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潜伏
韩孟丹对中医学的见地很高明，虽说是法医，但她在很多学术杂志上都发表了论文，南阳市很多老中医对她的评价很高，假以时日她必定能成为中医学的顶级高手。
她明白治愈小兰对于目前这个案子起到关键性作用，尤其是对刘天昊的计划，他的脾气倔强，定好的事儿肯定会去做，如果在此之前能从小兰处获得更多的线索，会极大的降低他所面临的风险。
另外，小兰的中毒时间越长，康复的几率就越小，如果毒性完全被身体吸收，就算研究出解药，怕是对小兰的恢复毫无所用了。
人的意志力是无法量化的，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几乎达到了体力的极限，要不是坚定的信念支撑，早就倒头大睡了。
经过数百次的实验，她已经摸到了解药的边缘，就差一点点就可以完全解除毒药的药性。
在此期间，赵清雅一直陪着她，生怕她因为过于劳累猝死，同时也帮助她打下手，一旦解药研制成功，就立刻对小兰进行治疗。
随着许安然的到来，配置解药的实验加快了速度，终于在一次实验后，许安然高呼一声，脸上露出极为兴奋的表情。
韩孟丹的配方终于可以中和小兰体内的毒性而无半点副作用，再加上赵清雅心理治疗介入以及许安然的强电击治疗法，小兰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刘队呢？”韩孟丹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天昊。
赵清雅看了看许安然，挑了挑眉毛。
“他去医院了，说是和王佳佳和虞警官执行他的计划。”许安然说道。
“太莽撞了，都说让他等两天的。”韩孟丹说道。
“小师弟说这件案子基本已经浮出水面，但没有证据是这件案子的难点，他这样做就是要抓凶手的现行。”赵清雅解释道。
“孟丹，这份是技术科拿来的报告，你看看吧。”
韩孟丹点了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技术科的一份报告，报告是关于王佳佳从老谢侄子处拿来的酒的成分分析。
酒精中含有地西泮的成分，而且浓度很高，虽达不到致命量，但喝下后会形成强力催眠的效果，甚至可以达到麻醉的程度。
从这点来看，老谢后背上的针眼应该是幕后凶手为了测试所形成的。如果用针刺没有反应，就说明老谢的确睡着了，对幕后真凶的事儿不会造成威胁，这也是老谢生存这么多年的原因。
老谢一定和幕后真凶有约定，老谢因此每天都靠喝酒昏迷不醒，但他又不傻，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幕后真凶运作的究竟是什么事，最近他被警方盯上后，幕后真凶感到威胁，这才出手将其杀死。
老谢侄子虽不知道这些事，但他受到老谢影响，每天必须要喝下一杯酒睡觉，让自己的阳气得到上升，以免遭受阴气侵体。
“他们去了几天了？”韩孟丹看了看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又看手表才知道已经过了两天。
“两天，中间我们和刘警官联系过，一切正常，而且还有老蛤蟆用窃听器再监听着，加上虞乘风和王佳佳两人的接应，问题不大。”许安然说道。
许安然本身就是奉行冒险主义，做任何事情都要冒险，没有冒险精神无以成事，所以对刘天昊的行为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韩孟丹不一样，她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咱们去医院给小兰服用解药吧，也许她提供的消息会对案情有所突破。”赵清雅提醒道。
韩孟丹洗了把脸，深吸几口气强挺了挺精神，拿了药和两人出了门。
自打许安然出事后，小兰的主治医师就变成了童医生，童医生并无太多个性，她几乎言听计从地按照主任赵江和庄副院长的方案进行保守治疗，小兰的情况并无进展。
童医生人好，但是做事没有担当，许安然自然不肯冒险和她商量，于是便带着韩孟丹和赵清雅从消防通道大门进入，又悄无声息地把小兰弄到治疗室中。
给小兰注射了解毒剂之后，三人便紧张地盯着她，生怕会产生不良后果。
过了好一阵，小兰的眼珠转了起来，脸上不再是呆滞的表情。又过了一阵，小兰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整个人在床角缩成一团，后背顶在墙上，但她依然向后缩着，看样子是恢复的记忆令她恐惧造成的。
赵清雅尝试着和小兰接触，但小兰仿佛惊弓之鸟，一点异动都会引发她的剧烈反抗。
好在治疗室的隔音效果好，这才没引来值班医护人员的注意。
……
刘天昊的计划很简单，在王佳佳的配合下，几乎没有半分惊险便得以实现。
为了迷惑老谢侄子，王佳佳没事的时候就泡在门房带着，以采访最后一个停尸房看守的名义缠着他，反正先来无事，老谢侄子便开始讲述自己和老谢看守停尸房时的那点事儿，有些是杜撰出来的，有些是听别人说的，不管是发生在张三还是李四身上的事儿，一概变成老谢侄子的光荣事迹。
王佳佳对老谢侄子的态度可谓用仰慕两字，在老谢侄子喝了两杯酒之后，更是不断地夸他，导致老谢侄子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
这也难怪，他最近得了老谢余下的三十万遗产，在经济上算是翻身做了主人，如果再能来点桃花运，这辈子就值了，王佳佳原本和他毫无瓜葛，现在突然这样热情，不误会才怪。
而且三十万的现金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何况是从未见过世面的老谢侄子，他认为三十万是一笔巨款，可以做很多事，可以让王佳佳眼睛放光，可以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过日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点钱在王佳佳眼里可能就是一辆代步车的钱，一次采访或者是一次直播得到的钱可能都比这个多。
对于刘天昊来说，这一天的日子并不好过，人躺着的确很舒服，但躺时间久了，尤其是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确需要很大的毅力。
幸运的是，殓房平时没人来，他还能动一动，算是缓解急躁的情绪。刘天昊装了一天的尸体，但一号殓房中并未发生任何事，无奈只得放弃计划，重新把藏在零号房间的尸体放进停尸柜中，以免尸体受损。
幸运的是，隔了一天，又一名病人去世，他的计划又得以进行。病人是酒精中毒导致急性胰腺炎发作，送来的时候已经病危状态，所以整个尸体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刘天昊为了真实，便让王佳佳从老谢侄子处弄了一杯酒，巧的是，王佳佳给老谢侄子买的酒喝没了，只好用老谢剩下的酒代替，而王佳佳对此并不知情，还以为那是她买的酒。
刘天昊喝下之后就知道这酒不是好酒，肯定是老谢的散白，甚至里面有可能还有其他药物。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院长和医务科主任肖嘉麟等人正好赶上这个时候到后院视察工作，准备对后院进行一个大改造，同时还背地里找来一个风水先生给看风水。
刘天昊为了避免怀疑，只得将酒一口喝下，又留了半口喷在身上。
肖嘉麟进入房间后皱了皱眉头，询问了后勤管理人员为什么房间里这么大酒味儿，此时的老谢侄子已经睡得昏迷不醒，后勤人员又不知道咋回事，气得肖嘉麟发了一阵脾气，要不是内科负责人及时出现并解释清楚，估计肖嘉麟会把“尸体”翻个个儿检查一番。
肖嘉麟到门房大骂了一顿老谢侄子后，见老谢侄子并无半点反应，便让医生检查他的状况，见人只是喝醉了并无生命大碍之后，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一番有惊无险的经历后，一号房间中再次陷入寂静中，除了制冷机低沉的嗡嗡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寂静有时候会让人产生错觉，尤其是一个人在停尸床上躺着的时候。
刘天昊的神智忽然上天，忽然入地，忽然看到老谢被一双手推下悬崖，忽然看到一只手拿着电击器顶在许安然的后背上。
幕后真凶的面孔不断地变化着，赵江、庄副院长、院长、肖嘉麟、古主任，神智许安然和李志腾都冒了出来。
他本能地想喊出来，却发现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任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叫喊出声，他整个人更是像陷进了泥潭中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沉、下沉，再下沉……
在他的意志力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曾经数次和他打过交道，也曾经怀疑过他。
遮住他的白布单被掀开，刘天昊像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他，可眼睛却并不听招呼，仿佛灌了铅一般，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甚至能看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怎么是他？”
沉寂了好久之后，才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也许只有死人才会闭嘴，既然他来卧薪尝胆，咱们就假戏真做！”
“既来之则安之？”
“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刘天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所有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甚至连感官对外界的刺激也完全感觉不到，他明白了老谢被扎针的感受，痛觉不在，但感觉还在，他很清晰地感到有一根针刺进他的静脉中。
老谢的酒已经让他失去了半个自我，针管中的麻药让他又失去了另外半个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