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有点心疼，“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逞强。”
“什么逞强不逞强的，我这叫适应，而且适应得挺好。”季晏慢慢走向一个玻璃瓶，“只要一想到这里都是一些可怜人，我就释然了。”
“这种场景对于你们医学大能来说，应该也蛮震撼的吧。”季晏勾勾唇，“如果你也受不了，可以像我一样吐一吐，我保证不笑话你。”
“晏晏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季晏神色微敛，“确实不好笑。”
“这些东西毁了简单，可是怎么安葬这些人？”季晏看着这些人头犯了难，除非他们推翻这个岛屿的现有统治者，否则他们是没有时间去安顿这些人的。
顾琛没有说话，拉着季晏的手，穿过这些罐子，往更里面走去。
季晏虽好奇，但是什么也没说，就乖巧地一路跟着。
他总觉得顾琛怪怪的，“你在找你母亲吗？”
顾琛没说话，直接推开了第二扇门。
“这是一间毒气室，虽然我关掉了毒气，但是东西不要乱碰，懂吗？”
季晏点点头，“放心，我跟着你，不会惹麻烦。”
顾琛率先走了进去。
这里没有人头罐子了，但两个人形大小的太空舱，立在房间正中间，格外醒目。
太空舱上头接着从前面那个房间延伸过来的金属丝线。
透过玻璃，季晏看见里头躺着两个人。
很明显，里面装着两具完整的尸体，比外头那些尸身不全的人体面一些。
但依旧诡异得令人发怵！
季晏跟着顾琛缓缓走近，发现他们的头上同样接着金属线。
季晏愣了一下，看着那两个人的面容发呆。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琛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想到季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认识他们？”
季晏脸色发白，“有点脸熟，但……”
“他们就是十几年前失踪的人脑开发技术的功臣，因为反对N博士的做法，被N博士杀了。”
“只是即便死了也不安生，尸体还要继续被N博士利用，用的还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技术。”
这样悲惨的遭遇，令人唏嘘。
顾琛解释完，看着季晏死死地盯着那两张脸，一言不发的样子，顿时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晏晏，你怎么了……”
不是被吓到了吧？
“别说话！”季晏打断了顾琛的话，突然激动起来，“先别说话！”
此时此刻，他盯着其中一人的领口纽扣目眦欲裂！
他眼底通红，血丝几乎要爆出眼球壁。
顾琛默默地守在一旁，再一次后悔带季晏进来。
他满腹疑惑，但还是听话的没有再说话。
就在他快忍不住想要发问的时候，季晏又哭又笑起来，十分癫狂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顾琛急了，一把抱住有些失控的季晏，紧张地喊道，“晏晏，晏晏，你冷静一点！”
安抚类信息素，萦绕在季晏身边，顾琛温柔低语，“没事，没事了。”
季晏深呼吸，胸腔剧烈起伏，但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
顾琛见状，才关心道，“你究竟怎么了？”
“这个人是我父亲！”
顾琛一惊，“你说什么？”
“他是我父亲。”季晏朝着太空舱靠近了一点，指着他衣襟上的纽扣。
“看到纽扣上的小字了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虽然我不太记得父亲的样子了，但是这个纽扣，我不会记错。我第一次送他礼物，所以花了很多的心思。”
“这个纽扣还是我央求母亲帮我缝上去的。”
季晏沉默下来，这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
除此之外就是无尽的争执。
父亲和母亲总是在争执中不欢而散。
最后一次，他们起争执，就是在辛山别墅那个老宅子里。
父亲大声嚷嚷着要自由，要理想。
母亲哭泣着让他滚。
然后父亲滚了，母亲又开始疯疯癫癫地满世界找他，最后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他与哥哥成了孤儿。
季晏莫名地感到悲凉，浑身发冷。
顾琛感受到季晏的情绪心疼地抱住了他。
季晏微微一怔，冷嘲一声，“我父亲为了所谓的自由，抛弃了家人，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困在这阴暗的地方，死后都被人禁锢，这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阿琛，你觉不觉得可笑？”
“晏晏，他应该是被幽影和N博士骗了……为此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骗？也许吧，但我的家，确实是因为他，散了！”
“晏晏……”
顾琛还想安慰几句，季晏拒绝了。
他缓缓闭上眼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迸发出复杂的情绪。
“我无法原谅他。但N博士害我家破人亡这件事，我定要找他算账！”
顾琛莞尔，他家晏晏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睚眦必报的人。
“我们先毁了这个地方吧！”
“嗯，我知道。我已经通知阿七，让他把这里的人先安葬了。”
“你带我来这里，应该不仅仅是想来看看这个变态的实验吧？”
“嗯，我母亲的基因研究资料在这里。”
顾推开最后一扇门，里面终于有了一台计算机。
很明显外面的人脑分析数据，会传输到这里进行汇总。
“这是什么？”季晏指了指前方的座位疑惑道。
“这里是N博士的灵感萃取室，他会坐在这里接受外头那些脑机产生的生物信号。”
季晏莫名地愤怒，“这样的人也能称作博士？以这种及其残忍的方式掠夺他人的智慧，简直畜生不如。”
“也不知道他造了多少脑机。”季晏将手随意的放在座椅上，取下上面的头盔，勾唇冷笑，“砸了？”
“随你！”顾琛话音一落，季晏便毫不客气地砸了手里的头盔。
怕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直到凳子稀巴烂，他才停下动作。
转身看见顾琛在电脑前摸索着，便问道，“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顾琛摩挲着手里的芯片，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
半晌，他才开口，“这一次，母亲他终于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