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科长，您真的要回去吗？”
“哦，是……是啊，单位有急事，要我上午下班前必须赶回去。”
“不是还要实地考察吗？怎么好就这样走了呢？”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几个地方了，再说了，你们已经提供了详实的资料，我回去做计划就行了。”
“那好吧，哦，对了，侯场长让把这个交给您。”徐秘书说着，双手捧了灭火器，送到了刘向阳面前。
“这……这……这灭火器是怎么回事呢？”刘向阳头都大了，心里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故意装起了糊涂。
徐秘书一脸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侯场长打电话过来，让从车库里拿个灭火器给您，说不带灭火器不安全，万一路上着火了，就麻烦了。”
刘向阳接到手上，连声说谢谢侯场长，为了掩饰慌乱，赶忙转身，回屋装模作样拾掇东西去了。
“刘科长，我还要值班，就不去送您了，等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到写字桌上的烟灰缸里就行了。”
“那你们怎么开门呢？”
“哦，没事，我们还有备用钥匙呢。”徐秘书说完，扭头就走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陈莉莉就提着行李站在了门口，冲着正在瞅着灭火器发傻的刘向阳喊了一声：“走吧！”
刘向阳指了指灭火器，问她：“这东西放你车上吧。”
“啥东西？”屋里光线太暗，陈莉莉好像没看清，走到门口，往里一瞅，问，“你从哪儿弄来的灭火器？”
刘向阳先不做解释，只说：“先放到你车上去吧。”
“切，你不会来的时候，就随身带着个灭火器吧？”陈莉莉满脸疑惑。
刘向阳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拎着灭火器，说：“走……走……赶紧离开这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怪事了吧？”陈莉莉眨巴着眼睛问他。
“快走吧，到车上再跟你说。”刘向阳快步如飞，走在了前头，那模样就像被狼追着一样。
上车后，他呆呆坐着，直到陈莉莉发动了车，缓缓驶出了镇驻地，他才说：“想不到，这个惠山的水，还真他妈深啊！简直……简直深不可测！”
“怎么了这是？”
“原来我们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有那么严重？”
“有，甚至比我想象的都严重。”
陈莉莉笑了笑，说：“你不会是被那条狼狗吓破胆了吧？”
刘向阳一脸呆僵，喃喃地说：“吓破我胆子的不是那条狗，而是这个灭火器啊！”
“对呀，老刘，你从哪里弄来的灭火器？”陈莉莉说着，回头瞥了一眼刘向阳手中的灭火器。
刘向阳掂了掂灭火器，说：“这是侯运才特地打发人送来的，虽然没有说破，但我估摸着，这是专门送给你的礼物。”
“啥？侯运才送给我一个灭火器？”陈莉莉惊呼道。
“是！”
“你见到他了？”
“没有，他遥控指挥，让徐秘书送过来的。”
“我擦！”陈莉莉骂一声，说，“看来那个老家伙，他真的知道咱们去他家踩点了。”
“是啊，他一定还知道你的灭火器被用来当作烟雾弹，跟他家的大狼狗做斗争了，所以才送来了一个灭火器，目的并不是为了车辆安全，而是给我们一个警告，一个严重的警告！”
“这个老狐狸，看来是让咱踩到尾巴了，心虚了。”
“你以为他怕了？”
“不是吗？”
刘向阳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肯定不是，他要是真心害怕的话，就不会这么做了。”
陈莉莉问：“那他会怎么做？”
刘向阳说：“他会立刻马上跑回来，以礼相待，先陪咱吃吃喝喝，再去游山玩水，还会塞给咱们分量不轻的糖衣炮弹，有可能的话，还会杜撰一个故事，把那栋别墅描述得合法化、合理化，甚至说成这是精神文明结出的硕果。”
“老刘，照你这么一说，他侯运才这是跟咱叫板了？”
“不仅仅是叫板，更是一种威胁！”
陈莉莉冷笑一声，骂道：“狗日的，他威胁咱们？操！谁怕他呀？不就是一个小破山寨王嘛！”
“你还别瞧不起他，能力大着呢。”
“他算个鸟啊？姑奶奶就是不怕他！”
刘向阳沉吟片刻，说：“这件事，你先不要急于对外声张，就算你老公也暂且保密，毕竟他房子多大、多豪华与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老刘，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倒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有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一用也不迟。”
陈莉莉沉默许久，然后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用不着嘴硬，你是担心会搅起风浪，会对你眼前的提拔不利，不过我实话告诉你，好像这一次，你没大多戏了。”
刘向阳打一个激灵，问陈莉莉：“你什么意思？”
陈莉莉说：“你知道此时此刻，你们单位里的领导层在干什么？”
“干什么？”
“在考察。”
“考察什么？”
“考察新领导班子！”
刘向阳浑身一阵发凉，问陈莉莉：“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会又忘记我的职业了吧？”
“确凿吗？”
“百分百，组织部的人已经开始挨个谈话了。”
“这怎么可能呢？”
“用不着怀疑，我估计你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
“不对呀，之前说得好好的呀，就连胡总都……”
“你还相信那些鬼话？老刘啊，看来你这人真是够单纯的，一点儿阅历都没有。我告诉你，在选拔干部这个问题上，很多人就喜欢放烟雾弹，越是有希望提拔的，越显得低调，越是做配角的，越会被推上峰谷浪尖。”
“不至于啊，马总刚刚调过来不久，没帮没派，他可是看实际能力的，再说了，私下里还……”
“还什么？他对你许下承诺了吧？”到了一个拐弯处，陈莉莉减低速度，猛打方向盘，等摆正了车身，才解释道，“他是没帮没派，可你的对手有帮有派啊，他们不但有帮派，并且根系很深，树干很壮，那可不是你能动摇的，也不是他马攻克能动摇的，懂了吗？”
“不懂！这不符合选拔干部的规则。”
“可符合潜规则。”
“可无论如何，马总应该有否决权吧？为了以后的工作，他也不会把敌人提拔上来，放到自己身边吧，那不成定时炸弹了吗？”
陈莉莉说：“这要看他的实力了，真要是到了小腿拧不过大腿的时候，他还顾得上那些吗？硬拧会折掉的！”
刘向阳还是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就说：“马总又不傻，他要是把孙某人提上去的话，那等于把自己放油锅里了吗？”
陈莉莉没再跟他争执，只说：“老刘，你突然中断考察回来，是不是没有跟马总汇报一下。”
“是啊，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那你赶紧给马总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陈莉莉说着，踩了踩刹车，减下速来。
就在刘向阳刚刚拿出手机的瞬间，铃声响了起来。
扫一眼屏幕，见识董小宛的手机号码，便对着陈莉莉说：“看，单位打电话过来了吧，肯定是通知我回去参加考察的。”
“未必！”
“喂，小董啊，我是老刘。”刘向阳按下了接听键。
董小宛那边声音很小，就像个蚊子在里面哼哼，一听就知道，她是躲在某一个角落里打的，她问刘向阳：“你现在在哪儿？”
刘向阳说：“还在惠山的地盘上呢，怎么了？”
董小宛说：“怎么搞的呀，今天组织上来人考察了，怎么你不回来参加呢？我都替你着急啊！”
刘向阳惊觉起来，问董小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董小宛说：“先是开了全体人员大会，然后就找候选人谈话了，高主任已经谈过了，这时候冯晓刚也被叫去了。”
“冯晓刚？冯晓刚也是候选人？”
“是啊。”
“那……那我呢？”
“也念到了你的名字，好像是排在最后面，可就算有你的，你不回来参加考察，那不等于放弃了吗？”
“小董……小董……是马总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不是啊，我是看到你没回来，急得够呛，就偷偷出来给你打电话了，你事先没有接到通知吗？”
“没有啊。”
“这就奇怪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董。”刘向阳的心脏沉到了极点，浑身瑟瑟抖动着，感觉像是失脚落进了万丈冰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