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带倒刺的钩子
慕容雪又拿出一张纸，上面的内容是微信转账的明细，和一张截图，其中有一条是武彦斌给张晓雪转钱的明细，金额是两万元整，时间是昨晚凌晨零点十分。截图是武彦斌的手机上的截图，正是他和张晓雪两人的转账截图，但转账并未被张晓雪领取。
张晓雪的苹果手机现在还在技术科，当初拿到手机后不是因为没电，而是被人为地破坏，技术科修不了手机，但为了保存数据，又不能寄回原厂修理，只得找一些懂得手机维修的师傅来修。武彦斌被抓时手机摔到地面上，应该是被摔坏了，技术科也一直未能开机说道。
两部手机都处于无法开机状态，慕容雪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截图就不得而知了。
“要是你来当警察，破案效率肯定比我们高。”刘天昊说话间带着调侃和讽刺的味道。
慕容雪却并未在意，摆了摆手，小声说道：“刘队抬举我了，其实咱俩所涉及的方向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我能占优势的原因，你作为警察，要抓住罪犯，需要大量确凿证据，而我只需要证明我的委托人无罪就可以了，难度相对比较简单。”
刘天昊看向转账的截图，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慕容雪把证据转向刘天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会质疑这些证据的来源，不过请放心，我是律师，讲究的就是证据，做伪证的事儿我从来不干，那会毁了我名誉的。”
“做伪证也没用，张晓雪和武彦斌的手机都在技术科，只要修好了就可以辨别真伪，但我想不明白，没有手机你是怎么得到这份截图的。”刘天昊说道。
“这并不重要，咱们各有各的道儿。重要的是张晓雪是外围女，也叫做商务模特，这点你应该知道，所谓的清纯和不为钱所动都是她自己一手营造出来的，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钱，你看这些男人，有几个不是歪眉斜眼、肥胖流油的，她还不是一样跟他们上床，武彦斌的家世你也知道，所以他们之间是交易，只是交易的形式不同而已，现在这些商务模特，玩的花样可不少啊。”慕容雪点着照片中的几个男人说道。
在慕容雪的话语中能听出她对商务模特和这些男人们的满满的厌恶，她作为律政精英，年收入至少在百万以上，加上平时一些案子的提成，上千万的收入都有可能，对于靠卖身体为生的商务模特自然瞧不上。
“这些证据就算到了检察院和法院，也能说得过去，至于吸毒，不过是为了缓解他的病痛，就像一名癌症患者打杜冷丁一样，也算是有情可原吧。”慕容雪说道。
警察和律师是一对矛盾体，有时候可能是对立面，有时候可能是合作伙伴，相爱相恨不一而同。
但无论如何，慕容雪的强势介入引发了刘天昊的倔强和不满，就算他的性格已经沉淀下来，但仍然受不了这种强势的态度。他抓起释放通知书，另一只手抓着纸的一侧，眼睛盯着慕容雪，满脸的傲然之气。
慕容雪一笑，凑到刘天昊的耳边小声说道：“如果你撕了这张纸，恐怕就不是被控告使用暴力非法抓捕这么点事儿了，这是践踏法律。刘队，你是聪明人，惹上官司对你的前途不利。”
刘天昊一天之内遇到了两名强势的女人，一名是蒋小琴，另一名就是慕容雪了，蒋小琴属于蛮横不讲理，还算好对付，但慕容雪不一样，虽说也有些强词夺理的成分，却有根有据、有节制、有手段，让人想发火还发不出来。
慕容雪在业内是最为着名的律师，南阳市的大案要案几乎都经历过，实战经验非常丰富，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没失过手，她的律师费用自然也是业内最高的，当仍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她打官司。
“放心吧，你是侦探界的明星，我不会让你的前途受到影响，我会说服武彦斌撤销投诉的。”
“我不在乎武彦斌的投诉。”刘天昊下定决心撕掉释放通知书，哪怕对改变事实无益也要撕。
“另外，我知道你一直在关注南阳五号案件，我是这件案子的经办律师之一，有些案件的细节也许我可以提供……”慕容雪的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她并不是一味地强压，在大棒政策的同时还有利益诱惑，再加上她本身魅力的影响，几乎任何人在她面前都过不了三回合。
刘天昊拿着通知书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同时给对方眼神示意，意思是这种隐晦的事不能在这里说。
慕容雪立刻会意地笑了笑。
他向四周看了看，同事们都在忙乎自己的事儿，并未在意两人谈论的内容，这才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思索着。
“尤其是在我喝了酒以后，会很渴望和朋友说起一些往事！”慕容雪又凑近刘天昊，嘴唇几乎贴在了他的耳边，声音酥得他有些听不清她的话。
刘天昊脸上一红，退了一步，又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武彦斌的情况比较特殊，必须得离开拘留所到医院治疗，如果刘队不放心，可以亲自送他到医院，或者请这几位帅气的小哥哥陪我一起送他。”慕容雪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同时开始收拾资料，只把释放通知书留了下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内其他几名警察悄悄地瞄着慕容雪和刘天昊，内心都渴望刘天昊说出“好”这个字。
“既然钱局签字了，我们没理由不放人，但到目前为止，武彦斌和蒋天一仍是杀害张晓雪的嫌疑犯，不能离开南阳市，如果不经过刑大同意擅自离开南阳，我会秉公执法。”刘天昊说道。
南阳五号案件一直是刘天昊心里的一个疙瘩，曾经的办案人员都守口如瓶，仿佛提前约定好一般，谁都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儿，像是在极力隐瞒着什么，这件案子是刘天昊最大的心结，也是他从警的初衷，遇到今天的机会他怎会放过。
叔叔刘明阳即将出狱，但却没有任何翻案的欲望和迹象，这一点又像带倒刺的钩子一样勾在他的心头，拔还拔不掉，拽着还疼！
“当然不会离开南阳，我以名誉担保。抛开工作，其实咱们俩挺配的，如果现在有时间，一起出去坐坐，我细和你说说那个案件的事儿，也许还有其他的事儿可以谈谈。”慕容雪眼神中的凌厉逐渐消失，转而温柔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说出的每句话都是一语双关，让人听了不由得想入非非。
“容后我约你吧。”刘天昊拒绝了慕容雪的提议，他心里非常想知道南阳五号案件的细节，但张晓雪和蒋天一的案子非常紧迫，容不得他分神。
“我就喜欢你这种比较专注于工作的态度，那就再约吧。”慕容雪把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的界面。
刘天昊应了一声，扫了二维码，慕容雪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她的工作照，红木书柜的大背景，她坐在一张巨大的老板桌和一张夸张得要死的真皮老板椅上，表情虽带着微笑却能感到隐含着的杀气。
微信头像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年龄、身份、地位、性格等等，这点在慕容雪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更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是对立面，无论是律师还是警察，宗旨都是维护法纪、为人民服务，在这点上，我们的立场一致，所以我们是同志，对吗？刘天昊同志。”慕容雪冲着刘天昊眨了眨眼睛，给刘天昊的微信发了一个警察敬礼的图片，随后转身离去，看走路的姿态应该是经过专业的训练，胯部扭动得恰到好处，既能体现女性独特的曲线美，又不失风雅，每走一步都会牵引着众多的目光。
走到门口时，慕容雪停住脚步慢慢回过头，歪着头向刘天昊说道：“我很看好你呦！”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小了，整个办公室的人不约而同地松出一口气，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刘天昊，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刘队，就这么放那个二世祖走了？”一名警察问道。
“放长线钓大鱼吧。”刘天昊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被强行压下去的弹簧最终会弹起来，压得越狠，反弹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韩孟丹走了进来，抽了抽鼻子，她闻到了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显然办公室这帮男人不可能有喷香水的情趣，这种味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她！”她脸上露出不快之色。
韩孟丹和慕容雪打过交道，她很欣赏慕容雪女强人般的做派，却对她的情商有些不满，慕容雪好像一块钕磁铁般，无论走到哪里，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吸引众多男人的目光，却让任何一名女人都会视之为敌人。
韩孟丹看了一眼情绪未平的年轻警察们，众人急忙避开她的目光，假装忙乎着自己的事儿。她轻哼了一声，拿出一张报告单，说道：“刘队，尸检结果可能有误，这点我得和你细说。另外，死者张晓雪的父母提供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们在会议室等你。”
刘天昊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尸检结果有误对于一名法医来讲是很大的错误，因为这涉及到一条人命，如果纯是人为的失误，轻则会做检查，重则可能会受一个处分，法医老李一向严谨，又马上面临退休，怎么可能出这种低级的错误？而且他记得韩孟丹在案发现场进行初步检测的时候也是这个死亡时间，一个人判断错误还有可能，两名优秀的法医怎会判断失误？
两人沿着刑大的走廊走着，谁都没说话，走廊中只剩下皮鞋咔咔的声音。
刘天昊最不想见的就是受害者的父母，他们的情绪会感染他，会让他失去应有的理智和判断力，甚至有时候很多天在他的脑海里都是他们的影子，这是作为刑侦人员的大忌，但也是人之常情，任谁都无法避免。
张晓雪的父母坐在办公室，父亲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母亲不停地抽泣着，不时地用另一手的手背擦眼泪，两人见刘天昊和韩孟丹走了进来，便同时站起身，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天昊知道这一躬代表的含义和重量，当他看到两位老人满脸的悲伤和苦楚时，心头又是一沉。
韩孟丹给三人互相介绍后，张晓雪的父亲便说道：“刘警官，昨晚小雪在晚上八点左右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还没来得及接通就挂了。”
“确认是晚上八点吗？”刘天昊缓了缓情绪问道。
老人拿出自己的老年机，调出手机通讯记录：“确认是晚上八点。”
二十点，这就意味着张晓雪的死亡时间果然有误差！
随后两位老人有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就是蒋天一和张晓雪之间的事儿，这件事是通过张晓雪和母亲之间的谈话知道的。
张晓雪的父亲沉默寡言，和张晓雪说话绝超不过三句，但她和母亲之间关系很好，母亲是名很慈祥能听得进任何牢骚的人，而且绝对能保得住秘密，因此张晓雪有烦恼的时候都会和母亲聊天。但父母并不知道张晓雪所从事的是见不得人的职业，一直以为她是名很勤奋的女孩，在勤工俭学的同时全心全意读书。
据张晓雪说，蒋天一并不在乎她的出身，他爱她，为了追求她花了很多钱，数字多得会让普通的老百姓惊掉下巴。但蒋天一的母亲蒋小琴一直持反对态度，认为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张晓雪心机太重，以断了蒋天一的经济来源来要挟两人分开。这段时间蒋天一为了钱的事儿和母亲闹得很僵，但他不敢和母亲彻底翻脸，因为他有先天疾病，需要的针剂异常昂贵，若是没有了钱的支撑，怕是活不了多久。他的内心一直挣扎着，一方面舍不得张晓雪，一方面又不敢和母亲对抗。
张晓雪还说过一件事，就是蒋天一可能和其他女人还有来往，这种事对于富裕的纨绔子弟来说也算不上大事儿，蒋天一对此却死不认账，对天发誓说除了张晓雪之外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张晓雪为此找过私家侦，只查到蒋天一和一些女子有来往，但并没有查到他们之间发生过莫名其妙的关系。
对于蒋小琴的强势反对，张晓雪也陷入了内心挣扎中，她不知道真的顶住压力嫁入豪门后会怎么样，豪门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吗？她如何年复一年地面对看不上她的蒋小琴？
这些问题对于一名只向往爱情和家庭的女孩儿来说的确有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