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与沈家结亲这么大的事情，璇霄城难道就无人知晓？
“嗐！当年二小姐因为这件事情差点屠尽城里各大酒肆茶寮，谁还敢议论啊！更何况后来二小姐成了千家新任家主，更不敢妄言了！久而久之便就真的淡忘了呗……不过说起来，当年还有人说是二小姐纵火杀了千家其他几房呢！啧啧……”
“当年千家这么霸道吗？”
老婆子睡眼迷蒙说道：“对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来说，哪一个世家不霸道？你说官衙管不管？管，但是官衙管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百姓。百姓难啊，百姓难……”
说完老婆子便倒在草地上人事不省。
这“酒后真言”似乎还有些道理。
千昼锦也学着豪饮了一口烈酒，酒辣入喉，呛得眼泪花花。
“啧……果然，喝了我也想不起来……”
如今她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就算是十几年前她也才几岁，那能记得什么事儿？
不过……
如果关于养母的那段记忆没错的话，又假设确实是沈兰救了她，那沈兰应该是没死在火里。自己的新郎都死了，她之后都在做什么呢？
沈兰，沈兰，沈兰……
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转着圈，绕得人头晕。
拎起老婆子便回了村。着人将她关在了单独修建的仓房里，严加看管，兴许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那酒她喝得又急又多，这会儿也有些睡意昏沉，连房都懒得回了，直接在院儿中的石桌上趴着就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属于她的梦。
火光冲天，哀嚎遍野。
热浪的影子晃晃荡荡，模糊了视线，求救声随着热浪一股一股扑面而来。
热，热，热——
“兰儿，做得好！”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看不见脸，只闻其声。
那位名叫兰儿的女子，身着红衣，背着手，抬头看着眼前直冲天际的火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红的衣袍，伴着热浪上下翻飞。
画面一转，又到了一个院落。
满目皆是血色，这个血色像极了火光烈焰。
“为什么？！啊！”红袍女子咆哮着，“为什么连她们也不放过！”
“呵——”只听一道女声传来，不屑的回道，“反正都是杀，一个是杀，两个是杀；一房是杀，两房也是杀啊。总归事情也就不会泄露出去。”
“你真是个魔鬼！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
“那你又觉得自己有多高尚，还不是连自己夫郎都杀得。”
两人互揭伤疤，谁也不服气谁。
“我坏是坏在明处，不管是现在、以后还是从前，一如既往。”那女子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鞭子，已被血浸染，看来只能洗洗了。
“我从前看不惯的人，我都直面坦然相对。然你呢？哈哈——可真是沈家的好女儿啊，一样的——虚伪！”端着一副仁善的面孔，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满口的仁义道德，到头来还不是一个笑话。
“来人！将这里用水清洗了！务必干净！”女子说完切一声扭身走了。
身着红袍的沈兰一时无话，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一身的红袍浸了血色，需水清洗；鞭子沾了鲜血，也可清洗；地染了血迹，也能清洗。
可这人心呢？这犯下的罪恶呢？可洗得清？
哈哈哈哈——
……
千昼锦在女子悲伤又张狂的大笑中醒来。
猛地坐起，深深吸了一大口浊气，双手紧握拳头，大汗淋漓。就像是真的从火力走出来一般。
齐允羡在一旁拧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做噩梦了，可是事情有些棘手？”
千昼锦刚想说话，手一松，一块玉佩掉了出来。
“玉佩怎么在这里？”
齐允羡道：“给你压梦用的。听说你人回来了，在房里却没见着你，结果发现你在这里睡大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猜你便是做噩梦了，也不敢随意将你挪动，便取了玉佩给你压梦。”
千昼锦盯着手中的玉佩出神。
“听人说，越是有灵性的玉佩越是能压住那些邪祟。也只想起这块玉佩跟你最久，想来这块玉佩作用定当比别的强，便用了它。”
沉默许久，突然出声问道：“允羡，这块玉佩真的是齐家的吗？”
她开始怀疑这块玉佩的来历。
本来这一对儿的玉佩，按照之前的分析来看，应当是齐家两姐妹的。
可是刚才那个梦……
一般的玉可不会托梦这种事情。
梦境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现在甚至自己就是沈兰。
“允羡，你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过的被许芷珍治死的沈家女儿吗？”
“记得，怎么了？”
“我方才梦到她了。”
“梦到她？你见过她吗？”
千昼锦自己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不知道，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记忆太过零碎杂乱，也太过模糊，实在不好分辨。
千昼锦没了后话，齐允羡想了她抓来的那人：“仓房里关着的是什么人？”
“哦，那人不用管她，不死就成。”似乎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每日里给她拿些酒去。”
她还有很多话要问她。
“对了。”千昼锦问道，“你听说过沈家有什么喜事吗？比如儿女嫁娶这类的。”
“儿女嫁娶？”齐允羡疑惑道，“沈家这些年好像是很少办喜事儿。”
“十几二十年前呢？”
齐允羡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妻主，你是不是还没有清醒呢？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哪能知道那些……那些婚嫁的事情……”
臊红着脸说完这些话，又忍不住抬眼看千昼锦的神色。
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丝丝酒香。
齐允羡探过身子，凑进闻了闻，眉头高高皱起，语气突然不耐道：“我说你怎么睡在这里，感情是和关着的那位喝酒喝高兴了？”
“那个……我只喝了一口，想找些灵感……”千昼锦尴尬笑笑。
齐允羡小手一摊，道：“那拿来给我看看。”
“什，什么？”
“你不是找灵感吗？我瞧瞧我这文试前十的妻主又写出了什么稀世文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