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生无可恋
要是真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窥探清王的行踪，只怕隔天就被送去见祖宗了。
正是如此，才以至于这小太监在宫里跑了一圈，却连清王出门往那边走都没打听到。
于是，实在找不到人的小太监只好腆着脸去了御前。
是的，御前。
若说这宫里有哪里能打听到清王的动向，估摸着也就只有御前了，清王和安景帝这爷俩，也是个西洋景儿，默认对方有人瞅着自个儿，偏生还真就默认了，甚至连身边的人向对方透露行踪动向都默认了。
这不，小太监跑到御前，笑嘻嘻地跟呈海道明了来意，呈海一听是秦贵妃娘娘找清王，二话不说就带去找了顾长德。
此时的顾长德正守在安景帝的寝宫门口，抱着拂尘在廊下纳凉，听了小太监道明来意，那变了形的三角眼觑着这满头大汗的小太监，悠悠道，“七殿下这会儿还在你们娘娘宫里呢。”
“啊？”这小太监可是愣了。
顾长德瞧着这小太监挂着汗一脸愣的滑稽样，阴细着声音笑了两声，“杂家先前倒是听了局闲话，好似是你们家殿下捧在心尖上的小王妃，在被你家殿下拐回去之前，好似是在你们娘娘宫里的哪里……当过几年小太监来着？”
清梨的身份在华清宫算不得什么秘密，“小厨房？”
不过清梨原先在宫里就挺受宠的，上到秦贵妃身边的人，下至小厨房的嬷嬷宫女小太监们都知道，不过这小蠢妞貌似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得宠，只以为是贵妃娘娘人好。
后来这位小祖宗摇身一变成了清王妃，还是那娇娇软软的小模样，华清宫里的人被秦贵妃和秦贵妃身边的姑姑嬷嬷拎着耳朵教训，不得怠慢王妃，再加上清王的铁血手段，还真没哪个敢看不起清梨的。
顾长德冷眼看着跟前这小太监不开窍的模样，砸了咂嘴，一时觉得牙酸，这华清宫里的主子奴才的一个个的怎么奇奇怪怪的，净喜欢些呆呆蠢蠢的，不怕被气得减寿吗？
那小太监看着顾长德这嫌弃的牙酸样儿，也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顾长德的意思，“顾爷爷是说，我们七殿下去了七皇子妃原先待过的小厨房了？”
“昂。”顾长德抱着拂尘继续闭目养神。
那小太监也不耽搁，点头哈腰道了谢，供了孝敬，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当然，满头大汗的小太监还不忘在心里吐吐苦水，这午后大日头的，他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多圈，原来他家殿下根本就没出华清宫……
然后，等这小太监到了小厨房时，又被告知——“七殿下一刻钟前刚刚走了？”
“走、走了？”小太监一张脸都皱到了一块，生无可恋。
一刻钟前，正好是小太监找上顾长德的时候，这会儿轮到这小太监牙疼了。
“那……可知道七殿下去哪儿了？”小太监还心存一丝侥幸。
“李哥哥可真会说笑，咱们哪敢打听七殿下的去向？”
“……”小太监心如死灰，欲哭无泪。
而此时，被小太监心心念念的清王殿下，正在去冷宫的路上。
同样往冷宫而来的，还有刚刚从安景帝的寝宫出来的废太子霍祁韬。
安景帝到底还是没有杀他，贬为庶民而后终生圈禁，当然，只是他活着时候的终生圈禁，新帝即位，总是要施恩的……吧？
安景帝下完圣旨以后才想起来，这日后的新君，还真不好说……
不过，圣旨一下，今日的安景帝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气，见过霍祁韬之后，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看着守在身边的顾长德，幽幽说着，“老七……其实未必那么硬的心肠，老三对他没什么威胁，大约会放他出来吧……”
其实不是清王心肠如何，是他并不将霍祁韬放在眼里，所以安景帝提上一句，只要清王心里不别扭了，会应下的。
顾长德也笑眯眯地躬身说道，“七殿下宅心仁厚，孝心纯良定会如此的。”
安景帝哪里不知道这老东西是在打马虎眼，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瞥了顾长德一眼，冷笑一声，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幽幽地叹了口气，“朕老了……”
说完，他就摆摆手，“别说那些朕不会老的话，朕身子怎么样，朕自己最清楚了。”
顾长德看着安景帝双目苍浊，虚虚空寂地看着不远处，像极了从前的安景帝，现在他天天见到安景帝被清王气得跳脚的生龙活虎模样，竟有些不习惯了。
顾长德还是说了些好话，末了，他又笑眯眯道，“七殿下最是有孝心的了，若是他知道陛下被三……气成这样，怕是以后可有他好受的了。”
安景帝的胡子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顿时那惆怅的双目就变得炯炯有神了起来。
他不再盯着远处发呆，而是瞪了顾长德，冷哼一声，“就他那个霸道的性子，谁能受得了？我听说清州让他治得连个偷兔子的都没有，他现在把清州的那套带到京城来了，你看看那一个个先前跟朕张牙舞爪的老臣，这会儿大气不敢出，瞧着京城静静悄悄的，哪有往日的热闹！”
顾长德抿嘴笑了，“这安静些还不好？有些热闹，还是别有了才好，从前的京城就是让那些人搅和得太热闹了。”
安景帝又冷哼了一声，就是嘴上不承认，其实胡子还是没忍住轻轻翘了翘。
这时，押解霍祁韬回三皇子府的禁军求见。
顾长德出去了一趟后回来，“陛下，三、三殿下想去冷宫看看废后，禁军拿不定主意，过来问问。”
虽然霍祁韬被贬了庶人，但其实时隔五个月再见到此刻狼狈惊恐不安的儿子，安景帝还是心软了，所以顾长德斟酌了一番，还是犹犹豫豫地选择了原来的称呼。
不知道安景帝是没注意到，还是已经默认了，总之，他并没有斥责顾长德，而是顿了顿，最终沉叹一声，拧了松眉，“罢了，让他去见见吧，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