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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那片苍茫葱郁,连绵无尽的森林,渺云微微皱起细致的眉,转头问沧月道:“沧月姐姐,这就是相思门的所在?”

沧月却不知已陷入了何种深思,没有答话。渺云再唤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对一旁的渺云道:“我嘱咐你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渺云小嘴张了张,发现自己说不出来,顿时做沉思状。

沧月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儿戏,你一定要记着。那个女孩,是你的朋友,这次,我之所以会来,也是受你所托,一个字都不能提及门主。记住了吗?”

渺云讪讪地笑笑,道:“我早记住了,逗你玩呢。不过,沧月姐姐,我倒是很好奇,这相思门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连你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沧月看了她一眼,又转身看向那暮光中犹显得朦胧神秘的密林,声音如风道:“他是,门主的哥哥。”

“啊?”渺云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怪不得这几年来这相思门与幽篁门屡屡作对,门主和沧月姐姐却毫无反应,原来是这样。想起自己曾肆无忌惮地残杀过那许多相思门的人,手心不禁沁出丝丝冷汗。

但转念一想,不知者无罪,想来沧月姐姐不会怪她的才是。“那个,沧月姐姐,你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然后迅疾地后跳一步,生怕沧月一时恼怒,又赏她一个板栗,虽说沧月姐姐那玉指美则美矣,但是敲在自己头上的那种滋味,却无论如何也与美沾不上边的。

“秋雁影。”沧月眼下显然没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些小事,于是渺云逃过一劫。

渺云还在暗自庆幸,却见沧月对着密林,小嘴张张合合。渺云心知沧月这是在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只有功力与她相仿或是胜出她者方能听见。自己虽站在她身边,然而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只能根据读她唇语得知她的传音内容:“幽篁门沧月渺云求见相思门主,忘门主恕我等冒昧,拨冗相见。”

小影肯定这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就是狐仙变的,她之所以下这个论断,可是有凭有据的。

第一,这男人长得实在太美了一些,凡人哪会有这么出众的相貌,即使有,凡人又怎么会住在这一望无尽的森林里面,还拥有这么大的迷宫一样的庭院,还有数也数不清的美女?所以,她断定,这庭院,原型一定是一个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的地洞,而这个男人和那些美女,则是住在地洞里的公狐狸和母狐狸。

第二,这男人会妖法,能让狼群赶车,能把枫叶变成透明,能把被她摘得七七八八的花园一夜之间又变得繁花盛开……这都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这男人还会读心术。

想到这里,小影不由有些垂头丧气。自从阿媛走了之后,她便成了他的侍女,为了报答他的“礼遇”,她当然要好好“伺候”他,所以,每次给他端茶的时候,她总是会别出心裁地给他的茶中加些小作料,至于这些小作料是什么,呃,不提也罢。每次给他送饭的时候,为了让他不要挑食,营养均衡,她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将所有菜都放在一起搅拌一下,然后再端给他享用。每次听他吩咐去书房拿书的时候,她也总是尽心尽力地将他书架上每一本书都扔到地上找一遍,有时候甚至为了翻找最上层的书籍,她不顾自己可能被砸到的危险,把书架都放倒了仔细查找……你说,到哪去找她这么好的侍女啊?

可是,这个死男人不领情就算了,还不冷不热地对她说:“我发现你手上那串琉璃挺特别的,不知捏成粉够不够做一个小沙漏。”

他要不是个妖精,他要不会读心术,他怎会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手上这串爹爹给她的琉璃呢?

第三,这个男人画的画,好像能活过来变成真的一样,弹的琴,能让人听得骨头发酥,她绝不认为一个凡人能做到这样。

只可惜,她在他屁股后面跟来跟去观察了这么多天,都没能发现他的狐狸尾巴,难道他已经修炼到能把尾巴也藏起来的地步了?也许,偷看他洗澡会有新的发现……

唉!阿媛走了已经六天了,她这里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这样下去,只怕逃出去的机会很渺茫啊,此刻,她还担心阿媛回去会叫澹哥哥他们来救她,如果澹哥哥也被这妖精掳来,看澹哥哥那温文尔雅的样子,这妖精说不定会让澹哥哥当他的书童……

若不是遇到这妖精,说不定自己和阿媛已经找到爹爹,不知现在有多么开心,又怎么会沦落到在这里当侍女伺候妖精的地步,唉!越想越恨!小影咬牙切齿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幻想着现在她磨的不是墨,而是这妖精高挺的鼻子,就这样,转着圈的把他的鼻子磨平了,然后是骨头……

想到这里,感觉手下是有点不对劲,难道她梦想成真?她惊喜地低头一看,小脸顿时僵住。

砚池周围的桌上溅了一圈墨汁,而砚池中间,一枝毛笔的狼毫已被她尽数碾了下来,只剩一枝光秃秃的笔杆被她的墨锭碾过来碾过去。她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最有可能的情形应该是这样,她磨墨磨的太聚精会神了,他伸笔过来蘸墨的时候,笔尖被她的墨锭碾住,然后,他就放了手,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哎呀,她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只用了两秒便推算出了真相。

可是,他原本在写字,她在磨墨,他的笔在砚池里意外丧生了,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她倏然抬头,对上他若有思索的目光,心中暗叫不好,现在可能轮到她以身殉职了。

想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她迅疾地后跳三步,小手颤抖地指向玉霄漓,开始一脸悲愤,委屈无限地控诉:“大仙,自从我来到这里,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夙兴夜寐,分秒必争,鸡鸣而起,孜孜不倦地服侍着你,连最最重要的月银都没跟你提过一个字,你不知珍惜褒奖也就算了,竟然,竟然还趁我不备蓄意破坏我的劳动成果,还不怀好意地谋算着想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以大欺小追究我的责任,你,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小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中舒了口气,暗道:平日在同修殿上听那些老头在上面念经似的挺烦的,想不到那些文邹邹的词倒也有用武之地,只是不知用的是不是贴切?

玉霄漓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影假装悲愤委屈的控诉完,然后迅疾地收回手捂住腕上的那串琉璃,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不由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女孩虽不如当年的沧月那般文雅婉约,却有着可能是世上最丰富生动的可爱表情,常常能博得他开心一笑。

不过她总是这样给他惹祸,却也是烦事一件,他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他支着额头,准备好好思考一下。

天色已暗,晚风和着花香拂进窗来,他表情微僵。

看,脸色变了。小影悄悄后退一步。哎呀,站起来了。小影迅疾地后退五步。不好,走过来了!小影倏然转身,准备撒腿就跑,不料小鼻子砰一下顶到墙上,原来她不知不觉已退到了墙边。天要亡我!她心里哀号一声,缓缓转过身子,准备勇敢地面对。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等了片刻,屋里一丝动静也没有。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那个妖精已经不见了。于是,她一步窜到书桌前,端起那方砚台,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将它扔出了窗子,然后心情大好地拍拍手,若无其事地向门外走去。

坐在那似乎是凭空出现的马车里,渺云实在很想知道这样由四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究竟是怎样在密林里面奔跑的,于是伸手欲撩那窗帘,却被沧月一把扯住。看着沧月那严肃到几乎凌厉的眼神,渺云瑟缩了一下,乖乖收了手,小声嘀咕:“不看就不看嘛,那么凶……”

少时,车停了下来,车夫撩起车帘,弯腰低头,态度甚是恭敬,却不言语。两人下了马车,随一侍婢在园中穿廊过桥地走,直至一月门旁,侍婢立于门侧,请二人入内,自己却不再前行。

沧月跨进月门,抬头,颀长的男子衣随风动,悠然浅笑立于红枫树下,目光如水地看着她。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她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一时怔住。

渺云见了,心中也由衷赞叹:“好个俊美无俦的男子,这风度气质,真也是出尘脱俗了,不知门主是否也如他这般。”她入幽篁门八年,至今,虽身为仅次于沧月的第二侍女,但还从未见过魅皇真容。

心中赞叹已毕,侧脸一看,却见沧月愣怔,便伸手扯她袖子。沧月一颤,原本苍白憔悴的脸庞浮起一丝春日桃花般的粉红,垂眸拱手,道:“沧月渺云冒昧,还请漓公子恕罪。”

玉霄漓看着她,月光映着他眼中淡淡的忧郁,半晌,他平静开口:“你为何而来?”

沧月抬头,目光向一旁藤蔓繁茂的栏杆扫去。躲在那里偷窥的小影立刻将脖子一缩,却还是从花叶缝隙中看到沧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藏身之处,道:“此女是舍妹渺云之友,此番,沧月特来赎她,望漓公子能应承。”

“好。”他几乎没有经过考虑。

沧月和渺云微微愣住,一旁的小影却是如蒙大赦,立刻舍弃了适才对于这两个女子是仙是狐的猜度,嗖的一声从栏杆后跳了出来,几步窜到沧月和渺云身边,看清了渺云之后,惊喜道:“渺云姐姐,真的是你?”

渺云闻言低头一看,心中顿时明了,怪不得秋雁影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原来是她。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心中又开始微微发寒,那夜,她杀了九名相思门的门徒,用的,又是自己的成名绝技,风花血月……

“渺云,你可以带她走了。”沧月侧脸对一旁的渺云道。

“好的。”渺云如奉圣喻,一把拉过小影便向月门外窜去,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漓公子,请提条件吧。”沧月突然有些压抑不住如浪般席卷而来的疲惫,轻声道。

“沧月,你记不记得,悠境,也有这样一棵树?”玉霄漓侧身,仰头看向那比花更红艳的枫叶,明月如灯,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如玉的脸上。

沧月不由自主地随他的目光看去,那样红的枫叶,那如阳光般灿烂的记忆,她如何能忘。

悠境,是一片花繁叶茂的碧绿山谷,却偏偏长了一棵一年四季红得如火如荼的枫树,她刚到悠境的时候,整日喜欢围着那棵粗壮挺拔的枫树打转。

那时,他八岁,她五岁。魅皇不在的时候,他练完功,总带着她满山谷的玩。他们最热衷的游戏,是捉迷藏。

每次,她都藏在那棵枫树上,看着他满山谷地找她,兀自捂着小嘴咯咯地笑,然后他终于走到那棵树下,头也不抬,道:“小月儿,还不下来?”

她纵身一跃,他稳稳当当地接住她,笑得眼睛弯弯,道:“你就不会换个地方躲么?”

女孩也笑道:“我每次都躲在这里,你还要找上半天,我若换了地方,你岂不是就找不到我了?”

往事如风,前尘如梦,眨眼,便是十二年。如今想来,仿若觉得,今生,不曾有过那般快乐无忧的日子。

“小月儿,小月儿,如今,你又躲在哪里?”他仰头,声音苍凉而悲伤。

看着红枫下那难掩寂寥的身影,她突然听见自己在哽咽,仓惶地捂住了嘴,却发现,脸上已是濡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