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乌龙案
人性之一就是自私，具体外在的表现是强烈以自我为中心，在这种人眼中，一切不利于自我的事情全都是错的。
蒋小琴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自打她进入公安局接待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羞辱着和她接触的各种各样的警察们，这也是钱局不愿意和她接触的原因之一。
面对韩忠义等人的询问，蒋小琴并不回答，仍然一味地要追责，要所有的警察都下岗。
所以当刘天昊赶到接待室时，还是没人知道蒋小琴是如何知道蒋天一的死讯的。
蒋小琴也懂得审时度势，众人对她头痛，她对刘天昊也是头痛不已，因为刘天昊不比韩忠义，不比面前这些老警察们，更不比避而不见的钱局，他敢作敢当，而且骨子里透着宁折不弯的倔强和顶天立地的正气。
刘天昊进入接待室后感到了韩忠义的愤怒和无奈，暗自叹了口气，转向蒋小琴，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蒋女士，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现在凶手还未缉拿归案，当务之急应该先冷静下来，配合警方的工作，把凶手抓到给死者个交代才是。”
蒋小琴正要发火，忽然感觉到刘天昊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意，让她立刻想起了葛青袍的气势和神韵，她撇过头去，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儿子蒋天一，自己就算有再多的财势也无法挽回他的性命，就算再拼搏、再努力，创造出再大的事业，在她百年之后也会灰飞烟灭，想到这里，她的神色黯淡下来，泪水慢慢地从眼眶中流出。
刘天昊冲着韩忠义等人点头示意，众人立刻会意地离去。韩忠义经过刘天昊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接待室门外站着的精神科主任医师许安然，拍在刘天昊肩膀上的大手用力捏了一下：“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韩忠义是南阳警界蝉联五届的自由搏击冠军，手劲儿相当大，捏得刘天昊险些叫出来。许安然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韩忠义的意思，捂着嘴偷笑着。
要是遇上蒋小琴这种事，一般都是赵清雅出面，但前段时间有个案子，赵清雅到外地出差，其他几名老警察都是圆滑有余、能力不足。为了安抚蒋小琴，刘天昊不得不动用私人关系请来了许安然。
许安然见众人离开接待室便走了进去，慕容雪原本就是蒋小琴请来助阵的，见雇主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也不再对警方追击，用眼神询问蒋小琴，却并未得到回应，便跟着他们离开接待室。
……
韩忠义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盯着立正站好的刘天昊和虞乘风，目光像刀子一般，令二人不敢直视，过了一阵，就在两人快要窒息时，韩忠义才说话：“到底怎么个情况？为什么不通知死者家属认尸？”
还没等刘天昊解释，他又把目光转向虞乘风，责问道：“乘风，你可是老刑警了，怎么也跟着犯错误，你不知道办案的程序吗？”
刘天昊自然不敢把老蛤蟆监听蒋小琴的事儿说出来，只好说道：“师父，是绑匪找到了蒋小琴，我们暗中跟着，想顺藤摸瓜……”
“结果还是让绑匪给跑了对不对？”
刘天昊点点头。
“越是疑难的案件，就越要抛开表象认清本质，跟着绑匪绕圈圈那是新手才会犯下的错误。”韩忠义敲了敲桌子说道。
每名警察都有各自不同的办案思路和手法，刘天昊虽说和韩忠义学的办案，却有自己的思路。
韩忠义摆了摆手，说道：“刚才蒋小琴接到了绑匪的电话，我录了音，你听下。”
他拿出手机，一段有杂音的录音播放出来，正是刚才绑匪打给蒋小琴的电话。说话的声音很粗的男性，估计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南阳当地口音很重。
“打进来的电话号码我发给你了，另外，提醒你的朋友注意保密，刑大门口一大堆媒体记者就等着要新闻呢。”韩忠义说道。
“师父，绑匪在和蒋小琴接触过程中一直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是男是女，而且所用的手机号码是五年前非实名注册的那一批号段，电话只打一次就扔掉，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绑匪的目的并不是钱，而是另有目的。”刘天昊解释道。
“另有目的？”韩忠义疑惑道。
刘天昊讲述了镇魂道符和五行借尸还魂术，以及葛青袍对道家门派的认识，听得韩忠义一阵阵皱眉头。
“师父，我知道您不信，我也不信，但现在这件案子已经和这玩意挂上钩了，咱们不信，可凶手信，按照葛老师的说法，还得有三人被害才能完成这个法术的第一阶段，最终完成还要杀一个人！”刘天昊说道。
韩忠义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会不会和蒋小琴有关或是蒋天一，这才先去做了外围的调查，而没通知蒋小琴来认尸。”刘天昊解释道。
“按照你的说法，刚才给蒋小琴打电话的绑匪是假冒的了？”韩忠义问道。
“没错，无论是声音还是动机都不符合真正绑匪的特征。”刘天昊说完便拿出手机，复制韩忠义刚刚发给他的绑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居然通了！
粗壮男声从话筒传了出来，语气非常不友好。
“嗯……”男人有些爱答不理。
刘天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夹着嗓子说道：“你好，我这里是做贵金属的公司，我可以帮您做贵金属交易理财，回报率可以达到30％……”
“去你％……％￥％……”粗声男人爆出一顿粗口，随后挂断电话。
刘天昊耸了耸肩，说道：“真正的绑匪给蒋小琴打完电话或者是发了短信就扔掉，反侦察意识很强，而眼前这位并不具备反侦察意识，所以我认为这是一起绑架乌龙案，就是利用蒋天一被绑架这件事勒索蒋小琴，但嫌疑人对蒋天一的死并不知情。”
韩忠义点了点头。
“只要目前这个绑匪不关机，查到他并不是件很难的事儿。我是这样打算的，乘风跟踪现在这起勒索案，我继续查蒋天一和张晓雪被害案，争取在下一个被害人出现之前揪出凶手。”刘天昊说道。
“可以，不过这个蒋小琴和慕容雪比较难应付，用不用我把齐维弄回来？”韩忠义问道。
齐维不但是神探，而且颇具痞气，对付蒋小琴这种人再合适不过了。
“不用，我能对付得了。”刘天昊向韩忠义敬了一个礼，随后转身出去。
虞乘风见刘天昊已经离开，才小声向韩忠义说道：“韩队，天昊已经成长起来了，他叔叔刘明阳也即将出狱，我觉得您是不是该放一放手？”
韩忠义冷冷地目光望向虞乘风，吓得虞乘风立刻低下头。他轻叹一口气，慢慢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严格意义来说，刘明阳是我的领路人，我也不相信他违法乱纪的事儿，我之所以让你盯着刘天昊，就是不想让他走他叔叔的老路，一名优秀侦探的培养，绝不单单是学会破案这么简单的事儿，还有更为复杂的人为因素掺杂在其中。”
虞乘风点了点头。
韩忠义转过身来，对虞乘风说道：“乘风，你记住，刘明阳出狱的那一刻并不是南阳五号案件的结束，也许会是另一个新的开始，但很多人不想它重新开始，也许天昊的侦探之路会因此而受阻，这就是我要你看着他的原因。”
虞乘风的性格憨厚而不是傻，他立刻便明白了韩忠义的苦心。
优秀的人才很多，但要想真正成长起来，还需要这名人才在前行的道路上没有污点，这一点韩忠义作为老刑警是最懂的，在他身边有很多具备条件的刑警，但很多人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误，在提拔的时候便被一票否则，因为没有领导会为此愿意担责任。
说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很多优秀的刑警办了很多大案要案，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能会因为一次偶然的失误就失去晋升的机会，这就是对人才的浪费。
韩忠义明白这点，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要不是遇到钱局这样不怕政治生涯结束的领导，恐怕他现在已经调到基层当片警去了。齐维也是刑侦的天才，也是因为做事不太守规矩总是错失晋升的机会，导致他变得有些玩世不恭，甚至不愿意到市机关来工作。
“我明白了韩队，您放心吧，我会看好昊子的。”虞乘风话音刚落，刘天昊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乘风，绑匪又给蒋小琴打电话了，告知交易地点在南郊废弃工厂区，你让技术科锁定手机号的位置，把他们抓回来。”刘天昊对这个绑匪压根没放在眼里，好像对待碗里的肉一样，随时可以夹起来吃掉。
虞乘风给韩忠义敬了礼，小跑着离开。
……
不得不说许安然是名很专业的心理医生，在她的介入下，蒋小琴已经恢复了理智，和刘天昊陈述绑匪联系她索要赎金的全过程。
整个过程和老蛤蟆提供的线索、刘天昊的分析几乎一致，不一致的是后来绑匪还用了短信的方式联系蒋小琴。
至于蒋小琴是如何得知蒋天一的死讯，也是绑匪通过彩信告知的，内容除了一张蒋天一死亡现场的图片之外，还有一句话：福来有由，祸来有渐。
这句话的意思是幸福的来临是有原因的，祸事也是渐渐积累出来的。
这就意味着绑匪和蒋天一或是蒋小琴有关联，从绑匪的行为来看吗，这个关联还和赎金金额七十五万有关。
当刘天昊问蒋小琴七十五万这个数字时，她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到悲伤的情绪。虽然是一瞬间的事儿，却瞒不过刘天昊和心理专家许安然。
刘天昊和许安然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数。
蒋小琴一定知道七十五万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