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带余生休息的地方，是一座极为恢弘的宫殿，甚至比当初魔界的万魔宫都大，也更宏伟和神秘。
“这是何处？”余生跟着魅影引路的步伐，穿过重重偏殿、院落和走廊。
魅影道：“此乃属下等为魔主建造多年的住宿之地。”
住宿之地？余生挑挑眉，对这比蓬莱一座小岛还大的“住宿之地”不敢多做评价。
不过，倒是另有一个疑惑，让她不得不正视起来。
这堪比一个魔界的魔渊，即便再好，但莫玄所为究其根本，也终算是将所有魔族封印于此。
就算这些魔族不会像后卿那样渴望逃出魔渊，和憎恶莫玄，至少他们也应是不再推崇莫玄这位魔主。可如今看来，魅影对莫玄的态度，绝非像因畏惧而成的恭敬。
再看此处如此宏伟又似费尽心思的宫殿，而且还是早已准备多年，就只剩等待宫殿主人归来的种种景象，完全不像是被迫的模样。
余生扫过一眼魅影，迟疑许久，还是问出了口：“魅影，你不恨莫玄吗？”
魅影脚步微顿，脸上闪过惊诧，旋即笑道：“魔后说笑，属下等感激魔主还来不及，又怎会恨魔主？”
“感激？”余生拧眉不解。
见状，魅影也皱了眉头，狐疑道：“魔后难道不知？”
“知道什么？”余生微微眯眼，神色疑惑。
犹豫一瞬，魅影道：“若无魔主，魅影早已死去，整个魔族也早已覆灭。”
余生皱眉道：“此话怎讲？”
“看似封印，实则救命。”魅影轻叹，多的她也不再继续，只道：“魔后若想知道，还是魔主来告知的好。”她停下脚步，看向前方：“魔后，我们到了。”
余生扬扬眉，抬眸便看见面前的一座寝殿。
魅影颔首道：“此乃宫殿主寝，以后便是魔主与魔后歇息的地方。”
“……”余生额角抽了抽，后面这句话大可不必言出。
她也不想多为难人，点头道：“多谢，你自去忙吧，不用特意顾着我。”现在她知道自己身上有莫玄的血誓咒，那可就放心了。
虽然，对于莫玄未经过她的同意便擅自给她种咒这件事她很生气，但是这不妨碍她现在已然得了血誓咒的好处。
有血誓咒在身，她在这里受到的压制已然无用，甚至还可以更厉害，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也不需要有人陪着了。
“属下惶恐。”魅影微微躬身，对于这声‘多谢’实在受宠若惊。
余生：“……”
或许，她得好好适应一下不能太客气，不然惊着的还得有她自己。
她干咳一声，抿唇道：“那……你去忙吧！”
魅影行礼告退：“殿中所需一应俱全，魔后若还有他需，便唤属下或是叫魔侍去准备。”
余生摆摆手，见魅影离开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果然不适合同大长老那般性子的人多待……
*
主寝殿之后，有一处极广的园子。
或许是因为莫玄对花草无甚兴趣，所以那园子里只有一棵巨大的树。
那棵树的树干极为粗壮，至少得十来人才能围得住，它长出的枝叶几乎涵盖了整个园子，身处其中难窥天光。虽然，这里本来也照不下来什么光。
余生闲来无事，便做了一个能容下两人的藤蔓秋千吊在树下。
从日光有时，到月出。余生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的等着莫玄归来。
月上中天，莫玄步入园子里一眼便瞧见了坐在秋千上微微晃悠的余生。余生猝不及防的对上莫玄的视线，旋即，她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好似没看见回来的人一般。
莫玄暗自叹了口气，缓步向余生走去。
一晃一晃的秋千前，莫玄站定，扬着缱绻笑意，认真道：“余生，吾归。”
抓着秋千藤蔓绳的手猛然紧了力道，余生抬头看他，刹那间所有气性散尽。
她压着嘴角笑意，佯作严肃：“怎么才回来？”
莫玄微微松了口气，能同他说话便好。他道：“处理完后卿，吾同左右使了解了如今魔渊内情况。”
说起左右使，余生瞬间想起之前魅影同她说的那些话。
——看似封印，实则救命……
她一瞬不瞬看着莫玄，悠悠道：“莫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未曾告知我？”
莫玄眉间一皱，垂眸沉思。
他活过数万年，早就记不清岁月，也发生过无数之事，这让他如何一一讲过？便是之前在蓬莱陪余生养伤时讲的故事，也不过九牛一毛，这如何论断？
须臾，他直言道：“若当真论起，吾有数件之事未曾提及，你所问之事为何？”
余生无辜的眨眨眼，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思忖一瞬，她道：“我想知道，你封印魔族的真正原因，所有原因。”
莫玄扬眉，他完全未曾料到余生竟是想问此事。
“为何忽地想知晓此事？”
余生晃了晃秋千，淡声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管束所有魔族，让他们不敢随意作恶。便是如今魔族临世，只要有你在，也定然能护得三界安宁。”
说出这话并非是她狂妄，而是因为早在上古六界时她便见过，在那时无论是安泰的六界还是动荡的六界，自莫玄出世之后，魔族便极少再有人敢随意作恶，魔界也极少去插手其他五界之事。
这些，都是她曾亲眼见过。
她定定的望着莫玄：“但，上古六界覆灭时，你却选择将他们永远封印于此？”甚至不惜将万物之始的昆仑墟，变成如今的那般灰暗阴冷模样……
莫玄眼眸幽深，终是妥协的叹了叹，低头笑了起来。少顷，他道：“你可还记得吾曾教过你，万物平衡。”
余生点头。
莫玄微微勾着唇：“混沌初开，乾坤而成，神族伊始，与之相伴而生的便是魔族。神界与魔界也应运而生，它们同居于天，却相互对立，一面阳一面阴。”
他言语微顿，眯了眯眼：“最初之时，魔族并没有神族强大，魔界受制于神界。但，神界却动不了魔界，你可知为何？”
余生摇摇头，随意猜道：“因为神族怜悯众生？”所以即便是魔族，他们也不会去随意灭族？
莫玄哼笑：“你倒是将他们想得好。”
神族的确怜悯众生，但大部分神族都信奉以少数之灭亡去换取多数之安宁。所以，魔族并未得神族所怜众生中的一员。
余生：“……”
莫玄继续道：“还是因为天道法则——万物平衡。神族势大，但天道不会允许神族真的灭亡魔族。是以，乾坤形成之初，天道便将混沌之力放入魔界第三十六层逍遥墟中。”
余生恍然道：“所以，神界动不了魔界，是因为魔界有混沌之力守护？”
“嗯。”莫玄点点头。
“可是……”余生若有所思，忽地道：“我记得皂殇之前也提到过什么混沌之力？”
莫玄颔首：“混沌之力在魔界三十六层，玄鸟自然知道。它那时已无力与吾对抗，只能想办法入神魔域，去魔界三十六层取得混沌之力与吾一抗。”
“但是她没找到？”余生皱眉。
“确实找不到。”莫玄淡淡一笑，“世间任何人都再找不到，也无人能取得。”
余生眼眸转了转，猜道：“你当初进逍遥墟时做了手脚？”
“非也。”莫玄摇头，循循善诱道：“还是因为万物平衡之法则。”
“嗯？”余生拧眉不解。
莫玄神色淡然，解释道：“吾在逍遥墟借混沌之力停滞时间修炼，最后得以大成。自六界至如今之时，吾已再无敌手，便是多人联手也敌不过吾，厉害如斯，又是魔族。天道不会允许魔界同时存在两个至强之力，如此，便失了平衡。”
余生了然：“所以，魔族出至强之力，已然可以护佑魔族……”她渐渐收声，敛了眸子。
没想到，莫玄竟成了保护魔界的存在……似猛然想起什么，她紧张道：“因为你的出现，所以天道便必须毁去一个力量，那你……”
莫玄似有所觉，淡然一笑：“吾在逍遥墟中，确与混沌之力有过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