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致命对弈
纪福山拔下杨伟才嘴里的破布，扣上了面罩。
“等等，我有话要说。”杨伟才哀求着。
纪福山并未搭理杨伟才，整个装置很快架设完毕，拧开氧气瓶后，纪福山又在父子二人的腿上各划了一刀，当然，他准确地避开了动脉，一开始只是让他俩感觉到疼而已。
“来点刺激的吧，疼痛能让你多清醒一段时间。”纪福山说道。
纪福山一边熟练地玩弄着匕首，一边围着父子俩打转，并时不时地在他们身上划上一刀。
每一刀都会让他想起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委屈。
代表省里去南方沿海城市做武术表演，在当地遭遇台风无法返回滞留一个星期，回家后得知事发心痛欲裂，数次想去寻仇又强行忍住，在妻儿坟前立下毒誓后远走异国，多少次命悬一线逃出生天，攒下积蓄暗中赡养六位老人，等老人们都去世，他再无心思，潜回国内，调查所有当事人，周密筹划后实施虐杀行动……
杨伟才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年轻人本就砸昏迷状态，眼见着脸色变得黑紫。
“住手！”刘天昊冲进厂房内，举枪瞄着纪福山。
原本最为稳妥的方案是等待所有警力到位后进行突击，可刘天昊不愿看到冷仙琦的悲剧再次上演，趁着虞乘风和特警队员门研究制定攻击方案的空当，他不顾阻拦冲了进来。
令刘天昊意想不到的是，工厂的大门紧闭，小门却半掩着，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冲了进来。
意外再次发生，当刘天昊冲进工厂后，从空中落下一块巨大的铁板，把大铁门死死地堵住，任凭外面的虞乘风和特警如何撞击也冲不进来。
这是纪福山早就设好的机关，一旦有人推开小铁门进入便会启动机关。
纪福山几乎是在刘天昊的声音刚响起便迅速躲入旁边报废机器的阴影里。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废旧机器上，弹飞到房顶上。
杨伟几乎看不见呼吸，装置另一端的年轻人同样呼吸困难。
刘天昊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够向呼吸面罩，只要摘下其中一端，两人便会获救。
手还未碰到面罩，他忽然感到脑后有一股子凉风袭来，本能地矮身跃向侧面，堪堪躲过了突袭。
对手变招异常迅速，立即变换方向切向他的手腕。刘天昊反应不及，手中的枪被打落在地。
纪福山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手枪拿到手，三下两下就把枪拆成了零件。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身手，不错！”纪福山把枪柄扔到地上。
“你也不错，这么老还挺有劲儿。”刘天昊迅捷地猛攻几招，不断向前，企图把纪福山逼退，他好腾出手救杨伟才二人。
纪福山则并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左躲右闪。
当刘天昊的手即将碰到面罩时，对方凌厉的手刀直接切向了他的手腕。
“多管闲事！”纪福山不再避让，而是抢攻了几招，逼得刘天昊连连后退。
“你不是法律，更不是神，没权决定人的生死！”刘天昊毫不示弱。
纪福山双眼通红，招式愈发凌厉，几乎陷入疯狂。
刘天昊躲闪不及，转眼间挨了好几拳，左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在打斗的间隙，他暗中观察杨伟才脸上的面罩，戴在两名受害人头上的面罩异常坚固，被类似于胶带之类的东西牢牢缠了好几圈，短时间内用手去拽根本拿不掉。
他尝试着扯断管子，杨伟才整个人连同椅子都晃了起来，可管子依然如我。因为这个动作，刘天昊还重重地挨了一拳，他借机会还了纪福山一拳。
纪福山抹了抹嘴边的鲜血，从腰间拔出了匕首道：“小子，你我虽说并无交道，但也算是有缘，我不杀无关的人，不过要是把我逼急了……”
看见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刀锋，刘天昊冒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他看似躲避尖刀，实际上慢慢地向装置管子的连接处靠近，计算好了位置后，他故意卖了个破绽。
纪福山不再手下留情，抬起匕首迅疾刺向了刘天昊胸前。
谁知刘天昊却并没有躲，他只是稍稍侧身，就用双手迎上了对方的刀锋！
一瞬间，纪福山愣了一下，心中暗道：空手夺白刃？十三太保横练？这小子难道还隐藏了什么功夫？
要的就是这一瞬间！
刘天昊无惧刀刃将手掌划开了伤口，迅速用双手握住对方手腕，借着对方的力道顺势向下劈砍，直接斩断了气体装置最粗的一根管子。
空气涌入的那一刻，杨伟才和年轻人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纪福山这才反应过来刘天昊的真正用意，狂风暴雨般朝着刘天昊攻去。刘天昊知道不是对手，于是极尽所能防御，他现在要等的是救援，等虞乘风等人赶来，所有的危机都解除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纪福山的实战能力远超出他的想象。暴怒之下的纪福山利用一个空当一拳击中了刘天昊的下颌，把他打倒在地。
纪福山转身面向杨伟才，举刀劈下。
杨伟才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直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的年轻画家突然站起身来，挣开了身上的绳索，全力扑了过来。
原来，刚才刘天昊和纪福山激烈打斗的过程中，年轻画家的椅子被撞了一下，移动了位置。年轻画家绑在背后的手指碰到了身后废旧机器上一块锋利的金属突起，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他顾不得疼痛，尝试着用手腕处的绳子反复摩擦金属物。全力搏斗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手上的绳子被磨断后，他赶紧拔掉嘴里的破布，用双手去解脚上的绳结。
此时，他看见了背对自己的凶手亮出明晃晃的匕首，准备刺向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
来不及多想，年轻画家合身扑上。
多年习武的纪福山就像脑后长眼一样，虽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可仍旧下意识地侧身一躲。
没有撞到凶手，年轻画家的反应也很迅速，他伸出双臂全力把杨伟才推向了一边，而仍旧下落的匕首深深地插在了他的肩头！
此刻，纪福山愣了一下，随后他拔出匕首，再次走向杨伟才。
“孤魂，等等！”王佳佳的声音传来。
原来王佳佳随着刘天昊一同进来，暗中用摄像机拍摄着厂房内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刘天昊带着手枪能轻松搞定纪福山，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刘天昊也陷入了危机，眼见着虞乘风等人还未到，她只好挺身而出，为刘天昊争取一线生机。
“孤魂，是我，王佳佳，记者。”王佳佳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指望着你把这帮禽兽的真面目公布于众呢。”纪福山眼神中露出杀意。
王佳佳本能地退后一步，瞥了瞥微微动弹的刘天昊，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明白，想要当面问你，无论你有什么冤屈，我都会帮你的。”
“太晚了，我相信一个警察、一个记者，还有两个百姓的死应该会有人报道吧。”纪福山转身走向杨伟才。
年轻人挡在杨伟才身上，脸上充满坚毅之色，说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你要杀他，必须要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纪福山停住脚步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年轻画家眉头微皱，忍着痛说道：“其实我知道他是谁，就是一直没认过。可今天不一样，他能舍了命救我，我为什么不能？父亲救孩子，孩子救父亲，需要理由吗？”
一瞬间，纪福山举着刀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是啊！人间至爱，原本就该朴实无华，无需太多言语。这原本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日常，对于他来说，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成年了吧？
如果他的孩子面临今天的情形，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如果……
可惜，没如果。
纪福山仰天长啸：“你没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却还能有个儿子为你去死！不公平……”
刘天昊终于缓过劲儿来，再次站起身，揉了揉脖子，走过来挡在杨伟才父子身前，微微一笑道：“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进，任他巨力来打吾，牵动四两拨千斤！”
“什么狗屁口诀！”纪福山不再多说，挥舞匕首朝着刘天昊猛刺过去。
这一回刘天昊没有硬抗，而是避其锋芒与之周旋。太极拳他已经好久没有施展过了，对于普通人，他都是用自由搏击的招数解决。可今天不一样，纪福山太过强大，集中国武术和自由搏击的优点于一身，刘天昊没办法才使出曲老传授的真正压箱底的太极拳。
人们常常认为太极拳是老年人用来养生的保健操，诚然，多数时候大家伙看见的太极拳都是广场上的大爷大妈慢悠悠比划出来的。然而曲老教给刘天昊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实战套路。趁着纪福山大意的刹那，刘天昊缠上了对方的手腕，运用圆转的劲道，在猝不及防之间将匕首甩脱。
纪福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咬牙，冷哼一声，再无半点保留，使出全力扑了上去。
纪福山的招式变得更加凶狠，几乎都是奔着对手的要害部位和反关节等处下手。有好几次刘天昊的手腕和肩关节险些被制住，要不是他及时使出太极拳的劲道巧妙的化解，轻者关节脱臼，重者就得废掉一只胳膊了。饶是如此，他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几下重拳，只不过一时间顾不上疼痛了。
对方又一记重拳袭来，刘天昊急忙矮身避开拳风，沉肩顶肘，腰部发力，使出内家拳的劲道，正好顶在了对方的肋部。
没想到，刚才还出拳如暴风骤雨般的纪福山突然向后撤了好几步，眉头微皱，呼吸短而急促，似乎气息不够用。
“哦，要不行了吗？”纪福山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盯着刘天昊的目光黯淡下来。
“孤魂，你别打了，放手吧，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王佳佳说不出对孤魂的感觉，但她心里的确为孤魂着急。
“记着你对我的承诺，帮我把这些人渣的事情曝光。”纪福山咬着牙继续冲向刘天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