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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老朱判吴庸砍头,并昭告天下此案完结,此事就此揭过,他不再追究此案了。

“所幸没连累家人。”苏婉盈正在给顾晨纳鞋子,叹道:“只死他一个,也不算是太惨。”

而且也好好地葬了,不像别人被挂在菜市口,一挂就是挂好几年,连个全须全尾的尸首都没有。

比如说那个郭桓的皮,现在还在菜市口高高挂着呢。

“也是该他倒霉。”顾晨从和标儿谈完话之后就有些中暑,告假了几日:“郭桓案到这算是完了。”

要不了多久,江南一带的鱼鳞图册,就能顺利绘成。

然后顺利到达老朱手里,老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能安静几年,然后就得收拾李善长。

最后,就到该考虑迁都的时候了。

在历史上,朱标虽然最后去的地方是朱樉的西安。

可根据《皇明通纪法传全录》、《建都论》、《姜氏秘史》、《皇明从信录》等等书,都说朱标看上的是洛阳。

而清朝修的明史,说的只是大臣胡子祺议迁西安。

朱元璋听了后派太子去看看,巡查古都。

朱标回来之后就献上陕西的地图,没提洛阳图,没提经略建都何处,更没提看上了哪里。

顾晨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想提前买个大宅子。

在没被定为国都的时候,买宅子能便宜许多呢。

老朱批完一天奏疏,躺在贵妃榻上,由着马皇后给他眼睛上,敷上温热的毛巾解乏。

“何苦要这么累?”

“明明不重要的奏疏,交给几位大学士处置就好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呢,把眼睛熬坏了咋办?”

老朱伸手,把自家婆娘的手握着,笑嘻嘻地说。

“咱要是看不见了,不是还有你和标儿雄英么?”

“到时候,你们念给咱听就行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云奇就通报太子殿下来了。

“让老大进来。”

朱标进来以后按规矩请安行礼,寒暄了会儿就听老爷子问道。

“小顾还病着呢?”

老朱枕着媳妇的腿,也不坐起来,更不等儿子回话。

“还是太年轻,经不得吓,看到一点儿血就不敢冒头,这事换了李先生,他就不会害怕。”

不过也好,知道害怕皇权,这对老大来说是好事。

“父皇,近日天儿有些热,不少人都中了暑热,光曦又爱吃冷饮,一冷一热,病了也是正常的。”

朱标以为老爹责怪光曦不经事,便连忙替他解释。

“你爹啊,没有责怪小顾大人的意思。”

马皇后揭下丈夫眼上的毛巾,又换了一个更热的敷上。

“你爹是因为有人弹劾李先生,说他的弟弟李存义,是胡惟庸的党羽,你爹免了李存义的罪,可李先生却没有上奏感谢的事生气呢。”

老朱呵呵一笑,对此不置可否,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大姑爷李棋也没有表示关心。

再想想当年,胡惟庸那厮是李先生提拔起来的。

越想,他心里就越发觉得不得劲。

是,胡惟庸案,确实是他推动的,为的就是废除相位。

可胡惟庸,确实有不臣、有架空皇权之心。

李先生他……

“爹。”朱标见情况不对,连忙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江南的鱼鳞图册,李先生今年都七十一岁了,爹不必同李先生计较这些小节。”

这些开国的功臣之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李先生。

爹要是对李先生下手,那天底下文人的笔杆子还指不定会怎么写呢,很可能会把爹写成一个暴君。

李先生也是,老了老了,怎么做事越发糊涂了?

“说得也是。”老朱拿掉自个儿眼睛上的帕子,目光带着嘲弄:“江浙那些人,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既如此,也不能怪咱狠心,下辈子放机灵些,跟谁斗,都莫要和我朱家的皇权斗。”

当年若不是朝廷还有许多仗打,不好大动干戈。

他早在洪武元年时,就对那些地主乡绅动手了。

“老大啊。”马皇后拿过软枕,垫在老朱脑袋下,自己则从软榻上下来道:“小顾大人是个有才的,以后能帮衬你,你要多宽慰宽慰。”

“你要和他说,你爹他啊,杀人并不是乱杀一气的,让他别害怕,只要他不是谋反的大罪,他不会有事的。”

她也觉得吴庸可怜,私底下给吴妻送了不少东西,多多少少照拂着,怎么也不会让他白死。

“你娘说得对。”老朱抬头,表示自家媳妇儿说的对:“他救了你娘,别说是犯些个小事,就是犯了谋逆的罪过,咱也饶他三回死罪。”

天知道,妹子病重的时候,他有多么着急害怕。

这个给了他新生的女人,不仅仅只是媳妇儿那么简单。

后来妹子被救了过来,他是打心底里感激上苍、感激萧九贤,同时,也感激顾光曦。

顾晨的病其实已经好了,他就是单纯想再多歇息两天,在家陪陪媳妇闺女,再教儿子写写字。

正院里的葡萄架下,摆着冰山风轮还有诱人的西瓜,透人心脾的凉意,让烦闷的暑热消了个大半。

苏婉盈在屋檐下算着账本,时不时抬头看看葡萄架下的一大两小,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冰山旁摆着书案,小顾修皱着一张胖乎乎的包子脸,手里拿着毛笔,满脸痛苦地一笔一划练着字。

顾晨手里拿着厚厚的戒尺,站在儿子身后教育道。

“俗话说,这字就是人的脸面,特别是像咱们这种读书人家,以后科举入仕,考官第一个看得也是字。”

“想要字写得好,需从小勤加练习,你这字儿写得跟鸡爪子似的,若是不好好练的话,以后岂不是丢你爹我的脸?”

他想了很久,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走文官的路子。

安全!

“爹爹,儿子才不到五岁,还不到该努力用功的时候,古时有揠苗助长的典故,爹爹难道不知?”

顾修的嘴皮子是继承了顾晨的,你只要说他一句。

他能给你顶十句回来,是个能当喷子的好材料。

“父母教,须敬听。”顾舒宁拿来一张永字帖,放在弟弟面前:“不可同父亲大人顶嘴。”

“王右军说过,只要把永字写好,便不愁写不出漂亮的字,爹爹,让弟弟先练永字吧。”

她像弟弟这么大的时候,不说字能够写得多么漂亮,可好歹写得很是端正,弟弟这字歪歪扭扭的。

怪不得爹爹愁呢。

“嗯,丫头说得对。”顾晨点点头,觉得还是闺女贴心:“儿啊,你要是能把永字写端正,爹就放你去玩儿,”

顾修抬头看看笑眯眯的姐姐,又看看一旁拿着戒尺的父亲,尽管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得打起精神来练字。

没法子啊,他打不过姐姐,更加打不过爹爹。

为了不挨打,可不就只能乖乖听话。

“老爷,夫人。”这时,珍珠气喘吁吁地从前院赶来:“太……太子殿下,还有吴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