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被竹一擒着双手的吴云炸了，沉声爆吼：
“执法大人！小人确有灵脉，若有半点诓瞒，当叫小人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人收了王奇好处，欲嫁祸于我！还望大人明察！”
“啪”
耳光势大力沉，幸有竹一抓着，吴云才不至于横飞出去。
待众人看清之后，吴云已是右脸红肿、嘴角溢血。
殿内众执法弟子神情各异。
有人抬头望天，有人扯袖干咳。
收好处？
隶属小刑罚殿的十数名执法弟子，有几人没有收过外门弟子的好处？
平日大家心照不宣，自有一套规矩。
可现在吴云就这般实打实的吼了出来，着实让众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正主章守义更甚。
只听他语气森然的道：“休要血口喷人，再敢胡言，我现在便了解了你！”
“有胆收好处，此时怎就没胆认了？”
吴云双目充血，毫不避让的与张守义对视着，咬牙接道：“我还就不信了，诺大一个灵宗，定出的宗规律法是为了让尔等行那般龌龊勾当！”
吴云豁出去了。
敢当面撕开章守义的遮羞布，他就做好了后者当场发难的心理准备。
若是赌对了，他有八成把握能得到灵宗重视。
到那时，如章守义、王奇这些阿猫阿狗都不算事。
若是赌错了，那反正都要死，打不过还不能骂两声出出气？
“你……”
章守义“你”了两声，忽然前跨一步，高高扬起的右手爆出一道纳元初期的灵元波动，作势要打。
“章师弟！”
声音清朗，中气十足。
却是高台上的贺文远说话了！
“尚未定罪便动用私刑，可是触犯门规之举啊。”
章守义暗呼“不妙”，面上神色变换，终是重重收回了手。
见他依言停手，贺文远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随后他缓步走下高台，来到大殿中心，吴云的身前。
“你当真身负灵脉？”
近距离看着这位鹰眼薄唇的执法使，吴云一颗悬了半日的心终是落下了大半。
怕的就是他无动于衷！
只要问了，那他这条小命基本就算保住了。
“不敢欺瞒大人”，吴云深吸一口气，压住刚才与章守义对骂时激荡于胸的冲霄怒气后，接道：
“小人上山之前并无灵感，可前日学完灵宗炼体基础后，当晚便有了灵感，大人不信尽可来测！”
吴云说得煞有其事，包括贺文远在内的一众金戮峰弟子却都是面色古怪。
“他说什么？是学了我少阳洞天的炼体基础后才生出的灵感？”
“好像是。”
“怎么可能？那道传言不是假的吗？”
“嘘！慎言！”
“那多半是假的了，十岁之前没测出来，十岁之后怎么可能突然生出灵感？
莫说只是感灵基础，就算把那六合聚气劲给他学了也不可能长出灵脉、生出灵感来。”
“也说不准，万一他真的有灵脉，此前只是灵感太弱察觉不到，学了我少阳洞天的感灵基础才加深了与灵元的契合度。
这谁说得准呢？”
……
议论声虽被特意压低，但此时殿内无人说话，旁人听得还算清楚。
吴云自然也听到了。
他早前对自己突然有了灵脉也是一头雾水，后只能归结于那道曾经震动了整个南域的传言。
此时听说那道传言是假的，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要是谁都能做到，那就不叫传言，而叫事实了！
“好！”
贺文远掩去面上古怪，颔首示意竹一把吴云放开。
“无须向峰主请命，我现在便带你去测灵殿测灵，若是真有灵脉，此事我会重新审查，还你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贺文远俯下身，直勾勾盯着吴云，接道：“若是你诓瞒于我，当罪加一等，刑至凌迟！”
“嘶……”
贺文远话音刚落，殿内就响起了数道反吸凉气的声音。
凌迟酷刑，非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众愤之人不可用。
少阳洞天上一个被施以凌迟的人，还是百年前祸乱藏剑凡城、屠村戮镇的散修熊绝。
且自那之后，再无散修敢残虐凡俗。
尽管众人熟悉这位鹰眼执法使的脾性，知道他这是在吓唬这位年轻杂役。
但从记忆中找到关于凌迟酷刑的惨烈画面之后，众执法弟子仍旧难以自抑。
捕捉到吴云神色有异，贺文远冷笑一声，问道：“如何？可是不敢去了？”
身体异象是真，吴云有何不敢？
神情有异，那是因为听到贺文远说的酷刑，他联想到了前世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而已。
积累有一肚子怨愤的他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当即答道：“就依大人所说！”
贺文远也不含糊，直身负手，吩咐道：“竹一，带他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脸上明显就写着“我是此地新人”的竹一呐呐点头，对吴云招呼一声后就朝殿外走去。
目送二人出殿，贺文远忽然沉下脸来。
“把你收的好处还给王奇，此事我会处理。”
“老大！”，章守义脸色涨红，到手的好处送回去，他心有不甘。
“老大你糊涂啊！王奇天资聪颖，此届夏斗很可能会晋升内门，而且他还有四长老那层关系，怎能为区区一名杂役叫我得罪于他？
就算那吴云当真有灵脉，错过了十岁修灵的金玉之龄，他也至多是个下品单灵脉而已，潜力极小，还不如借机杀了……”
“哼！”
贺文远一声冷哼，截断了章守义的话。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莫说一名杂役，只要给了好处，外门正式弟子我也能让他走不出这刑罚殿！
可若事关他王日沉，我就偏不让他如意！”
贺文远双眼微眯，其内有恨意掠过，冷声接道：“这小子若是真有灵脉，我定让王奇来我这小刑罚殿走一遭，届时让王日沉来找我领人。
我倒要看看，堂堂藏剑长老，到时会如何替他侄儿求情！”
恰在这时，殿内平日与章守义交好的一名中年弟子迈步上前，轻轻扯了扯章守义衣袖，示意他勿要多言。
章守义浓眉深皱，迟疑片刻后，终是狠狠“唉”了一声，甩袖大步出了殿门。
在竹一的带领下已经下了金戮峰的吴云并不知道，灵宗底层早已腐朽，他因王奇差点殒命，却又因王奇捡回一条命。
此正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