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矛盾
秦争鸣听到这番话，脸色沉下去几分，默不作声地坐到许知琢的座位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摩挲，动作轻柔地一一抚过桌面上的细小划痕。
宋田田状似无意地瞥了秦争鸣一眼，脸上重新拾起笑意：“经过开学这一架，许知琢成了班上的混混头子，经常带着郑杰那帮人跟其他班的男生打架，他们打架也从来不因为什么大的原因，要么是上厕所的时候互相扔了个看不惯的眼神，要么是食堂打饭的时候有人插了自己的队，反正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就是精力过于旺盛，又无法投入到学习上，所以才整天竖着一身的刺没事找事。”
方阔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贬损的意味，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支书，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四中的环境就是那样，老许不狠一点，别人就要欺负他，他总不能整天低着头装孙子吧。”
宋田田冷笑一声：“他现在不就在低着头装孙子吗？”
说完这句话，宋田田表情凝滞了几秒，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对许知琢有这么大的怨气。
另外三个人也沉默了，萨爽抬起眼皮看了看宋田田，动作很小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直以为支书跟老许是死党，可这会儿听支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老许的不好，难不成是她误解他们俩的关系了？
宋田田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尴尬，使劲清了清嗓子：“反正前两年许知琢一直就没怎么好好学习，学校里有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他照单全收，还跟其中几个人谈过，不过很快就都分了，一直到快升初三的时候，因为那件事，他才彻底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沉下心好好学习。”
故事的高潮和最大的悬念总算来了，方阔忍不住追问：“那件事，指的就是他跟郑杰结梁子的事吧？”
宋田田点头：“对，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他们俩现在关系应该很不错，毕竟以前他们俩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
“他俩到底出什么事了？”方阔听得着急，“难不成是看上同一个女孩了，所以反目成仇了？”
“那倒不是，他们俩分崩离析是因为一次打架事件。”宋田田微微低着头，仔细回忆当时听到的各种说法，“听说他们那时候好像是跟平临技校的学生在校外约了架，打架当天正好被我们班主任给撞上了，我们班主任叫李翠红，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她平时不怎么管班里最后两排的人，所以当时她突然冲上去拉架的时候，两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萨爽瞪大眼睛：“老许胳膊上那疤不会就是让这个班主任给划的吧？”
“怎么可能，”宋田田笑了笑，“李翠红是人民教师，又不是流氓头子，她往上冲的时候，身上除了一个皮包什么也没有，后来的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清楚，只听人说，郑杰在混战中险些用刀划伤李翠红，那一刀最后被许知琢硬生生挡下了。”
“我靠，老许也太爷们儿了吧，给女人挡刀，英雄救美，幸亏你们班主任岁数大了，不然还不得芳心大乱，”方阔啧啧赞叹，随后又纳闷起来，“不过这就怪了，明明是那郑杰划伤了老许，怎么到最后他反而不依不饶起来了，这孙子该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宋田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经过这事以后，许知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跟郑杰那帮人一起鬼混了，把座位换到了第一排，跟我成了同桌，每天都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拼命学习，一直学到晚上学校断电，早上五点多就去教室上早自习，勤奋程度一下子超过了班里所有人。”
萨爽听得叹为观止：“太牛逼了，我以为我初三那年就已经够努力了，跟老许一比，简直不值一提啊，早上五点就去教室，我早上五点还不知道在哪个梦乡待着呢。”
“哎，支书，那老许后来直接就迷途知返了？也没先跟郑杰算算划伤胳膊的帐？”方阔实在好奇。
宋田田想了想，说：“他好像真的没提那件事，也没跟郑杰算账，就只是突然开始发奋学习……哦，对了，倒是郑杰挺奇怪的，明明是他先划伤了许知琢，结果他后来还总是找许知琢的麻烦，听人说他在宿舍还跟许知琢打了一架，许知琢明明能打得过他，却白挨了他好几拳，从那以后他倒是不怎么招惹许知琢了，就是整个人一直阴森森的，感觉像是跟许知琢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听到这里，方阔一脸纳闷地摸了摸头顶：“支书，怎么感觉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说出来他俩真正的矛盾到底是什么。”
宋田田惋惜地摇头：“我还真不太清楚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以前我一直以为是郑杰太痞了，故意没事找事，不过现在重新回忆了一遍，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
二中沿街的一家清真面馆里，许知琢和郑杰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不锈钢水壶，里面是煮完面的面汤，从隔壁桌往外倒汤时冒出的热气来看，这壶面汤的温度直逼刚煮好的白开水。
许知琢不露声色地觊了一眼不锈钢壶的摆放位置，心里暗暗盘算如果郑杰突然拿着这把水壶发疯，他该往哪躲才不会被烫到。
正想着，郑杰忽然开口：“许知琢，你到底恨不恨我？”
许知琢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恨，也没那闲工夫。”
郑杰忽然仰头笑了几声，重新盯住许知琢：“你不要自欺欺人自命清高了，一起混过那么长时间，咱们俩谁不知道谁，都已经把话说开到这份上了，再虚头巴脑的也没意思。”
“长时间不见，都会用这么多成语了，”许知琢笑了笑，拎起水壶给郑杰倒了一小碗面汤，“杰子，以后别纠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不管我是恨你还是不恨，都已经跟你没多大关系了，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总不会再摁住你，重新揍你一顿。”
以前他们一起出去下馆子，许知琢就像现在一样，总会在吃饭前先给他往杯子或碗里倒杯水，说是吃饭前先喝点热水，肚子不容易进凉气，郑杰看着眼前的面汤，喉头滚了滚，眼眶竟有几分泛红：“许知琢，你说实话，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划清界限，断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往你胳膊上划了一刀？要真是那样，你把这刀还回来，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说着，郑杰一把撸起袖子，当真露出了整条胳膊，那架势只差从后厨抄把刀出来递给许知琢。
许知琢扫了他一眼，端起碗抿了一口面汤：“别出洋相了，把袖子放下来。”
郑杰梗着脖子不放，表情很是倔强，许知琢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还真想知道啊？追着问了我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甩了你，没给你个理由呢，行，既然你非得知道，那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