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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晟坐在书桌前,沉滞的伤势让他不似以往一般精神饱满,在这静谧宜人的午后,有些昏昏欲睡。可是,他从不午睡的,他也不确定自己若是一睡下,将会到何时才会醒,醒时,又将是何种情形。

他强打精神,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向右侧桌角的茶杯探去。杯盖乱响的声音让他怔了怔,睁眸,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杯中无茶,他收回手,坐直身子,语气如常地唤道:“阿峤。”无人应承,再唤一声,还是一室静谧。想起早间那仓惶奔出门的少年,他放弃了继续寻他的念头,站起身,向门侧走去,想叫门外的侍卫给自己送杯茶来。

打开门,门外的日光让他脑中眩了眩,他不动声色地扶住一旁的门框,支撑住自己差点向后仰倒的身子,镇定了心神,还未开口唤人,却见门外一个侍卫领着一名侍女疾步向他走来。看清了那侍女的模样,他心中哀叹一声,终是,不得清静啊。

雅清轩毗邻着一片人工湖,湖中,睡莲朵朵,或粉或白,甚至还有粉蓝色的,点缀于那碧叶清波之上,美得如梦如幻,虞茵露,正是被这一湖睡莲给摄去了心魂。

平楚国气候偏寒,即使是夏季,真正炎热的,不过几日时间,故而,极难种活荷莲之类的夏季水生花卉,即墨府有此一湖睡莲,恐怕不是单靠顶级的花匠就可以做到的。

虞茵露提起裙摆,走下绿草如茵的柳堤,蹲下身子,伸手轻撩那清可见底的湖水,果然,清凉里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温润,这即墨府果然是财大势大,为了这一池睡莲,竟可引温泉水来栽养。

虞茵露咋舌,收回手指,看着这一湖睡莲,心里这才知晓,缘何母亲这样一向眼高置顶的人,也上赶着让自己尽快冠上这即墨的姓氏。

对于自己那个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表哥即墨晟,虞茵露的记忆,只模糊的停留在六七岁的光景,她隐约记得,他有一双分外乌黑的眸子,皮肤很白,个子很高,不爱笑,跟谁都不是很亲近。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有五六年不曾见过他了,听说,如今的他风华绝代,文武双全,是连宫里那些皇子们都比不得颜色的人物,是名副其实的平楚第一贵公子,是许多少女的香闺梦里人。

她微微一笑,这样的他,必定很寂寞吧。站在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谁人可以与他做伴?世人只会羡慕他的尊荣和所散发出来的光辉,犹如仰望冬季照耀着阳光而光芒四射的圣女山山顶一般,只是,那高处的不胜之寒,鲜少有人可以体会吧。

她相信,每个少女的梦里,都有自己景仰的一段传奇,都有属于传奇的那样一个人。只是,她梦里的那个传奇人物,却不是这个声名如雷贯耳的表哥,而是另外一个人。听说,那个人不仅才华横溢,平易近人,而且性情温和,天真烂漫。他经常和平楚双姝之一的九公主一起微服出游,和天下佳人才子结交,一同饮酒作诗,游乐坊间。

只可惜,诚如姨妈所言,父母平素对自己管束太严,竟日极难跨出闺门一步,否则,她定然也能遇见他,以诗画结交,成为好友的。

十三四岁的女孩微微皱了眉头,难掩心中的失落和渴慕。

“小姐!”耳畔传来一声惊叫,将神游天外的她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起身,旁边却伸来一双手,急急将她扯离湖边,惊魂未定的声音继续在耳畔响起:“小姐,夫人到处找您,您怎的走到这湖边来了,万一一个失足可如何是好……”

虞茵露无奈转身,正想制止丫鬟的喋喋不休,眼角余光却扫到柳堤那侧缓缓走来的一人,到嘴的话梗在喉间,她转过头,仔细地打量那个人。

她承认,闲来无事时,她也曾在心中设想过千万个自己那个名扬四海的表哥的形象,然而,此时此刻见到他的真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象太过狭隘浅陋了一些。

她从来不知,一个男人的容貌,也可以美到让女人嫉妒的地步,她从来不知,如此美的容貌,竟能因为他本身的气质和风度,而剥离了它表面的惊艳,转而升华到对于人精神上的一种震撼,让人从心底泛起一种深深的悸动,然后,不知不觉地向他臣服下去。

即使她从未对她这位表哥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此刻也不由地看直了眼,怔住了神,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在侍女的引领下越走越近。

然后,看着他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以一种极淡极淡的眸光扫了过来,她来不及惊讶他那样浓黑的眸子里竟能散发出那样淡洌如水的眸光,便见他极轻地向自己颔了颔首,显然,他猜测到了自己身份,然而,却仍是那样的礼貌而疏远。

她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走过,向不远处的雅清轩走去,垂眸,眼底泛起一丝自嘲的微笑,也是,动辄几年不见的表兄妹,初次见面,又怎能期望有何种的热络?再抬眸看向那已在水纱后显得朦胧的英挺背影,她心中泛起一丝似怅然又似憧憬的情绪来,究竟要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表哥这样的人物?但愿有那样的女子吧……定然会有那样的女子的。

雅清轩内,即墨晟和虞茵露互相见了礼,各自在母亲的身侧坐下。即墨晟敛眸,默默调息着胸中因为走了一长段路而翻涌欲出的血气,脸色十分苍白。

楚妗和虞红络两人却浑然不觉,童艾莲虽然察觉即墨晟脸色有异,但见楚妗和虞红络都不以为意,便只当自己多虑,几人继续谈论适才的话题,不时对两个晚辈交口称赞。

虞茵露盯着即墨晟,看他那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和毫无一丝血色的双唇,明显他现在身体不舒服,可是几个大人却没有一个人问一句他现在是不是身体不适,看他的样子,好像也在强行压抑自己的不适似的。

她心中默叹一声,这个表哥,果然如自己所想,生活得并不好啊。

楚妗等人笑谈半晌,见两个晚辈并无只言片语,不由有些无趣起来,虞红络转头,问身侧的即墨晟:“晟儿,你觉得为娘刚才的提议如何?”

即墨晟不敢妄动,此刻但凡再有一个大一点的动作,他便有可能当众咳血。他静静抬头,适才他并无在听几人的言论,见母亲突然问自己,正在思索对答之策。

楚妗和童艾莲只当他正在考虑,都含笑看着他。对面的虞茵露知虞红络乃是在问即墨晟,将来娶她做妻如何。她未把几人的话当回事,自然也不觉得害羞,此刻,比起表哥的回答来,她倒是更关心表哥的身体,遂抢在即墨晟前面插言道:“姨妈,茵露与表哥几年未见,彼此都不是很了解,今日只一面之缘,你便问如此教人害羞的问题,却让表哥如何作答,便是问茵露,茵露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您就饶了表哥,不要为难他了。”

几人均不意虞茵露竟会抢在即墨晟之前说出这番话来,不由都微微一怔,即墨晟转头看着虞茵露,见她神色真诚自然,眼中微微露出赞赏之意。

虞茵露向他微微点头,接着向楚妗童艾莲等人道:“茵露早就听说表哥自担任财政大臣以来,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今日表哥能拨冗相见,茵露已是幸甚,不敢占用表哥太多时间,姨妈,茵露看表哥今日似乎精神不太好,不如,让表哥早些回去休息吧,来日方长,今日所议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要答案啊。”

楚妗和虞红络闻言,都转头看向即墨晟,见他果然脸色苍白,这才念及晨间他说近日胃口不好之事,心中也觉不该让他在这久陪,遂向虞茵露笑道:“到底是表妹心疼表哥。晟儿,你既身体不适,就且向你舅母表妹作别,回去休息吧。”

即墨晟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虞茵露一眼,缓缓起身,对童艾莲行了一礼,还未来得及开口作别,轩外却传来侍女的声音,“启禀老夫人,夫人,曲侍卫求见。”

楚妗、虞红络和即墨晟齐齐一怔,曲九久侍即墨襄身边,即墨襄在老宅,他是绝不可能一个人回王府的,如今,他在这里,莫非,即墨襄也回了王府?

虞红络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若是被即墨襄发现自己今日的意图,他会怎样?她的目光在童艾莲母女身上扫来扫去,只恨不能找个地缝将这母女二人藏起来。

倒是楚妗还镇定一些,稳了稳心神,道:“传。”

少时,曲九沉稳地步进小轩,向楚妗虞红络等人行了礼,抬头看见即墨晟时,眼神闪了闪。

“曲九,可是王爷他回来了?”楚妗摆出她王府老夫人的架势,淡淡问道。

曲九颔首作答:“回老夫人,王爷仍在雪都烈城,并未回府。只是有一位小王爷的旧友来探访小王爷,王爷他无暇招待,遂命属下将人带至王府,望老夫人与夫人能代他好生款待这位贵客,以尽地主之谊。”

听说是即墨晟的友人,又得即墨襄如此重视,楚妗和虞红络都加了注意,楚妗问道:“客人现在何处?”

曲九道:“正在花厅等候,属下这就去将她带来。”

虞茵露来了兴致,是表哥的朋友呢,不知是男是女,又是何种风华?

即墨晟却微微皱起眉,脑中闪过万千思绪,最后只剩下沉沉的不安。

众人引颈而望,少时,却见曲九将纱帘一掀,语气甚为恭敬,道:“景小姐,请。”

白衣胜雪的女孩神态自若地踏进殿来,绝美的小脸上,一双如水的眸子在轩中众人脸上扫视一周,便定在即墨晟的身上。神色间既无初来乍到的羞涩与拘谨,亦无要知晓轩中诸人的身份之意,仿佛此刻她来到这里,为的,只是这样看一眼即墨晟而已。

看见景嫣,即墨晟高悬的一颗心落了地,继而升起一丝歉疚,想不到,竟然连累了她。

景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神中心绪的转变,心中隐隐的痛了起来,他果真,是受了伤。那夜竹林中他将小影那一抱一护,她在林外是看见了的,景澹伤成那样,抵在他背后的他,又如何能幸免。看他这脸色,竟是未能好好治伤。可是,他心中却仍是牵挂那个人……

“即墨公子,景嫣冒昧来访,委实失礼了。”她垂下眸,微微施了一礼,不卑不亢,不冷不媚。

即墨晟回了神,忙道:“是即墨晟疏于迎迓,景姑娘莫怪。”说着,转身向景嫣一一介绍自己的长辈,景嫣一一行礼。

虞红络和童艾莲见这女孩与虞茵露差不多年纪,容貌气度比之虞茵露毫不逊色,行止间雍容之色甚至甚于虞茵露一筹,心中已是隐隐不快,但因不知这女孩来历,又见即墨晟对之礼遇有加,只得按下心中的疑问与不满,含笑回礼。

虞茵露看着与即墨晟站在一起,容貌和气度上非但毫不逊色,反而与即墨晟珠连璧合,相得益彰的景嫣,心中暗暗赞叹:世间竟有此等出尘秀雅的女子,只怕,也只有此等凤毛麟角般的可人儿,才入得表哥的眼吧。

介绍完了己方的亲眷,即墨晟对楚妗等人道:“这位是百州国洲南王府的郡主景嫣,是晟儿在百州结识的朋友。”

闻言,虞红络和童艾莲心中都松了口气,既然非我国人,她们便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将她从局中排挤出去。

虞红络面上浮起微笑,道:“景姑娘既然远道而来,不妨在府中多住些日子,正好茵露也在,你们两个女孩儿年龄相仿,正好可以做伴。”言下之意,是叫她不要粘着即墨晟。

虞茵露心中欣喜,她难得能出门,更难得见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又是如此出众的一个人,真叫她求之不得呢。

不意景嫣却淡淡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景嫣离家日久,恐父母挂念,既然今日访友已成,明日便想启程返乡,就不多叨扰了。”

虞红络一听,正中下怀,当即也不挽留,只吩咐下人精心准备晚宴,说要好生为她践行云云。

即墨晟从雅清轩回到蘅皋殿,却见朱峤已在书房伺候,他心中担忧不知景嫣有无对父亲提及小影之事,故而也无暇去问他去了哪里,他不问,朱峤也不说,主仆二人静默无语直至傍晚。

晚间,一家人貌合神离地用了晚宴,即墨晟实是有很多话想问景嫣,但联想到她是如何到的此地,一时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宴后,景嫣在虞红络的安排下,先回了客院休息,即墨晟也只得回到自己的蘅皋殿,整个晚宴期间,两人竟未能得空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