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新眉目
行过壁窑，离清州就只有半日的路程了。
出了城，清王便上了车驾。
一掀了车帘子，便瞧见清梨神色恹恹地赖在软塌上倚着，平日里总是粉盈盈的小脸也有些暗沉发青，小眉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清王立时便蹙了剑眉，坐到清梨的身边探了探她的额头，问守在旁边打扇的婳儿，“梨梨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差？”
婳儿惧怕清王，被这带着薄怒的气势吓得缩在角落，低头缠着声儿道，“回、回殿下，兴兴许是今儿有些闷，娘娘今儿……稍有些晕车。”
有孕之事，虽说如今已不必瞒着清王，但是也该由清梨自个儿告诉清王，婳儿自是不敢自作主张向清王泄密。
今儿的天也着实闷，清王扫了一眼放在外间那化得差不多的冰盆子，蹙眉道，“可是中暑了？行过壁窑刚刚补了冰，再端些过来。”
这话自然是吩咐外头的元福的，不过婳儿一听，心里一跳立马大着胆子出声，“等、等等！”
元福刚刚应了一声，听见婳儿的声音，愣了一下，倒是没继续往马车下头跳——若是普通宫女就算了，婳儿是清梨身边的医女。
果然，清王也抬了抬手，示意元福先回来，而后看向了婳儿。
婳儿原本就畏惧清王，这会儿被清王直面，心里惊恐紧张极了，使劲低了头，脆声打着颤儿道，“殿下，梨姬娘娘身子骨还是偏虚寒的，不宜用过多冰。这会儿这屋子里的温度得宜，且不用加冰了吧。”
婳儿这话相当于是医嘱，清王自然会听，一挥手，算是告诉元福收回了刚刚的命令。
不过清王看着趴在软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清梨，剑眉依旧拧的深深，他看得出清梨难受，她难受，他也烦躁。
清王正要跟婳儿再说什么，不过外头倒是传来了个年轻将士的声音。
“末将左参将护都禀，观天色，半时辰内空有大雨至，电闪雷鸣，宜暂避。”
军中有专门查看天气的将士，清王军中这个参将看天色一向是准的，尤其今儿也着实发闷。
清王伸手帮小妞把额头上的薄汗拭去，蹙眉沉声道，“吩咐领军，全速进军，尽快抵达最近的驿站，暂行避雨。”
“是！”
于是，随着清王一声令下，一行将士迅速前进，前马跑起，后头的步兵更是迈开了步子，不过两刻钟，便到了合水县驿站。
清州军驿一向是完备的，清王亲军几千人，也都在半个时辰内迅速扎营安顿好了。
清梨早就被清王抱回了驿站厢房中，等清王巡视完军营各处，见他们都安顿好后，刚一回到厢房中，外头大风便呼啸刮了起来，雨也嘀嗒嘀嗒，转眼就瓢泼而下。
闷了大半日，老天仿佛终于一吐为快了。
清梨到了驿馆厢房，听着雨声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起来也觉得好极了，脸色都好了起来。
不过她这会儿身子沉了，她每每醒来起身时都能明显感觉到了。
这会儿天已经几乎黑了，其实只是傍晚时分，可外头大雨仍是悉率未停，乌云密布，自然天黑得早。
这雨下了数个时辰，清王看了天色，干脆下令今日休整，明日再进城。
清梨借着红烛微光走出来时，正好看到清王站在窗边。
窗户是开着的，外头风雨皆是不小，凉风带着温热的雨水从窗户外吹进来，划过清王冷峻的面庞，落在他的银纹玄衣上，最终都被化入了他的余温。
清王负手而立，看着外头的大雨，思绪却早已飘忽，眉心紧锁，身前矮桌上还放了个铜盆，里头散着些被雨丝砸的奄奄一息的火星。
清梨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里一疼，蓦的一酸，总之是有几分难受的。
她拿了搭在旁边架子上的披风，走到清王的身后，踮了脚尖给他披上。
清王在清梨走来时便听见了她的动静，回了神儿，伸手拉了肩上的披风紧了紧，而后赶紧关上了窗子挡住了风雨，拉了小妞坐到矮炕上，低头看了她。
“醒了？”清王点了新烛，在烛光映衬下仔细端详了清梨的脸色，勾唇沉声道，“瞧着脸色是好些了，这几天赶路也累着你了，再忍忍，明儿就回府了。”
清梨被清王抱在怀里，视线正好落在了那铜盆里的火星上。
原来这铜盆里放着清王刚刚烧了的信。
这信被外头的潮气打湿了，烧的慢，这会儿还没烧完，清梨借着清王点起的烛灯，正好能看到上头的几个字。
是王婆子的字迹，隐约能瞧清楚的，是“绑架”二字。
清梨仰头看向清王，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墨眸，她软软问道，“殿下，可是我被绑架的事情有了什么新眉目了？”
她被绑架一事原本是疑点重重的，不过现在知道了当时有顾笙辞的存在后，许多地方都能想得通了，毕竟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内应，许多不可能的奇怪之事也都解释得通。
比如，为何她跟柳桐竹藏在柜子里，却会忽然晕倒，必然是顾笙辞当时给她放了迷药。
而后来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立储之事已定，既然当时太子之位已是秦王掌中之物，那秦王剩下的只是求稳，孤注一掷绑走她威胁清王也是说得通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忽然，就在秦王快要到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又被翻了出来，还让清王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清梨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清王顺着清梨的视线看向了铜盆里，看着里头的信一点点变成了灰烬，他叹了一口气道，“出发之日，顾笙辞遣人送了封信来。”
顾笙辞？清梨心里一紧，果然是与她被绑架的事情有过。
“信里详细记载了人皮面具的瑕疵，或者说鉴别之法。”清王没有打算瞒着清梨。
他蹙眉道，“本王把这封信传回府里，给了嬷嬷，又让温康随信一同疾驰回府，与嬷嬷一并在府里详查一番，看看府里是否有佩戴人皮面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