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上菜事宜的江姨娘正巧走进来，不知道她们之前在说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便笑着说道，“大少爷又是升官，又要得次子，再加上老爷也升了官，当是三喜临门啊。”
林墨看着江姨娘坐下，才说道，“不知前些日子光禄寺大夫姜家的事你们可曾听说？”
她也还是今早在马车上听楚湘月八卦时说的。
江姨娘点头，“自是听说了，听闻姜大人的姨娘快要临盆，结果被姜夫人一剂猛药下去闹了个一尸两命。那姨娘是个读书人家出来的贵妾，父兄闹到了府尹衙门去，姜大人昨儿被判个治家不严，降成了三等主簿。啧啧啧，从六品直接降到了八品的主簿。这姜大人，都是被后宅之事连累了……”
说到后面，她猛然顿住，眼神扫了扫沈氏和于姨娘，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只见沈氏脸色变得极为苍白。
林墨看向沈氏，点到为止，“一脉亲缘，同气连枝，是什么也割不断的。煜儿是长房嫡长孙，自是需要兄弟齐心协力帮扶的，你说是不是？”
沈氏极为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三姑娘说得极是。”
于姨娘顿时红了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这才真正明白，定是那镯子里藏了什么阴私之物。
林墨将它蛮横地要走，又说了这番话，虽是轻飘飘几句，但却是救了她一命，也救了她腹中孩儿一命。
林墨突地正色说话，音量也放大了些，“我虽不是林侍郎府家的姑娘，但这林侍郎府养我一场，也算是我的娘家，我绝不允许出现什么后宅惯常的阴私手段。若是有人欺负到侍郎府中来，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都是一脉连枝，只要同心协力，必能共创家族荣光，何必学那些家族做些什么打压旁枝之事来？”
满座寂静。
“好！”林老太爷突地在屏风那边大喝一声，“果然是我林尚风养出来的好姑娘！你们可都记住了！？”
林谦和林瀚、林济、林澄三个齐齐应声，“是。”
林老太爷这时缓缓说道，“今日林墨难得回家一趟，我便把话都说清楚了。你们父子俩此番能得提拔重用，乃皇恩浩荡，也是托了墨儿的福。墨儿是怕连累林家才搬出去的，世人皆道她不是我们林家的骨血，但是我们林家，该护着她的时候也要护着，绝不能让人看轻了她去。林家在朝堂上虽是人微言轻，但市井之中你们可要注意了，有什么不好的言论，必得第一时间澄清了。”
“是。”这回连女眷这边都应得很大声，她们都明白，这林家父子此番升迁，都是沾了林墨的光。日后，只怕这林府上下的荣光，都要系于这个养女身上了。
林墨淡淡一笑，也不说话。他们曾护她这具身体长大，现如今得些回报，也是应当的。
“方才墨儿说不能做些打压旁枝之事，”林尚风继续道，“眼下二房闹腾得厉害，我却一直没有表态。你们心中也许一直心有疑虑，为何二房三房早早就被我分家分了出去？如今二房闹到跟前，我却不愿随意便打发了？”
江姨娘眼前一亮，这几日二房的王氏总是来闹，她早就很不耐烦，一直想将他们打发出去，但林老太爷一直没发话，又碍于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实在拉不下脸面。
林老太爷说道，“这件事今日我便表明一下态度，你们也都记牢了。”
“是。”几人应着。
“十几年前，林家面临一个生死抉择，我为了保住二房和三房的香火，便将他们早早分了出去，留在了通州老家。这些年大房看着有出息，但是担着更大的风险，我也不敢对其他二房明面儿上多有帮扶。唯有老二家的，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倒让他们混出点人样儿来了，前些年搬到了京都府住着。两家人这才有了点儿往来。所以，他们若是因着分家之事多有怨怼，你们也都得给我受着。因为在他们或是世人眼中，是我这个老父对大房的偏疼，才打压了另两房，成就了大房如今的光景。”
这番话让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江姨娘明显就脸色难看，依老爷子这么说，以后二房的来府里，她都得受着？
林墨心里也是一突，他说的十几年前面临的生死抉择，难道是指收养自己这件事？
林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大房也不负重望，不仅保全了自己，还在朝野中有了立足之地。最近更是多喜临门，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树大招风，凡事还要谦恭慎谨，莫要太过招摇了。”
一众子孙媳妇齐齐应是。
又听他话锋一转，“危机既已过去，老三日前也给我送了信，说是溶哥儿今年参加秋闱，他们一家子也想来京都府陪着。虽然之前是分过了家，但他们如今有困难需要帮衬着点，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便在隔壁给他们置了一座小院子。你们可有异议？”
林谦立刻说道，“父亲说得哪里话，您的体已银子自由您自个儿支配，哪里轮得到我们有什么异议？”
林老爷子便点点头，“如此便好。素琴已经走了十几年，眼看着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就想看着子孙在跟前，求个家宅安宁人团圆。素琴若是地下有知，自也能含笑了。”
素琴是他的老伴儿，当年为了分家的事又随大房一举迁到京都，生生与另两个儿子分离，一病不起，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林老爷子这几年着实是不易。
林谦几个自是没有不应的，江姨娘却是心里打鼓，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林心琼。
林心琼面色冷凝。
这老爷子言语间虽没明着说，但句句都在告诉他们，大房如今有今日，都是二房三房牺牲了他们的好处成全的。以后三房要好好相处，有什么怨言大房也要生受着。
想起王氏和林茹胭这两日来闹的事，她紧紧咬着牙关。
便是她不松口，他也无可奈何！
能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来，还能怪她不留情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