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非法买卖
许安然昏迷这些天都是靠着营养液度日的，醒来后她胃口大开，一下子喝了好几袋牛奶，要不是韩孟丹阻止，估计还能吃下几个汉堡包和鸡腿。
宽宽大大、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居然传出别样的味道出来，加上一头披散的秀发，一股懒洋洋的居家味道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好像一名等待新婚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一般。
刘天昊看得呆了一阵，听到韩孟丹轻咳几声后才缓过神来，向许安然陈述了老谢遇害的事，同时告诉他对许安然的怀疑，希望她能够配合工作，说出知道的一切。
不知是许安然刚刚从昏迷中清醒反应比较慢，还是她被刘天昊的看门见山弄得不知所措，她缓了好一阵，眼神才活跃起来，说道：“刘警官，我想这件事可能存在些误会，能容我慢慢解释吗？”
许安然的态度出乎了韩孟丹的意料，按照她原先的性格，就算不和刘天昊吵起来，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想不到现在她竟然这样温柔地……
“哎，你这个小女子，还有我呢，韩警官也在，在你昏迷的时候陪了你很久的！”韩孟丹白了许安然一眼说道。
许安然嫣然一笑，轻轻地抓住韩孟丹的手，说道：“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
许安然的笑是极具魅力的，就连韩孟丹同样身为女人，也被她这一笑所感染，吃醋的情绪一挥而散，冲着她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许安然看了一眼刘天昊，眉头皱了起来，看他的眼神略带些迷离，轻叹一口气后说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语气竟然和袁楚楠一模一样！
……
当许新国、袁楚楠、王佳佳赶到诊所时，许安然正在治疗室接受医生的各项检查，人是醒过来了，但很多生理指数并不稳定，私人诊所虽说规模小，但医术和态度绝对是一流的，医生们绝不肯冒一丝风险，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治愈病人的机会。
袁楚楠眼睛上依然带着纱布，许新国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到诊室外，好像古代结婚时新郎拉着蒙盖头新娘的手走向洞房的情景，看得韩孟丹羡慕极了，有意无意地瞥向走在一旁的刘天昊。
许新国看到刘天昊后先是一愣，随后向他一笑，说道：“刘警官，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我觉得咱们很有缘，有时间到我公司坐坐，可以好好聊聊。”
刘天昊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蒙着纱布的袁楚楠，说道：“没问题，我更希望是等我穿便装的时候再去您的公司比较妥当一些。另外，袁教授的事儿安然都和我们说了，非法移植眼角膜……”
许新国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一股王者气势油然升起：“这件事我们有错，但事已至此，还得想办法处理妥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儿要比真相更重要。”
许新国的意思很明显，既不想让许安然为此事坐牢，又得让刘天昊等人说得过去。已经移植到袁楚楠眼睛上的眼角膜无法再还给死者，许安然救母心切，利用金钱和权力诱使老谢帮助其非法取得眼角膜，虽违反法律，但情有可原。
而且按照许安然刚才的说法，她已经和死者家属达成协议并按照约定付给死者家属一大笔精神损失费，也算说得过去。
“我明白，但这件事不能这么结束，刚才安然已经答应我，等闹鬼这件案子过去后，她会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刘天昊对于许新国的气势并未作出反击，依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身为执法者，眼睁睁地看着违法行为不去纠正，于职业道德、于职责都说不过去，正所谓身在其位谋其职，有些事情愿意不愿意都要去做。
许新国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问道：“眼角膜的事我们也想知道，可之前安然始终不肯说，她这脾气随我俩，要是不肯说，怎么问都没用。”
“安然和老谢之间的事儿你们有权利知道，希望袁教授眼睛复原后，能够为国家科技事业多做点事，对得起捐献者的一片心意。”刘天昊开始缓缓讲述许安然和老谢之间的事。
“那是自然，这些天的黑暗生活已经让我冷静下来，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我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我会正面自己的错误！”袁楚楠答道，她说话的时候几乎不带任何情绪，但说的话掷地有声，绝不像随意说出口的样子。
……
许安然原本和老谢没有任何瓜葛，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她只听护士们说过后院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儿看殓房，还有殓房闹鬼的故事。她是个唯物主义论者，对鬼神之说压根不信，只是当做饭后谈资来听。
如果不是母亲袁楚楠受伤的事儿，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去后院殓房，也不会认识老谢这样的人，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袁楚楠的事儿让许安然心里难受，虽说她自己就是心理医生，但自己的刀难削自己的刀把儿，尤其在治疗小兰的事情上和科室主任赵江和庄副院长起了争执，两件事儿加在一起搅得她心里很烦。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后院附近，后院传来老谢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心中一动，迈步走了进去。
她从来没进过后院，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在她的印象中后院应该是非常小、狭窄且阴暗潮湿的地方，但实际上除了阴暗之外，整个院落干净整洁，而且面积非常大。
两名护工推着一辆运送尸体的车，向殓房大门推着。老谢站在车前，朝着护工比比划划。他们听不懂老谢究竟想说什么，所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其中一人还向老谢不断挥着手像赶苍蝇一般。
许安然在心理学课上学过手语，平时也到聋哑学校兼职做过心理辅导老师，所以能看明白老谢的意思。
老谢是在告诉两名护工，殓房中的停尸柜满了，只能放到一号房间的停尸床上，如果尸体短期内不能处理，就得向院长申请调整一个停尸柜出来。
早年医院都是有停尸间的，但后来殡葬制度改革后，医院渐渐地取消了停尸间的设置，基本上在没有争议的情况下，都是殡仪馆把尸体拉走，但有些医院因为种种问题可能把这个部门保留下来，有些尸体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处理，便长期占用着停尸柜，被占的多了，后面的尸体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
护工哪里会理会老谢的话，不由分说地把尸体送进殓房中，放在停尸床上后就离开了。老谢只得从停尸柜中拿出一些提前冻好的冰袋，堆放在尸体周围，以免尸体因为天气炎热而受损。
许安然走进殓房，来到一号房间后和正好回头的老谢对视一眼，她心里立刻产生了怀疑，她平时穿的都是旅游鞋，走路很轻，脚步声她自己都很难听见，又聋又哑的老谢怎么会知道自己来到一号房间？
许安然冲着老谢一笑，用手语和他打着招呼。令她想不到的是，老谢的态度很冷淡，看了她一眼后便不再理会。
许安然也没和老谢计较，上前帮老谢用白布盖尸体。老谢这才勉强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用手语表示感谢。
许安然点了点头，看到死者大脚趾上挂着的尸体鉴别牌后突然灵光一闪，从死亡时间上看，死者刚刚去世不到半小时，死亡原因是心脏骤停，整个身体器官都保持完整，如果能够说服死者家属捐献眼角膜，那母亲的事儿就可以彻底得到解决……
她是高等医学院科班毕业，知道死者生前没签器官捐献协议就不能捐献眼角膜，但母亲住的是私人诊所，只要有眼角膜，医生不会计较它的来源。
心念一动之后，许安然便尝试着和老谢交流。老谢对许安然的突然热情并不感冒，不咸不淡地比划着，许安然心里明白，现在和老谢沟通这件事的时机未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许安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这件事，便向一些护士询问老谢的事儿，得知老谢最大的喜好就是喝酒和吃烤鸭，对其他方面并无需求。
为了保险起见，许安然还特意找了私人侦探调查老谢，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谢看起来穿的破破烂烂的，但银行里的资产居然有将近两百万！
一个正常参加工作的人有个百万资产不足为奇，但要是能有两百万的现金，怕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无论从哪方面看，老谢都不太可能有这么多的资产。
私人侦探并非神探，更没有正规警察的力度，对于老谢资产的来源无法彻底查清，也只得作罢，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老谢需要钱。
许安然单纯，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智商，对于和老谢打交道的事儿，她并没奢望能和他正常沟通，当她带着一张银行打出来的存款凭据找到老谢时，老谢开始时有些愤怒，随后开始变得恐惧，因为许安然向他解释了宪法中关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这一条的意思，如果老谢不能说出资金来源，不但会没收他的全部财产，而且还会判他入狱！
当老谢脸上变成哀求的表情后，许安然知道时机到了，和老谢说出了她的苦衷，希望老谢帮助她，而且还会给他一大笔钱作为报酬。
老谢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她需要等待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患者刚刚去世，家属不能来得及处理尸体的机会。
对于医院而言，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三天不到的时间，许安然的机会来了，一名患者因为脑肿瘤破裂迅速死去，而家属远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地区，需要两天的时间赶到医院！
肖嘉麟虽然年近四十，但为人色心不减，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喜欢占一把便宜，许安然的条件都够的上国际名模的标准，他怎么肯放过讨好她的机会，所以许安然很轻松地就拿到了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
许安然以最快的出行方式帮助死者家属订了票，并与她取得了联系。死者家属的经济状况很一般，在偏僻的山区年收入不超过五千元。
令许安然意外的是，她开出五十万的价格买死者的眼角膜居然被死者家属拒绝，理由是死者家乡有个习俗，人死后的尸体必须要完整，否则，到了阴曹地府无颜面对老祖宗！
但许安然坚信有很多事情用钱就可以办，只是钱数目多少的问题。
六十万……七十万……八十万……九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