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怪的租客
无论一座城市经济多发达，都会有一片相对不发达的棚户区，旧区改造这个词人们并不陌生，一个“拆”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这个字来得并不容易，尤其是这片被地产商遗忘的城市角落。
棚户区由筒子楼和周围低矮的平房组成，脏乱差三个字形容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极其狭窄的街道，水泥的路面已经完全破碎，被高高低低坑洼所代替，若是赶上下雨天，不单是泥土，还有随意丢弃的垃圾，公共厕所臭味熏天，苍蝇成群地在天空飞舞。水泥电线杆上布着横七竖八的电线，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由于条件有限，监控并未普及，只是在几个关键的几个街口位置安装上陈旧的监控。
居住在这片区域的大部分居民没有职业，靠着低保或者是退休金勉强维持生计，老头老太太们闲着没事就在路边和院子里种些蔬菜，以减轻生活负担。至于能在这里扎下根儿的年轻人更是无所事事，低压力的生活让他们充沛的精力无处发泄，去城里打工又嫌赚的少，于是他们不得不想法子找点事做，赚点小钱，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争地盘便成了这一片地区的常态。
在这种环境下，人们的情绪极其躁动，治安管理也无从谈起，犯罪率比市区要高很多，杀人、抢劫时不时就会发生，总能在各大媒体的头条上出现。
一间低矮的平房外拉着警戒带，两名警察在大门口执勤，狭窄的道路上停着两辆警车，刺眼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提醒着人们房子里可能有案件发生。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没人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案子，只知道死了人，而人们显然对这种事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忍受着从房间里飘出来的臭味。
人群中中一名秃顶的老头不停地唉声叹气，站在前排踮起脚尖向院子里面望着，他就是房东老丁，接到片区民警的电话后就打车赶了过来。在这片区域，两个月的租金也就一千元钱，这么点钱却换来一桩杀人案，尸体还在臭在房间里，对于爱占便宜的老丁来说，这就属于得不偿失了。
韩孟丹从警车上下来，带着勘察现场的工具进入院子，刚刚进入院子，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扑鼻而来，相机拍照的喀嚓声从一间房间传出来。
院子不大，一条通往主房的小道是红色的砖砌成的，小路两边原本是菜园子，因为没人打理的缘故，地面上长满了半米高的草。正房的窗户用塑料布在外面钉上的，塑料布是很厚透明度很差的那种，可以用多少年都不会损坏，这种习惯一般都是北方农村用的比较多，在南方比较少见。南方没有统一的供暖，棚户区又安装不起空调，所以都是自家烧煤或烧木头，如果保暖措施不完善可能会造成热量流失过快，用塑料布盖住窗户就是为了防止房间内的气体和外部的冷空气交换，到了春天，人们就会把塑料布摘下来。可老丁已经搬到城里住，塑料布就一直挂在窗户上懒得摘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围的邻居才没能及时闻到尸臭味报案，如果不是刘天昊和虞乘风根据线索找到此处，怕是等尸体完全腐烂也没人能知道。
韩孟丹并未直接进入房间，而是在院子里勘察了一番，皱了皱眉头，穿戴好口罩、手套、鞋套等物后向房间走去。
在常温下，人死亡三小时后，肠道内腐败菌开始迅速生长，产生大量的腐败气体，腐败气体中含氧、氮、氢、二氧化碳、甲烷外，还含有氨、硫化氢等具有强烈臭味的成分。由于大量腐败气体的产生，先使结肠高度膨胀，并向上部肠管扩延，腹部高度膨胀隆起，并从口、鼻、＊＊等处溢出。
南阳市的夏天很热，尸臭的产生可能会因为温度高的原因提前，但能产生这么浓烈的尸臭味，至少要死亡十个小时以上！
说道刘天昊能找到这里，也并非巧合，而是根据韩孟丹的报告分析和虞乘风的摸排最终锁定了这户人家。
……
虞乘风的摸排很快有了结果，因为来这儿租房的人并不多，南阳市大部分外来户因为工作的原因都住在城里，住在这里房租虽然便宜，但离工作地点太远，附近又没有合适的工作，所以居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工厂退休工人或是当地人。
在摸排过程中，派出所的户籍民警提供了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已经搬到市中心居住的丁姓男子这几天突然回到棚户区，说是有人要租房，他回来就是看看水电，这里的空房子很多，老丁家的房子多年未进行维修，而且老丁这个人又极其苛刻，租金要价很高。邻居们很好奇到底是哪个傻蛋肯租他家的房子，便打听了一番，老丁说租客比较古怪，房子还没租先给了两个月的钱，而且要求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更不用房东配合办暂住证。
这一片房子的居民大部分等的是拆迁，人们担心哪天政府来人丈量动迁面积，便不得不守在这儿，老丁这种条件比较好的会搬到城里居住，房子就空了下来，租房这种好事他当然求之不得。
根据韩孟丹的化验报告，刘天昊得出的结论是小谷所住的附近应该有一个汽车修配厂，在来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周围，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整个棚户区唯一一家汽车修配厂，修配厂在一个相对开放的大院子里，院子里停着的都是五菱宏光、农用三轮车之类的车，两名维修工围着一台三轮车拆卸发动机，机油顺着发动机底壳流了下来，好像一条黑色的小河。
院外和院里的泥土都是黑色的，既然是发动机和变速箱里面机油，肯定有磨损下来的铝粉或是铁粉。
修理工看见刘天昊的大切诺基眼睛一亮，急忙放下手上的活儿，走到车窗前，冲着他一笑，操着外地口音问道：“老板，修车呀？”
一般来说，到这种修理厂修理的都是出租车、拉货的小货车、农用车等低端车，维修成本都不高，赚的也就是个人工钱。
修理工文化不高，但见识很广，尤其是对汽车，他一眼就看出刘天昊的车是大切诺基SRT，上路价格要一百四十万，要是能有一台这样的车在他这儿修理，能抵上修几十台农用车赚的钱。
“兄弟，轮胎好像缺气了，打个气。”刘天昊向四周望着。
修配厂是一个比较大的农家院改造成的，正房有三间，院子大约有三百多平，两间偏房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件，空地上有一台举升机，上面架着一台前脸撞得稀碎的五菱宏光小面包。
两名维修工年纪都不大，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询问刘天昊的维修工脸上略显一些失望，但还是笑呵呵地拿起充气装置给车试胎压，鼓捣了一番后，才说道：“老板，你这轮胎不缺气呀。”
刘天昊从车上拿出一包烟递给他，随后问道：“兄弟，你这店安没安监控啊？”
维修工本来伸向烟的手又缩了回来，警惕地看着刘天昊，小声说道：“老板，你不会是警察吧？怎么问这个？”
刘天昊把烟塞到维修工手里，说道：“我是安装监控的，看咱们这儿监控安装比较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生意。”
维修工松了一口气，向一处房檐一指，说道：“原来没安，刚安了，才两天，这儿治安差，要是没有监控，丢了东西可找不回来，前几天我刚丢了一个新换下来的发动机，修好了正准备卖呢，结果丢了，报了案，数额不足五千还立不了案，被逼没办法才安的，花了我两千多。”
“哦。”刘天昊走上前两步看了一眼，监控头果然是新的。
小谷劫走慕容雪是今天的事儿，小谷的鞋底有这里的油泥，就说明这两天内她肯定从修配厂门前走过。
刘天昊偷偷地把警官证出示给修理工看，还没等他惊讶，便低声说道：“别出声，我是来暗查这件案子的，需要调取监控。”
维修工点了点头：“没问题，可是监控是盗窃案之后安装的，根本没有当时的录像。”他见刘天昊没说话，只得点了点头。
刘天昊从车上拿下来一个U盘，维修工拿着U盘立刻回到屋里拷贝录像。
刘天昊趁着这功夫在修配厂转了一圈，随后又走到另外一名维修工跟前，问了几个问题。维修工正在搞维修，对刘天昊的问题有些爱答不理，态度非常不好，但还是回答了问题。
维修厂只有两人，刚才去拷监控视频的是老板，也是维修大工，爱答不理的是学徒，包吃包住，一个月八百的工资。近期并没有可疑的车辆和人进出修配厂，来的都是老客户。发动机比较重，维修时需要小型的起重设备从发动机舱里吊出来。
刘天昊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到其中设备看了看，是一台比较简陋的滑轮组，下面连着一个减速电机，按动了一下开关，电机并未运转。
修配厂老板跑了出来，把U盘和那包烟递给刘天昊，说道：“这个破电机，吊发动机之后就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
刘天昊微微一笑，放下电话，向学徒方向瞄了瞄。学徒立刻低下头，继续干着活，但明显能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
“警……老板，你得帮我找回来呀，好多钱，找不回来的话，两个月的活儿就白干了。”修配厂老板小声说道。
刘天昊接过U盘，把烟又塞到他手里，随后指了指正在干活的学徒，说道：“东西能不能找到我不敢说，但贼我帮你抓住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