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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了后,那位仰卧在石橇上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却既未答话,又未有任何动作。

虞心影不禁惊奇起来,她知道卫涵秋决不会睡得听不见自己说话,也决不会故意不加答理。

然则他这不言不动之故.便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受伤,或中毒,以致昏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种情况是卫涵秋业已死去。

虞心影缓步走近榻前,又复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卫涵秋仍然不言不动。.虞心影柳眉双蹙,伸手在头上拔下一根长长秀发.持向卫涵秋的鼻前.试探他有无鼻息。

只见那根秀发起初丝毫不动,过了片刻以后,略为动摇,但动摇程度,却太以轻微,若非注目凝神,根本就难于发现。

虞心影见状恍然,知道卫涵秋并未死,呼吸则极为微弱。

换句话说,这位“青幡仙客”,正在一种接近死亡的昏迷状态之中,但却看不出构成这种状态的原因,究竟是伤是毒。

对方既已昏迷得失去理智,虞心影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地,伸出纤纤玉指,替卫涵秋诊察脉搏。

不诊还好,这一诊之下,却把虞心影吓了一跳。

原来,卫涵秋的脉搏,业已若有若无,近乎停顿状态。

由于鼻息及诊搏两者看来,可以断言这位“青幡仙客”卫涵秋,所能生存的时间,已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以上。

虞心影不禁却步茫然。

她起初是抱着百丈雄心,想与卫捅秋尽力拼斗一番,从“北令南幡”之间,分出个输赢高下。

但目前情势,“南幡”业已奄奄一息,倒把“北令”难住。

虞心影如今有三种做法,可以选择。

第一种做法是捡个现成便宜,拔剑斫下卫涵秋的人头,带回“玄冰凹”去夸耀夸耀。

第二种做法是掉头而去,任凭卫涵秋自生自灭。

第三种做法则是用身边药物,试加救治,若能把卫涵秋救活,再和他一决雌雄。

虞心影虽然中了魏老婆婆的迷神变性秘药毒力,但也不过把前事多半淡忘,并对魏老婆婆,及魏老婆婆的同路人等,产生了一种奇异向心作用。

但对于她的侠骨柔肠及高傲性格,却改变得程度不大。

故而她在那可以选择的三种办法之中,对于第一种捡个现成便宜,借以向人夸耀的办法,根本就不屑一顾.不加考虑。

她是在第二种和第三种的办法之中,选择其中一种,或是飘然而去,或是动手教人。

虞心影心中再想到底救不救卫涵秋,眼中自然便免不了对他一再打量。

不打量还好,越打量越使虞心影拿定主意,不必再加选择考虐。

她是对第二种办法,不再考虑,决定要用第三种办法,先以手边药物,试加救治,若能救活卫涵秋,再和他决一胜负。

这种主意的拿定,并不是由于虞心影被卫涵秋的英朗风神所陶醉,而是为了对手难觅。

凡是英雄人物,多半不甘寂寞。虞心影衡量当世,觉得能和自己互相颉颃者,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尤其是这“青幡仙客”卫涵秋,“南幡”之号,向与“北令”齐名并称,但究竟“南幡”强于“北令”?抑或“北令”强于“南幡”?因两人从未交手,遂成为武林中的一大争论。

与自己亲近友好之人,自然扬“北令”而抑“南幡”!但与卫涵秋亲近友好之人,又何尝不纷纷议论,说是卫涵秋要比自己高上一着。

今日抖手一走,听凭卫涵秋僵毙在这冰洞石榻以上.固然毫无所怜。但“北令南幡”之间的优劣胜敷,便将永远成谴。

人生得一知己固难,但得一功力身份均适当相合的对手,也更非易事!从此一失,抱憾终身,每当挟艺江湖,而苦无对手之际,想起今日,必将悔恨万状。

由于这种颇复杂的原因,虞心影遂拿定了先救“南幡”,再斗“南幡’主意。

但主意虽定,是否可以如愿,虞心影却尚无把握。

因卫涵秋的脉息太弱,使虞心影不知对方到底是受了重伤?

还是中了奇毒?

她既非歧黄国手,盖世神医,用只有把救人之望寄托在自己身边的独门秘药“百草神丹”上。

虞心影的“百草神丹”,并非自炼,乃是由异人传授药方,苦心配制而成,功能解毒疗伤,一向颇着灵效。

如今,替卫涵秋喂了三粒,却未见任何反应?

虞心影芳怀一震,以为时机坐失,已难使对方魂返九幽,遂秀眉深蹙地,伸手再为卫涵秋诊察脉息。

但她纤纤玉指,刚搭上卫涵秋的左手腕寸关尺部位,便心中狂跳,窘得面红耳赤。

原来虞心影的指尖,才触卫涵秋的左腕,卫涵秋便突然睁开双目,以两道充满感激眼神,盯在虞心影的脸上。

虞心影心中一跳,脸上一热,赶紧收回玉手,并为了掩饰窘态,只好向卫涵秋搭讪问道:“你……你……你好了么?”

卫涵秋慢慢从石榻上坐起身形,目注虞心影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多谢虞令主慨赐灵药的救命之恩,卫涵秋却不知怎样答报的了?”

虞心影秀眉双挑,摇手说道:“你不必谢我,也许我这救你之举,并非出于善意。”

卫话秋“哦”了一声,目光微转,点点头说道:“我对于虞令主的言外之意,可以体会。”

虞心影意似不信地扬眉问道:“你真能体会得出?不妨说来听听,我既非出于善意,却又何必救你?”

卫涵秋缓缓答道:“北令南幡,齐名江湖,尚未分出上下。虞令主救我之意,若非悲天悯人,便是想留我‘青幡仙客’卫涵秋,与你作个对手。”

虞心影微吃一惊,点头说道:“你真够聪明,我确实觉得‘红叶令主’与‘青幡仙客’之间,应该有一次公平比斗。”

卫涵秋正欲答盲,虞心影忽然又向他问道:“我要请教一下,你是怎会昏睡在这冰洞之中?是受了内伤?还是中了奇毒?”

卫涵秋伸手人怀,摸出一只粉红色的小小梭形之物,托在手上,向虞心影苦笑答道:“虞令主请看,我是中了这梭儿之毒。”

虞心影见这只粉红色的小小梭状之物,制造得形式极为灵巧,不禁看了两眼,皱眉问道:“这只梭儿,是何人所用暗器?”

卫涵秋“咦”了一声说道:“虞令主,你难道不认识这是‘雪衣艳鬼’贝亭亭的:迷仙七巧梭’么?”

虞心影摇头答道:“我与贝亭亭不熟,尚未知道她练有这种暗器。”

卫涵秋含笑问道;“虞令主是与‘玄冰凹’中,何人交好?”

虞心影素来不善虚言,遂应声答道:“我是与魏老婆婆,比较亲近。”

卫涵秋目光一闪,讶然叫道:“常言道:‘薰莸难共器,冰炭不同炉’……”

虞心影听到此处,便即秀眉双挑,接口说道:“你不妨说得清楚一些,到底谁是薰?谁是莸?谁是冰?谁是炭呢?”

卫涵秋听出虞心影口气不善,已有怒意,遂赶紧陪笑说道:“我这样说法,只是一种比喻,因虞令主为誉满乾坤的红妆奇侠,与魏老婆婆,似非同道,不知你是怎样和这‘白发杀人王’,互相结识攀交?”

虞心影冷笑说道:“你认为魏老婆婆的心狠手辣,是‘白发杀人王’,我却认为她是一位慈祥恺梯的老人家呢。”

卫涵秋笑道:“见仁见智,或有不同,但不知虞令主与魏老婆婆.业已交往多久?”

虞心影涵眉笑遭:“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你又何必问我与魏老婆婆是何时结识作甚?”

卫涵秋目光一转陪笑说道:“因为魏老婆婆向有‘白发杀人王’之称,不仅一根玉杖,及‘淬毒泥丸’,厉害无伦,并秘密炼有一种功能迷神变性的独门毒药。……”

虞心影听到此处,便冷笑一声,接口说道:“你以为我会中了魏老婆婆的独门药物之毒?”

卫涵秋低声下气地陪笑说道:“常盲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魏老婆婆素极阴刁狠毒……”

虞心影一阵狂笑.截断了卫涵秋的话头,扬眉说道:“卫涵秋,你可太小看我了.魏老婆婆纵有利用独门秘药,暗地伤人之意,但虞心影又岂是会轻易中人暗算的三尺孩童?你体内‘迷仙七巧梭’毒力,是否业告完全祛除?若已无妨,我们便开始‘北令南幡’之斗。”

照说“青幡仙客”卫涵秋在当世武林之中,是何等身份,听了虞心影这几句话儿,慢说毒力业已祛除,即或体内尚有少许余毒未曾清除,也必不加顾及地,立即决不服低,慨然应战。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卫涵秋静听虞心影话完.竟自闭目行功,运气暗察片刻以后,向虞心影含笑说道:“虞令主,我所中‘迷仙七巧梭’的毒力已除,但却还须休息片刻,才可完全复原。你把‘北令南幡’之斗,略为移后,我们再谈上半个时辰好么?”

虞心影想不到卫涵秋竟肯向自己说出这等示弱之语,颇为诧异,不禁以两道疑诧眼神,对他凝目注视。

卫涵秋好不聪明,居然猜透虞心影的心意,剑眉微扬含笑说道:“虞令主.你是否觉得我不应谈话有推辞?但你是旷代红妆奇侠,一胜一负之间,关系‘北令南幡’的美名令誉。故而,不但我要慎重异常,便连你也决不愿意我轻率从事。”

这番话儿,立论颇高,听得虞心影扬眉笑道;“你倒真会说话,并说得颇有道理,我自然不愿意你不重视这‘北令南幡’之斗。”.卫涵秋笑道:“虞令主,用我想来,我们之间,应该有两次较技机会。”

虞心影点头说道:“一次是在这冰洞之中,另一次是在‘玄冰大会”以上。’卫涵秋扬眉笑道:“举世群榷,齐聚‘玄冰大会’,那一阵自然应该是:北令南幡’之间,谁强谁弱的正式比斗!但今日这一阵,又应该算是什么性质?”

虞心影想了一想,含笑答道:“就算是我们在正式比斗之前,先行非正式地试试手吧。”

卫涵秋摇头笑道:“这一阵虽非正式之斗,但也不能太不正式,否则便会减低彼此兴趣.甚至有些保留不出全力。”

虞心影听得微觉一怔,妙目凝波地看着卫涵秋,蹙眉问道:“你这‘不能不太正式’之语,不妨讲得明白一些,以及怎样才可提高彼此兴趣,也请-并说出。”

卫涵秋知道:“我认为只要加上一些彩头,便可提高兴趣,并不至于大不正式。”

虞心影“哦’了一声,扬眉说道:‘原来你是打算和我以技为赌!”

卫涵秋点头笑道:“这只是一种形式,那怕赌上一丝一缕,都无不可。”

虞心影嘴角微披,哂然说道:“既然要赌,便赌得隆重一些.不应该过分轻率。’卫涵秋笑道:“什么赌注,以及怎么赌法,均由虞令主决定便了。”

虞心影秀眉微扬,目闪神光说道:“我们今日既非正式比斗,便不出洞动手,惊扰多人……”

卫涵秋接口笑道:“这洞府之中,颇为逼仄,彼此腾挪闪展之间……”

虞心影冷然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们何必腾挪闪展地擦掌磨拳,彼此较量上一手玄功,也就应了景了。”

卫涵秋满面春风地微笑说道:“我早已说过,一切均请虞令主做主,如今你既想用较量玄功,作为赌法.则赌注也不妨一并决定。”

虞心影双眉略蹙,想了一想说道:“我们两人,未必有相同之物,谁若输了,谁就送给对方一件自以为具有相当价值的罕世奇珍,作为赌注如何?”

卫涵秋目光微转,点头说道:“好,我对虞令主所说的赌法,及所定赌注,完全同意。”

虞心影笑道:“你既同意,我们便可开始赌斗玄功,只不知体力方面,是否业已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