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截胡
祁嘉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他身边扔着好几套衣服，安书华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连衣裙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儿子，这件好看吗？”
祁嘉述面无表情地回答：“好看。”
安书华低头端详了一下，秀眉微微皱起：“是不是太素了呀？”
她已经来来回回试了五六件衣服，不是嫌太艳就是嫌太素，要么就是嫌款式太单调，反正没有一件是让她满意的。
祁嘉述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我这套西服有些日子没穿了，待会儿得熨一下。”祁峰从卧室出来，边走边整理衬衣领口。
安书华上前去帮他把领子弄熨帖，看着祁峰的领带皱了皱眉：“你这领带和我的裙子不搭，去换一条浅色的。”
祁嘉述深吸一口气：“就是吃个饭，有必要这么隆重么。”
安书华转过身来，一只手挽上祁峰的胳膊：“当然得隆重点了，人家小姑娘上次不是还送你去医院了吗，还有上上次的事，人家也没在学校随便乱说，这次我跟你爸必须要当面好好谢谢人家。”
“……”祁嘉述皱了皱眉，“这些都是谁告诉你们的？”
他只跟二老说了萨爽跟他不会产生排异反应，按理说二老不应该知道上次去医院的事。
“文韬说的呀，要不是他告诉我们，我跟你爸都不知道你跟那个小姑娘还有这么多故事呢。”
果然是周文韬……这个大嘴巴真是时刻没有个把门的。
祁嘉述轻咳了一声：“待会儿，你们俩淡定点。”
安书华喜笑颜开地说：“放心，我跟你爸什么场面没见过。”
看着兴致勃勃的二老，祁嘉述不知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爸妈这过于热情的态度看起来很不寻常。
到了宁园，祁峰和安书华并肩落座，服务员先送来了菜单，安书华低头随便翻了两下，对祁峰说：“咱俩可真是有段日子没来了，这菜单上多了不少新菜呢。”
祁嘉述端坐在他们对面，静静地望着楼梯口的位置。
没一会儿，萨爽的小脑袋出现在楼梯口，祁嘉述伸出一只手挥了一下：“这里。”
祁峰两口子放下菜单同时回头，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和好奇。
萨爽朝气蓬勃地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冲祁峰和安书华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说完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祁嘉述旁边，一脸的阳光灿烂。
“哎，你好，你好。”安书华不着痕迹打量了萨爽一番，露出一个亲切和善的笑容。
萨爽今天穿得很随意，除了扎起来的辫子能明显看出来是个女孩之外，身上的衣服和鞋都很中性化，这幅爽利打扮倒是很对安书华的胃口，安书华越看越觉得喜欢，把菜单递给萨爽：“这么突然约你，真是不好意思，快看看想吃什么。”
萨爽双手把菜单接过来：“阿姨您太客气了。”
安书华点了点菜单：“想吃什么就尽管点，千万别跟阿姨客气~”
“好嘞，谢谢阿姨。阿姨您想吃什么，咱一块点。”
“我都行，我觉得这个新出的……”
眼看两位女士瞬间就熟起来了，祁峰和祁嘉述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底赞叹了一声——女人果然是天生的社交达人。
祁嘉述甚至怀疑萨爽才是他妈的亲生女儿，这俩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萨爽和安书华自动忽略另外两位男士，有商有量地点好菜，又开始聊些有的没的。
安书华一脸惊讶地对萨爽说：“原来你喜欢梁朝伟啊，我也喜欢他！不过他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没想到你们小年轻还有喜欢他的呢。”
萨爽有些口渴，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阿姨您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他，虽然他长得不高，但他的眼睛特别深情……”
祁嘉述默默地拿过萨爽的杯子，给萨爽倒了一杯水。
安书华兴致勃勃地听着萨爽说话，瞥见儿子给萨爽倒水，也把自己的杯子杵到祁峰面前：“老公，给我也倒上。”
萨爽跟安书华一见如故，越聊越开心，她原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从来不怕生，平时去菜市场买菜都能跟不认识的摊贩聊上半天，这时候遇到一个“懂”她的长辈，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聊给对方听。
一直到上菜了，俩人还是聊个没完，安书华不露声色地摸清了萨爽的喜好，又开始摸底萨爽的家庭情况。
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着自己妈过分亲热地拉着萨爽问长问短时，祁嘉述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不过貌似就他一个人在尴尬，萨爽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觉得唐突，跟他妈聊得很是欢快，一桌子菜反倒被冷落了，偶尔被他和他爸夹一筷子，另外两位女士忙着聊大天，就跟失散多年的母亲和孩子终于见了面似的，有着说不完的话。
后来还是祁峰主动提醒了一句，安书华才开始催着萨爽吃菜，萨爽也不假客气，实实在在地夹了几筷子平时不容易吃到的菜，只是吃相稍微注意了一点，没像平时吃煎饼一样狼吞虎咽。
吃过饭后，祁峰接了个电话，紧接着就被院长叫走了。
祁嘉述问安书华：“我爸都去了，您不用去吗？”
安书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就是个研讨会，你爸参加就行了，我懒得去。”说完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爸这人也真是的，连个谎都不会撒，说自己不在国内不就行了，非得实话实说。”
萨爽站在一旁，心里寻思这饭都吃完了，怎么他们提都不提那个排异反应的事，还没等她寻思完，安书华突然伸手挽住她胳膊：“小爽，待会儿你有事吗？”
看来是要说正事了。
萨爽挺了挺胸脯，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没事，我今天一下午都闲着。”
吃人嘴短，她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该给人家做点贡献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按照她的预想进行，正当她做好了放血的准备时，安书华却一脸兴奋地说：“太好了，那咱们去逛街吧！”
逛街？
萨爽深吸一口气——她最讨厌的事就是逛街。
以前张萍总带她和秦争鸣一起逛街，每次都把她累个半死，后来上了高中，学习时间比较紧张，秦争鸣的衣服鞋都成了张萍一手包办，她也赶紧把买衣服的重任交给老萨，老萨买啥她穿啥，不讲究样式，偶尔有不喜欢的就干脆放着不穿。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逛街的魔咒。
哪想到，山不转水转，祁嘉述的妈妈……居然冷不丁地邀她去逛街。
萨爽干笑了一声，想了一堆理由，可碍于吃人嘴短，最后一个也没说出口，就这样错过了拒绝的时机，被安书华拉到了商业街上。
祁嘉述仿佛一个被人遗忘的吉祥物，默默地跟在后面帮安书华拎包。
安书华挽着萨爽的胳膊，兴冲冲地游走在繁华的商厦里。
她之所以叫萨爽来逛街，主要是因为饭桌上摸清了萨爽的家庭情况后，原本对于萨爽穿衣风格的欣赏就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安书华想，萨爽这孩子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但性子憨直，待人真诚，这么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女孩也没人给打扮，让她看着怪心疼的，所以才决定拉着萨爽来逛街，趁机好好打扮一下萨爽，也满足一下她年轻时候的心愿——老了和女儿一起逛街，和女儿穿一样的衣服。
而实际上，她平时忙得连自己亲儿子都顾不上管。
安书华两眼放光地看着橱窗里一件浅粉色的裙子，问萨爽：“小爽，你看这个裙子好看吗？”
萨爽看了一眼，感觉那裙子的颜色和款式好像不太适合安书华这个年龄的人，但她还是非常捧场地说：“好看。”
“那你试一下吧，看看穿上效果怎么样。”安书华拉着萨爽就往店里走。
“……”萨爽呆了一呆，迅速摆了摆手：“阿姨，我说的是裙子好看，不是说我穿上好看……”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你穿上肯定好看，快去试试。”安书华跟店员要来裙子，推着萨爽去了试衣间。
趁着萨爽在里面换衣服，安书华走到祁嘉述身边，拿过自己的包看了一眼，指了指里面的一个小盒子：“儿子，后天你替我把这个送给小爽。”
祁嘉述：“这是什么？”
“我和你爸给小爽带的礼物，原打算吃完饭给的，这不正好知道了后天是小爽生日吗，就当生日礼物送给她吧。”
祁嘉述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一条做工很精致的铂金链子。
说起来，他苦苦思索了好几天，也没想好要送萨爽什么礼物，眼前这个链子看起来倒是挺适合的，祁嘉述当机立断，毫不留情地截了胡：“妈，这礼物让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