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八月二十三,立秋后!
旭日初升。
和煦的曦光洒向大地。
这天,是大武军神吕青候率军出征的日子。
挥师北上,收复燕幽。
上京城的宽阔主街上,禁军甲士缓缓的走动,动作整齐划一,铠甲碰撞时仿佛只有一个声音响起,散发出浩浩荡荡的气势。
两面迎风飘扬的旗帜招展,被扛旗甲士紧握在手中,一面是象征大武王朝的旗帜,另一面则是象征大军军神的旗帜。
在那最前方,吕青候骑着骏马,身后则是一众天策武府的战将。
吕青候没穿甲胄,依旧是一袭青衣,两鬓微霜,羽扇纶巾。
一如从前。
大军招摇过市,广而告之。
主街的两边站满了百姓,人山人海。
这些全是自愿来为大武军神吕青候送行的百姓。
吕公为大武王朝殚精竭虑,开疆拓土,守护大武王朝永世安宁,他在民间拥有着极高的声望。
“吕公,凯旋!”
人群中,一位鬓角微霜的老人朝着吕公抱拳,眼眶逐渐的蒙上一层水雾,高声呼喊。
这老人年轻的时候也曾随吕公征战沙场,见吕公率军出征。
顿时有点情不自禁,触景生情。
许许多多从军中退下来的人见着吕公的风华依旧,也感慨万千,想起了曾经随吕公鏖战四方的记忆。
吕公。
在大武百姓的心目中,那就是不败的神话。
吕公出征,百战百胜。
十年前,武靖之难,大靖王朝三十万大军南下,在武朝的疆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燕幽二州落入大靖王朝之手。
那时,吕公亲率上京城八万禁军,守卫山海关。
八万禁军守卫的山海关,在大靖王朝三十万大军的面前,那就像是无法越过的天堑,高不可攀。
只因,城头上有一个叫吕青候的青衣人。
那一战,大靖王朝三十万大军愣是没有吃下山海关,反而遭受重创,二十万大军埋骨山海关城下。
史称,山海关大捷!
“吕公率军出征,必然收复燕幽二州,得胜而归。”
“大武军神,不败的神话,只要吕公不撤军,武朝大军都能兵临大靖王朝都城之下。”
“燕幽二州失陷十载,也该回来了。”
……
百姓间有感慨万分的声音响起。
看向吕公的眼神炙热,心潮澎湃。
时隔三年,吕公又领兵出征了。
大军在主街上缓缓的行进,两边的百姓欢呼雀跃,嘈杂的呼喊声中,大多是预祝吕公凯旋的声音。
百姓们都在盼着吕公得胜凯旋。
城墙上,兵部尚书,天策武府未随军出征的战将,还有一众公卿文臣,在城头一字排列而开,默默的看着宽敞的主街上,缓缓而来的队伍。
武朝天子武炎并未来城头为吕公送行,而是在校场为吕公送上御酒,恭祝吕公凯旋。
秦天也在城头上,只不过他是在靠城外的那边城墙上。
此刻的秦天,背负双手,目光遥望远方天穹,傲然无双,猎猎清风吹动衣袍,大有背对苍生,君子无双的气魄。
城墙下,那护城河边上的空地上,是一个个呈方阵排列而开的军阵,那是十万大军。
一股浓烈的战意自一个个军阵中散发出来。
“吕公,凯旋!”
城墙上,兵部尚书见吕公缓缓而来,便朝着后者拱手,沉声喊道。
“吕公,凯旋!”
“吕公,凯旋!”
……
兵部尚书起头之后,一众文臣武将纷纷朝着吕公拱手高呼,祝吕公凯旋。
吕青候的脸上露出微笑,朝着城墙上的一众文臣武将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在城墙上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很快便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秦天呢,那小子说好的要来为我送行,并送上诗文,人哪去了?他不会开溜了吧……吕公的心里闪过一道念头。
他在城墙上并未看见秦天的身影。
“那小子……”
吕青候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面露苦笑之色。
他骑着马,缓缓的朝着城门而去。
白马驮着吕公走入了城门,很快便从城门中走出。
‘律。’
白马刚从护城河上的吊桥上走下,吕青候便勒住缰绳,轻喝一声。
白马停下。
其身后的禁军甲士则从两边走出。
吕青候仰头看向城墙上,然后,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便是泛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睛一眯。
他看见秦天正立在城头上。
一袭长袍临身,背负双手,风华绝代,似若天地间的无双王者。
背对苍生,君子无双!
原来……他早就等候在此了!
喜悦油然而生。
“吕公。”
秦天觉察到吕公的目光,朝下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吕公,随即朝着吕公拱了拱手。
“秦天,我要的诗呢?”
吕青候仰头看着秦天,笑着喊道。
秦天沉默片刻,作思忖之状,脸上有尴尬的笑容浮起,旋即朗声道:“吕公,诗文没有,不如我作一首词吧!”
他想到了一首格外应景的词。
吕青候略作沉吟,颔首道:“可!”
然后,那一簇簇目光便落在了秦天的身上,城墙下的战将兵士皆是抬眼看向城头,面露期待之色,城墙上的甲士也朝秦天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大武王朝秦王殿,诗才无双,名震文界。
在大武王朝,秦天之名或许会有很多,但能和吕公如此说话的秦天,只有秦王殿秦天。
在那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秦天从城头跳下,朝着放在城墙上战鼓走去。
咚。
他拿起鼓槌,用力的敲击战鼓,鼓面震荡,发出低沉的声音。
咚咚咚。
然后,他便连续的敲起了战鼓。
“谁在敲鼓?”
“鼓声何来?”
另一边城墙上的文臣武将听闻激烈的鼓声,不由疑惑的出声,这鼓声是从何而来呢?
有武将闻声寻去,朝着另一边的城墙走去。
那些文臣也跟随武将的脚步走去。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年轻人正在敲击战鼓。
鼓声激昂,咚咚回荡。
“秦王殿!”
一位老臣仔细的审视着年轻人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一句没有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话音传开,一众文臣武将心神皆是一滞,眼里浮起敬畏之色。
秦王殿。
那敲击战鼓的人正是秦王殿。
秦天心中的那首词,真的很适合吕公。
武靖之难,燕幽失陷。
山海关大捷之后,武朝天子从未对燕幽二州用兵。
但秦天知道,吕公一直想要挥师北上,洗刷武靖之耻,收复燕幽二州,扬大武雄威。
“吕公,十年了,大靖王朝欠下的血债也该还了。”
秦天高喝出声,深吸一口气,伴随着激昂有力的鼓声,朗声高呼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吕青候一愣,眼神惊愕的望着城墙上擂鼓诵词的年轻人。
此词,当为一绝!
一众文臣的眼睛猛然一亮,瞬间便品味出了诗句的含义,说的是:怒发冲冠高倚栏杆,潇潇细雨刚刚停歇。抬望眼前的辽阔山川,仰天长啸,激烈壮怀。三十年巡夜如今成尘土,征战千里只有浮云和明月。莫要虚度了年华,白首方来独自伤悲。
这不正是吕青候十年来的写照吗?
燕幽二州失陷悲愤不已,他渴望上阵杀敌,率军出击,收复失陷疆土,可武朝天子却不肯北上用兵。
这心中的无奈和凄苦,唯有吕青候一人知晓。
咚咚咚……
城墙上的鼓声越发激昂,秦天放声道:“武靖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靖云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靖兵血。”
武靖年的雪耻尚未洗雪,臣子之恨何时才能泯灭?吕公,架着战车踏破靖云山缺。
武朝的耻辱,你来洗刷。
臣子的愤恨,你来泯灭。
大武军神,常胜不败!
秦天的话音嘹亮,鼓声越渐激昂,城墙高喝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城墙上,气氛瞬间热烈到了极致。
所有人皆有一种热血沸腾感觉,想要跟随吕公上阵杀敌,收复失陷的山河。
尤其是那些文臣,更是生出弃笔从戎的念头,自战场上大杀四方,建功立业,方显男儿本色。
吾辈男儿,当血战沙场,镇守边疆。
那下方的武朝大军,此刻也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无双战意,一个个精神大振,有泪水盈眶,那热血沸腾的感觉太过强烈。
一个个感觉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一样。
此战,不收复燕幽二州,绝不回头。
战意冲霄,那天上的云朵都被冲散了。
这一刻,三军士气几乎是攀升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
吊桥前的吕青候大笑出声,笑的开怀,笑的酣畅淋漓,笑的心里涌起沸腾热血。
秦天,你懂我!
好一个‘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吕青候看着秦天的背影,暗暗在心里说道。
然后,吕青候双腿轻夹马腹,白马迈腿而走。
鼓声消散。
秦天放下鼓槌。
立于城墙上,遥远逐渐远去大军,眼中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天穹上,红色的文气弥散长空,随吕公及武朝大军而去。
那是秦天词文引动的文气。
“吕公,凯旋!”
看着红色文气下逐渐远去的吕公和武朝大军,秦天气沉丹田,高呼一声,声音在真元的裹挟之下传荡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