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伯懿带着身上的短刃走在前往皇城的大道上，不急不缓的步伐，看不出来是要去杀人的架势。
彼时的乐陶陶和洛青余两个人相视一笑，乐陶陶对洛青余有着足够的信任，洛青余对于樊伯懿的行动也算的上是了如指掌。
坐在院子中乐陶陶从太阳正在天空中央的时候等到了太阳渐渐下山的时候，眼看着天际渐渐的和地平线重合，星星悄然的爬上半边的天空，这个樊伯懿难道是要我死在这漫天的黑暗中，这个样子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一直坐在乐陶陶对面的洛青余也没有离开过半步，目光一直落在石桌的正中央。
“师傅，樊伯懿今日到底是来不来了，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乐陶陶坐在院子中没有等到樊伯懿的到来，无论是洛青余还是自己都已经陷入这份疲惫中，神经一直都是处在半紧绷的状态中。
洛青余看着乐陶陶不耐的样子，“若是累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等等他。”
樊伯懿若是说了什么样的事情，尚未食言过，这一次……想来也不会的。
“不要，师傅都在这里等着那个讨人厌的樊伯懿，再者，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我，若是我走了，岂不就是轻易的让那个人空手而归了。”
“今日晚上，二选一咯。”乐陶陶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洛青余眼底的担忧一直都被隐藏的很好，笑着说道：“二选一？他不会有这样选择的机会的。”
樊伯懿现在最大的执念就是自己，是自己亲口应下樊伯季当作煞星处理掉的，自己无论是怎样说，都是这件事情的重要参与人，现在，自己有了被制约的人。
“师傅，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乐陶陶的话打断了洛青余的思考，紧接着又说道：“师傅，是不是在想，樊伯季的离开，毕竟是一国的名将，却是因为蛊虫一事无奈之下背上煞星的骂名。”
看着洛青余陷入深思的模样，乐陶陶心中有一个极高的呼声，就是不想让洛青余沉浸在这样的想法中。
“无论是师傅还是先帝，不也都是这个样子吗，都是，背着世人不知事实真相的言语，骂言不断，一代名将却死于煞星。”
乐陶陶说着说着，站了起来，“师傅，樊伯懿的离开，是因为他国的公主，是因为樊伯季作为樊家的一人，不愿让蛊虫一事成为自己的牵绊，师傅只是答应了樊伯季的请求，那是他的请求。”
站起来看着天空中点点分布的光亮，“人们常说是死后的人会守在天空之中散发着自己的光芒，看着尚在人世间的众人，您说，樊伯季看到樊伯懿如今的模样，心中有何想法。”
“我兄长会如何的想我，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樊伯懿粗犷的声音在占星阁东侧的屋顶上传来。
逆着光的方向，乐陶陶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樊伯懿。
“胆小者，说话都要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有哪一个字是错的。”
刀在空气中划过，折射着天空中原本的颜色，寒光在乐陶陶的面前闪过，一把白纸扇遮挡住了乐陶陶的眼睛，护在了身后。
两个人一瞬间就拉开了拳脚之争。
“洛青余，我杀的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徒弟，你这份着急的模样，可真是太容易让人揣摩透你的心里在想什么的。”在护着乐陶陶的同时洛青余被樊伯懿反手刺伤的刀剑对准了脖子，稍稍使力，鲜血便会直流。
上来就是单刀直入，刀子直接就对准了洛青余，乐陶陶被洛青余率先的护着，倒是没有被樊伯懿伤到。
樊伯懿的话，洛青余听着就当没有听见。
“我徒弟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不对的，本就是樊伯季向皇上请愿，以灾星的方式让他离开，我奉皇帝之命做事，有何不妥。”
樊伯懿的情绪一旦是听到樊伯季的事情，就变得异常的激动，“闭嘴。”
“洛青余！”两个人的站的距离如此之近，进到洛青余能够清楚的看到樊伯懿脖颈山凸起的青筋，还有自己脖颈上滴下来的血滴。
樊伯季就是支撑着樊伯懿一次次的犯险进入皇宫最大的动力，哥哥本来可以不死的，本来，可以不死的。
乐陶陶从洛青余护着的身后走出来，拉开洛青余安全的距离，“我师傅说的，哪一个字可有错。”
“你哥哥的离开，是一代名将的离开，放在当时朝中的那一个人会希望驻守在边关的名将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只是在调守到边关的这一小段的时间。”
说着说着乐陶陶的情绪也上来了，赤手空拳的上前推着刀背把刀子对准了樊伯懿自己。
“有错吗？”
“我问你有错吗，你最大的执念只不过是当初下了这道圣令的先帝已经离开了，现在所有的执念，不过是还有对樊伯季毫无征兆离开的怨念罢了。”
人在最激动的时候往往会最直接的暴露出来自己的情绪，也因此，乐陶陶在樊伯懿大喊的那一声也读到了樊伯懿心中在想些什么。
樊伯懿的情绪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平复了下来，乐陶陶读不到后来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洛青余趁着樊伯懿的分神，借着脚后跟的力道对准樊伯懿膝盖窝的地方狠狠地踹下去，樊伯懿下一秒就跪在了地上，洛青余抽身。
转身给了乐陶陶一个安心的眼神。
接着乐陶陶没有说完全的话，“樊伯懿，你的心中应该对于这件事情要比我更加清楚的多，怨念在这件事情中的成分多与少……”
“你应该是比师傅更加清楚的人。”
乐陶陶和洛青余两个人一人说一句，樊伯懿弯腰捡起来掉落在地上的短刃，嗤笑，“多与少，与我有何样的关系，我只需要知道，是你洛青余参与了这件事情，就够了。”
这是个榆木脑袋吧，话都已经说得如此的明了了，现在就是无论怎么样都要让自己师傅背了这最后的这口锅是吧。
“樊伯懿，你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今日前来就是铁下来心要让我也和樊伯季一样了。”
樊伯懿将视线从洛青余那里移开，转过来看着乐陶陶，“你不配和我哥哥一样，我哥哥乃是上战场杀敌，你这副模样最多只是惨死。”
这句话说的是乐陶陶非常的不愿意听了，“我若是惨死，那你就是处以极刑，五马分尸，身上背着的每一条人命，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倒是想看看，你会以如何的脸面去见到你的哥哥。”
樊伯懿的步伐缓缓的走向乐陶陶所站在的位置，“以何脸面。”
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洛青余，你的徒弟问的倒是一个极好的问题，以何脸面。”说罢樊伯懿仰天大笑，“有何脸面？脸面这种东西在我樊伯懿这里早已经不存在了。”
樊伯懿的神情转换的极快，乐陶陶不太能撑得住，脚稍稍往后挪了半步。
樊伯懿注意到了乐陶陶细微的动作，再想要上前一步和乐陶陶说话的时候，洛青余的胳膊横亘在两个人的中间，“若是好好的讲话，那就站好，若是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了，牢狱倒是非常欢迎你去一趟。”
乐陶陶的目光在洛青余和樊伯懿之间来回的周转，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樊伯懿，你不是，不要脸面的。”
洛青余和樊伯懿的目光同一时间落到了乐陶陶的身上。
“只是你早早的就想好了，樊伯季一生的战绩，哪怕是进入到了阴间，也走的是上升的道路，而你，一身的罪孽，走的也是十八层地狱，你和你的哥哥根本就不会再一次的相遇，脸面又是留给谁看的呢。”
乐陶陶说完话发出一阵的轻笑，眼神还带着略写的怀疑看着樊伯懿。
心中没有确定的答案，在明州回来之后，洛青余和乐陶陶进行了一次极长的对话，告诉乐陶陶，一个人，只有在死亡或是身前没有任何的顾忌，才会做出破釜沉舟的事情。
因为……无所顾虑。
樊伯懿迎着乐陶陶的目光点点头，用同样赞许的目光看着洛青余，“你的徒弟，倒是我难得的见到一次聪明的一次，猜的非常，非常的准确。”
“生前，我也没有见到我哥一面，那死后，我又怎会见到，你徒弟说的很对，我是十恶不赦的人。”
对乐陶陶说的话，樊伯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手撑在膝盖上，“那，你在想想，当初我第一次在竹林中见到你的时候，我当时在做什么。”
乐陶陶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目光投向洛青余，“师傅。”
洛青余点头之后，乐陶陶不怯懦的迎上樊伯懿威胁带着恐吓的眼神，“若是我说对了，七日之内，不得在来进入宫中打扰我的安宁。”
樊伯懿答应的非常的爽快，现场就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乐陶陶每说出来一句，就停顿一下，樊伯懿跟着点头，乐陶陶才会说下一句，“倒是挺聪明，分辨清楚是那种武器。”
“所以呢，那个被你抓起来的人呢。”
提到早已经不知道被野兽吃的到哪里去的那个人，不过是跟着自己的无名小卒，“你问他啊，自然……是死了，死的透透的。”
“不过你刚才说的话有一句不对。”
乐陶陶低下头思考的时候听到樊伯懿说的这句话，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师傅给自己梳理好的，不会有错的，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所有的话，是哪里说错了吗？
樊伯懿看着乐陶陶没有头绪的样子，稍加提醒：“通行令？”
湿润的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嘴，通行令！怎么会！自己当初明明是藏得非常好的，“你是怎么会看到的？”
眼睛不由自主的放大，乐陶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洛青余也没有想到，樊伯懿竟会是在那个时候就认出了乐陶陶到底是什么人，细细想想后来樊伯懿见到乐陶陶的模样，自己是完全没有看出来的。
都在等待着樊伯懿的解答，“怎么认出来的。”
“当然是，凭感觉啊。”乐陶陶等待着的答案就是这样的一句凭感觉，“樊伯懿，你是不是明明就不知道。”
樊伯懿不屑的摇摇头，“对于你这样的，还不至于专门想个招来骗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让我好好的想想，我是为什么能够发现，你，身份。”
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在消磨洛青余和乐陶陶的耐心，樊伯懿再一次开口时候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就在乐陶陶挥起来拳头朝着自己砸来的前一秒。
“当时你跌倒在草丛上，第一反应护住的是你的包袱，至于包袱里的东西，我使上一些手段就可以看到了。”
洛青余：“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陶陶的身份。”
“那是当然，当时就是觉得放走了这样一个好玩的存在，你我间的事情会变得更加的有趣生动，如此看来，当初做出来的那个决定，非常正确。”
洛青余说话的声音加大，“她不好玩，她是一个人。”
“师傅，师傅，我们不和他计较，快让他走吧，他答应了我的，只要我回答上来，七日之内不再进入皇宫。”
转而对着樊伯懿说话的时候，乐陶陶立马切换上另一种语气，“樊伯懿，门在那边，出去。”
好在樊伯懿是一个言必出必行的人，顺着乐陶陶手指的方向就出去了，“乐陶陶？不错，洛青余死板，倒是有你这样一个好玩的徒弟，我们就下次见了。”
乐陶陶眉头皱起来，“和阎王爷去见吧你。”
拉着洛青余急匆匆的去找侯卓，走到院子的中央又想起侯卓现在已经休息下来了，洛青余鼻子上的伤口在樊伯懿手上不知轻重的力道下还在往出渗血，很小，但很刺目。
“师傅，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找师哥来。”
洛青余这才看明白乐陶陶要做什么，“站住。”语气中几分无奈，“侯卓不在占星阁中，我让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