫,忽然想起此次回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晟元帝禀报。

顺便,她也该进宫当面向皇上报个平安。

白洛筝活着回来,晟元帝的心中自是无比开怀。

见面的地点依旧是云霄殿,白洛筝主动将遇险逃难的过程又讲述了一番。

同时,她隐晦的表示,既然楚辰逸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她愿意退让一步,不再追究。

楚家姐弟之于朝廷还有用处,站在大局立场,白洛筝也不能在时机未成熟之时把人逼死。

随后,白洛筝才说出此次进宫的重点。

她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地图摆在晟元帝面前,指了指专门圈出来的一个位置。

“这个地方名叫凤凰山,坐落在南岭古镇最南部,山里有一处天然溶洞,我亲前往此地探查,里面藏着大量的硝石。可惜我人力有限,只带回来一小部分,剩余的,就烦请皇上派人去开采吧。”

晟元帝听了之后心情大好,连夸白洛筝是凤朝的福星。

随即,又吩咐赵五准备棋盘。

白洛筝消失这么多日子,他已经很久都没下过棋了。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谈,白洛筝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晟元帝以朝廷的名义建立了神机营。

白洛筝好奇的问:“神机营?做什么的?”

晟元帝为她解惑,“对面宣称研制新型兵器,私下里,秘密制造你提供的火药。”

白洛筝冲晟元帝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皇上更有远见。”

晟元帝说:“朕对火药这种东西非常感兴趣,为了尽快让它发挥作用,必须批量配制才见成效。至于火药的原料,朕已经派人四处去搜集了。”

白洛筝很高兴,“我相信不日之后,皇上定能达成心中所愿。”

晟元帝抬头看她一眼,“若真有那一天,也全部都是你的功劳,到时候,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允你。”

白洛筝笑道:“我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求荣华富贵。假以时日,若我凤朝重新立于世界之巅,我只向皇上求一份安宁,让我一家人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便好。”

进宫给皇上报完了平安,白洛筝又去了一趟飞凤营。

她不在京城的这一个多月,飞凤营的队伍正在逐渐扩大。

从原来的五千人,已慢慢增至一万人。

这一万人,皆隶属于京城管辖。

与此同时,其他各省各县也在陆续招兵,假以时日,飞凤营的规模将不可估量。

作为飞凤营的精神领袖,白洛筝死而复生的消息传过来时,营中的姐妹们比过年过节还要开心。

这次出面,白洛筝给众人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经过朝廷上下的不懈努力,冬日御寒的棉花,将在不久之后实现量产。

到那时,朝廷承诺,每年冬季,将会为将士们提供两套或两套以上的棉絮铠甲,以确保她们在训练时不用再忍受冬日的严寒。

第二个,飞凤营现有的一万人,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正式加入模拟考核。

白洛筝会通过考核成绩选出一批优秀的人才着重培养。

假以时日,飞凤营的队伍必将遍布凤朝每一个角落。

这些被选拔出来的重点人才,也会被派往各省各县担任将领之职。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整个飞凤营瞬间炸锅了。

将领之职?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这些曾经生活在底层的蝼蚁,有朝一日也会一飞冲天,成为国之栋梁?

不得不说,白洛筝带给飞凤营的这两个消息,无形之中鼓舞了士气。

在接下来的操练过程中,众人更加拼搏、更加卖力。

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成为这个队伍的佼佼者。

为了避免不幸发生,白洛筝有言在先,所有加入飞凤营的姐妹,必须谨记八个字——和平相处、良性竞争。

若某些人为了登上高位而不择手段,一旦发现,将被立刻除名。

她要的是可以为朝廷做出贡献的良将,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便将民族大义、姐妹亲情抛之脑后的小人。

白洛筝给予众人的这番教诲,让那些本来藏了小心思的人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目睹这一切的梁红歌再一次见识到她家筝儿有多睿智。

她想到的,筝儿也想到了。

她没想到的,筝儿还是想到了。

筝儿只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姑娘,便取得如今这般成就。

再过十年、二十年或三十年,梁红歌不敢想象,筝儿会迈向怎样一个高度。

翌日,从回京之后就没消停过的白洛筝接到端仪郡主发来的请帖,请她去观看击鞠比赛。

白洛筝有点好奇,这击鞠比赛是怎么一回事?

对京城大事小情无所不知的简柔替白洛筝解答了疑惑。

“这击鞠比赛,其实就是打马球。”

“筝儿,你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咱京城可是发生了不少有趣的变化。”

“这些变化都归功于飞凤营的成立,自从飞凤营与楚辰逸所带领的皇城禁军,在实战模拟中大获全胜,咱凤朝女子的地位仿佛一夜之间就发生了改变。”

“端仪郡主约你观看的这场比赛,就是一场变相的大型茶话会。”

“参赛者的来头都不简单,有男有女,而且个个出身不凡。”

“要知道,女子参赛这种事情,咱大凤朝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当然,前去围观的看客也都是咱京城数得着的豪门贵胄。”

“普通百姓,可买不起一百两银子一张的入场券。”

白洛筝听得啧啧称奇。

没想到她离开京城才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有趣的活动,就算端仪郡主不发帖子派人来请她,她也要自掏腰包过去瞧瞧。

击鞠的场地设在京城西郊的一处空地。

整个赛场占地极广,被人为圈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赛场周围,搭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棚子,每个小棚子里可以容纳七八个人。

五月的京城,花草树木早已复苏,空气中弥漫阵阵花香。

阔别数日,白洛筝与端仪郡主再见面时,两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筝儿,看到你平安无事回到京城,我这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端仪郡主从不吝于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她与白洛筝之间的亲近之情。

白洛筝刚失踪那会儿,为了打听她的下落,梁红歌曾去端仪郡主府上问过消息。

也是那个时候,端仪郡主才得知白洛筝出事了。

白洛筝杳无音讯的那些日子,端仪郡主也没少出力,尽自己所能,派人四处打探她的踪迹。

直到两日前,简柔派人去崔家送信,告诉端仪郡主,筝儿已经平安回来了。

端仪郡主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适逢今日有击鞠比赛,第一时间派人给白洛筝发帖子,无论如何也要借这个机会与她见一面。

“郡主,这些日子,让你为我挂心了。”

端仪郡主挽住白洛筝的手臂,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说挂心多见外,咱们都是好姐妹,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但是我的损失,也是咱大凤朝的损失。幸亏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可没心情来观看今天的击鞠赛。”

说话的工夫,端仪郡主拉着白洛筝的手来到她事先定好的位置。

都是平日里与端仪郡主关系不错的好姐妹,有几个人白洛筝也见过。

虽然彼此的关系不是很熟,但见面的时候都会很客气的向彼此打招呼。

自从飞凤营成立之后,白洛筝在众人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曾经因为白洛筝名声不好而对她心存偏见的那些人,十分后悔当初没能与她打好关系。

如今,只能借端仪郡主的光,寻机会与这位大名鼎鼎的白二小姐套套近乎。

让白洛筝意外的是,宇文泽不久前娶进门的沈思云,也在这些宾客之中。

未等白洛筝做出反应,沈思云率先起身,主动朝她这边迎了过来,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白二小姐,你可是咱们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来的贵客。”

“先前还担心你贵人事忙不肯赏脸,如今来看,郡主的面子果然够大。”

“来来来,茶水和点心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你这位大人物入席呢。”

白洛筝怎么也没想到,此次赴约,她居然成了众星拱月般的焦点人物。

她面带愧意的对沈思云说:“早知道宇文夫人也在这里,我今日就不该空手前来。你与宇文泽大婚的那份贺礼,我还迟迟没有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