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觉得应该让太监改口，说什么太子殿下求见，不如直接说是太子殿下到算了。
“免礼，太子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他心知肚明，还是端起龙井茶抿了抿，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便是喝茶的动作，也没有遮挡住皇帝眼底的青黑。
长孙懿一抬眸就看见了他的虚弱，凝视半晌，在对方看来时，他开口了：“父皇昨晚发了何事？为何这一大早便要匆匆召见太子妃？”
皇帝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随着长孙懿的话，再次想起了昨日的事情，心蓦地阵阵抽痛。
然而，长孙懿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冷戾了几分，接着说道：“便是连个宫女丫头都不让进来，孤甚是好奇，是什么能让父皇不顾清名？”
“放肆！”
啪！
茶杯被狠狠丢在长孙懿的脚步，凌青下意识将人拉到身后，将长孙懿给护着。
他心中微暖，走到前面，将凌青反而护着在身后，冷冷的对上皇帝气急败坏的脸。
“有什么放肆的？父皇还是先做好自己吧。”长孙懿冷笑了声。
谁不知道他好色得厉害，宫中更是有不少传言他的房事诡秘暴戾，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亲眼所见，但看他对外温和的样子，也绝对想不到。
念及此，长孙懿脑海里浮现长孙越的身影。
皇帝看到他脸上不遮挡的厌恶与恶心，气都喘不上来了，紧紧握住龙椅。
凌青见他脸色实在难看，生怕长孙懿再气他一下，就要当场给驾崩了。
她忙拉回了长孙懿，温柔解释：“殿下，你误会了，父皇宣召臣妾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听见没有你这个混账东西！”皇帝见凌青突如其来的乖巧，心中大为感动，当即骂了长孙懿：“朕还没有荒唐到那种程度！”
见长孙懿依旧冷着脸，他本不想再解释，可又想到了长孙越被贬成庶人，长孙旭又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唯独长孙懿。
这个孩子一直被自己亏待，却从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除去那个批命，什么都好。
皇帝压着气，由衷的解释：“你媳妇长得是好看，是个好看，人都会多看几眼，哪怕是朕寝殿里的花瓶好看，你小时候不也多看好几眼？”
“还有你当时第一次见玉玺，不也好奇喜欢？”
可你却没想抢占玉玺，而从没有表现过对玉玺喜欢的长孙旭，长大后却处处想着。
凌青见长孙懿面色好转，眨眼间，他眼底又多出了别的情绪。
是怨怼，也是不甘。
“皇上吩咐的事情时间不多，我先行一步。”凌青暗暗捏了捏他的手指，对皇帝说道。
知道凌青是留给他们相处的事情，长孙懿心暖她的举动，但觉得没必要。
没了凌青的问题在里面，两父子相对时，竟然一时间没有话可说。
“父皇没事的话，孤先行告退。”长孙懿稍稍做礼，便要走。
这对夫妻还真是一个模子给刻出来的，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这么斤斤计较。
皇帝心底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最后化为心累，赶在长孙懿离开殿前，喊住了人。
“站住，朕有事要和你说，将殿门给关上。”
大门缓缓给关上，而长孙懿站在门前只差半步脚，便要出去。
看着门一点一点合拢，长孙懿冷漠的转过身，随意的坐在椅子上。
“你们还真是性格相似，对别人的时候都冷冰冰的，对着自己在意的人，却是各种维护爱惜，瞧瞧，就连坐的位置都是一样的。”皇帝缓和着声音，对长孙懿说道。
他试图找些话题给缓解气氛，选择从凌青入手。
长孙懿轻呵笑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青儿待孤极好，她值得孤温柔对待。”
“你母后待你也是极好的，要是你能将对凌青的温柔体贴，多分一些给她，想必她会很高兴。”
皇帝又顺着他的话，给引导了皇后身上，自觉气氛越来越说，心有眷恋。
他们好久没这样说过话了，距离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要忘记了。
然而，长孙懿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将他制造的气氛给破坏彻底。
“父皇，你到底想说什么可直说，孤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
看着眼前俊美冰冷的太子，皇帝心梗得很。
“看来是没事了——”长孙懿起身，准备离开。
看出长孙懿对自己的不耐烦，皇帝第一次在长孙懿感受到不一样的害怕。
他慌忙起身伸手喊道：“等等！朕后悔了！”
“后悔？”长孙懿轻喃。
长孙懿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皇帝听见，看他停下还愿意听自己解释。
皇帝急忙说道：“是，朕后悔了，当年朝月两位大师名气颇大，言出法随，只要是说出来的话，便一定会成真。”
“大到天灾人祸，小到一日膳食活动等，就没有一个是不灵验的，朕从小生活在皇兄们的明争暗斗中，说句丢脸的话，朕从没有想过皇位，只想能在那场争夺中保命即可。”
说到后面，皇帝的声音开始变缓，小心翼翼的观察长孙懿脸色。
“所以呢？父皇是想说后悔害儿臣的性命了？还是想说，后悔害儿臣的双腿？”长孙懿自嘲的笑了笑。
最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没对他生过杀意，哪怕是双腿废了，在前几个月他依旧想着怎么处死自己。
皇帝不知道长孙懿所想，亦是没有瞧见他的自嘲，听这话，以为自己能被原谅。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走到了长孙懿面前，正色道：“朕是后悔了！懿儿，现在朕清醒过来，一切都还有所补救，你是太子，是未来朝月国的皇帝，朕愿意拿整个江山社稷来补偿你！”
说了这么多，怕还是因为察觉到长孙旭的忤逆之心。
长孙懿握紧拳头，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道：“虎毒不食子，父皇，你是比虎还厉害的人物，这江山，孤受不起。”
他的眼底充满阴霾，不顾皇帝的阻拦，开了门离开。
打开门那一瞬间，长孙懿看到了不远处等他的凌青，心底的阴郁瞬间消散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