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先把他们的酒局搅合散了再说，妈了个蛋，让他们穷乐呵！”
刘向阳心里暗暗折服：这个姓马的，还真他妈的有一套，够阴，也够黑，这样的招数他都想得出。
车子重新启动，走了没几分钟，马总问孟师傅：“后备箱里还有没有礼品吗？”
“有。”
“还有些什么东西？”
孟师傅想了想，说：“好像还有两条烟，六盒茶，四瓶酒。”
“酒是啥牌子的？”
“茅台。”
“那好，就送他两瓶茅台吧。”
刘向阳暗暗骂了起来：卧槽，用这么贵的“酒”来治感冒，也不嫌成本太高，简直腐败到家了。
到达惠山后，车子直接开进了农场大院。
下车之前，马攻克吩咐孟师傅，一定要把车开到隐蔽一点的地方，免得让侯运才起疑心。
上次负责接待的那个眼镜小伙看到了，急急忙忙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热情打着招呼。
马攻克在小伙的引领下，往楼上走去，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外面有了停车声。
小伙看都没看，就说是侯场长回来了。
马攻克收住脚，返身迎了出去，假惺惺地关切道：“侯场长啊，你何苦呢这是？带病还要下基层，忘记身体是革命本钱了吗？”
侯运才满脸堆笑，感叹道：“谁让咱命不好呢，守着这么个烂摊子，按倒葫芦冒起瓢，不跑能行吗？”
马攻克说：“让手下的弟兄们跑就是了，何必亲自出马呢？”
“唉，你不在基层，不知道基层的难处，现如今的人可不比当年了，特别是驻地的那些老百姓，个顶个难对付得很，遇到刺头，只能亲自出山。”
侯运才说完，转身把跟在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拽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所辖柳树村，说白了就是佃户村的支部书记，名字叫柳树根，是惠山农场最大的种植区，也是亟待开发的最大区域。”
马攻克点点头，伸出右手，象征性地跟柳支书握了握。
侯场长说：“柳支书听说上头来了大领导，就嚷嚷着要跟过来认识一下，我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就带了过来。”
“也好……也好……”马攻克敷衍道。
“走……走……直接去食堂吧，肚子饿了，边吃边聊。”侯运才亲昵地扯起马攻克的手，转身往外走。
马攻克说：“侯场长，这样多不好呀，一来就直奔食堂，弄得我就跟个吃货似的。”
“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一边吃，一边聊，才像一家人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攻克点点头，说：“我吧，听说你病了，手头正好没多大事儿，就过来探望一下，这可好了，反倒给你添麻烦了。
“切，又瞎客气了，只要你马总能来，那就是没拿我侯运才当外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走……走……喝酒去……喝酒去……”
几个人簇拥着走出来，迎面看到了刘向阳跟孟师傅，侯运才主动向前握住了刘向阳的手，异乎寻常的热情。
刘向阳是个敏感的人，侯运才的过分热情，再加上夹在中间的那个土里土气的中年人，都让他有所警觉，怀疑这个老奸巨猾的山寨王，会不会又要借此机会搞啥幺蛾子。
侯运才走在最前头，有说有笑，指手画脚，根本看不出他有半点儿感冒的迹象。
刘向阳一路跟在后头，等一脚迈进了食堂，这才看到迎宾的服务员换成了一个大男孩。
男孩拘于言笑，笨手笨脚，一看就是个涉世不深的学生娃。
刘向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究其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食堂里没了董小宛，而更多的是自打踏进了农场大院，视线里始终就没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女人——杨飞絮。
看来是侯场长早有安排，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野味。
按照惯例拍好了座次，依次坐下，侯运才就举杯发话了，还是那一套冠冕堂皇、言不由衷的说辞。
刘向阳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话也不多说，心思老在杨飞絮那儿——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你究竟去哪儿了呢？
怎么连饭都不来吃了呢？
等侯运才敬完三杯酒之后，他借故走开了，快步来到了靠墙的一棵大树下，拨打了杨飞絮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上去杨飞絮很开心的样子，说道：“老帅哥，你还好吗？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刘向阳说：“我倒是想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呀，可我敢吗？”
“我说刘向阳，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像个小屁孩似的，酸不拉几，粘粘糊糊，腻歪不腻歪啊？”
“唉，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就重新走回去，做一个傻乎乎的小屁孩，那样的话，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我敢断言，重来你还是不会选择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选择你？”
“因为那个时候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放在心上了。”
“信不信由你。”刘向阳朝着食堂门口望一眼，说，“你能出来一下吧，我在院子里等你呢。”
“你在等我？”
“是啊。”
“你在哪儿？”
“在惠山啊。”
“你去惠山了？”
“是啊。”
杨飞絮哈哈一笑，说：“我在龙山呢。”
“这叫啥事啊，就跟捉迷藏似的。对了，你去龙山干嘛了？”
“我去了一趟省城，刚刚回来，一下车就想给你打电话，正巧你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住今晚住市里？还是回惠山？”
“你觉得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找家宾馆住下吧，路上不安全。”
“刘向阳，说实话，我倒是想见见你。”
“我也是。”
“你不要想歪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行，那你找一家宾馆先住下吧，回去后，我去找你。”
“好吧，我先找地住了，街上到处都是贼眉鼠眼的人，恶心死了，包括你！”杨飞絮说完，挂断了电话。
卧槽，男人都乖乖顺顺跟个猫似的，女人还喜欢吗？
刘向阳满心欢欣，却又焦灼不已，快步回到了食堂餐厅，想暗中提醒一下马攻克，让他少喝几杯酒，早些回龙山。
可这时候马攻克已经明显有了醉意，不但不理睬他的暗中提醒，反倒嚷嚷着要刘向阳起来敬酒。
有了上次的教训，也是摆在速战速决的心态，刘向阳一连敬了三杯。这还不算，又单独跟侯运才“亲”了一杯。
坐在一边的村支书不乐意了，红着脸，瞪大眼，冲着刘向阳喷了起来：“我说那个刘……刘大科长，你不认识我了是不是？那一年，你到我们村上考察，还吃过我们家一只鸡呢，酒桌上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那个亲就甭提了，这时候怎么……怎么就不理我了？嫌我土气怎么着？”
那架势简直就像在打架，刘向阳虽然心里面不痛快，可面上还得过得去，只得举起杯，异常亲切地喊了一声哥，说：“老弟不是没认出你，更不是嫌你土气，关键是当着领导们的面，不好过多流露，还请柳兄多多包涵！”
说完叮当碰一下杯，来了个一口闷。
“看看人家刘科长，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有情有义，话说得也到位。柳老弟啊，以后还得跟人家多学着点。”侯运才冲着刘向阳伸出了大拇指。
“是，我是个大老粗，就该好好学习！”柳树根这下满意了，笑得眼睛都没了。
“就是嘛，那还不赶紧回敬一杯。”侯运才在煽风点火。
“那当然了。”柳树根站起来，亲自把瓶，帮刘向阳斟满了酒。
刘向阳只是客套，却没有推辞。他留意到，这个柳支书虽然看上去也已经沾了醉意，身子晃来晃去，可手一点都不抖，特别是倒酒的时候，既稳又准，半滴都没洒在外头。
柳树根放下酒瓶，双手捧刘向阳的酒杯，说：“刘大科长，不对……不对……刘老弟，我真诚邀请你，再次去我们村考察，再次去吃鸡。”
“狗日的！你就别再提吃鸡的事了，敬酒……敬酒……”侯运才笑骂着，说，“柳树根是个好人，有啥说啥，炮筒子一个，刘科长，你可不要在意呀。”
刘向阳没了话说，只得接过酒杯，猛劲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