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斗智斗勇
每一次审讯都是嫌疑人和警察之间的一场博弈，但双方所处的位置截然不同，最终造成的心理压力也就不一样。
嫌疑人无法判定警方是否掌握了真实证据，博弈输了，就代表着将会受到法律严惩。警方则不同，博弈应了案子破了，输了最多破不了案，所以在自信心方面，嫌疑人大多数都处于弱势。
刘天昊走到摄像头面前，冲着上面做了一个终止的手势，随后又慢悠悠地回到袁大国面前。
袁大国脸上肌肉抽了抽，冷笑一声，依然嘴硬着：“警官，我听说刑讯逼供也是罪！”说完话他扬起脖子和下颌，意思是你要打就打，老子不怕。
“我从来没有刑讯逼供的习惯，那都是恶习，早就禁止了，就是想和你说点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儿。”刘天昊看了看一旁的钱局。
钱局白了他一眼，把脸撇向一边没说话。
“言归正传，你没老婆和孩子，父亲五年前去世了，现在只有母亲还在娄底生活，你一直号称在外面混得很好，每年还能寄些钱给母亲，表面上看，这一切都没有问题，据我们对你的了解，你一个月的工资在3500元，加上一些司机的额外灰色收入，大约一个月在4500元左右，除了租房子的费用外，你每个月都参与聚众赌博、喝酒、嫖娼等活动，欠了高利贷的钱大约有四万多，靠着信用卡透支来堵窟窿，所以你在银行系统的诚信很差。”刘天昊笑意中藏着挪揄的味道。
刘天昊展示给袁大国的图片正是袁大国母亲李凤恩邮政储蓄存折的流水，一笔笔的钱记录得清晰无比。
“以往都正常，几百上千的也算不上大钱，但这次的五万元……额度好像有些大吧，凭你的经济状况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的。”刘天昊说道。
袁大国听后反应很大，脸涨红着，几乎整个身体向前倾，手铐挣得咯咯直响，要不是拘束椅，肯定会扑到刘天昊身上。
“交通肇事是我的事儿，我犯下的罪我认，和我娘没啥关系，这钱是我赚的辛苦钱，给我娘也没问题！”袁大国几乎吼叫着。
刘天昊和钱局相视一笑，知道已经抓到袁大国的要害了，就更不着急了，慢悠悠地说道：“在我国刑法中，有一种罪名叫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袁大国愤怒得像一头被侵略了地盘的狮子，几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按照法律程序，在你能证明你的钱财来源合法之前，所有的钱都会被冻结，你应该知道这笔钱对你母亲有多重要！”刘天昊意味深长地说道。
袁大国因为债务的问题，已经很多年没回老家看望母亲了，她现在得了重病，袁大国这笔钱就是给母亲看病的钱，如果被警方查封冻结了，母亲就等于一脚迈进了棺材！
“你！”
“你汇的这笔钱我可以不动，虞警官还可以找那边的警校同学带她去看病，这是我可以做到的，算是我给出的条件。”刘天昊说道。
他看出袁大国人很倔，很有江湖气息，就算枪毙他，估计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袁大国的软肋是母亲。
人无论多硬气，一旦有了牵挂往往就会心软。像当年称霸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因为喜欢爱妃生下的小儿子变得心软，就下令杀死小儿子，以图继续称霸世界的雄心梦想。连世界级枭雄有了牵挂都会心软，更何况一个普通的袁大国。
“按照小王的风格，你也有暴露他的危险，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甚至你的母亲！”刘天昊又接着说道。他看袁大国的表情，知道突破心理防线的时刻即将到了。
袁大国急喘了几口气后慢慢平静下来，看了一眼刘天昊又低下头。
“就算我们把你放了，你认为他会相信你吗？”刘天昊问道。
袁大国把脸撇到一旁一声不吭，显然还是在下意识地对抗刘天昊。
“你撞的人叫柯白羽，网名叫名侦探柯北，她今天要见的朋友是记者王佳佳，要提供的信息是关于割蛋魔的，然而她被你撞死了，但证据留下了，你不说，我们也照样能破案。不过，你会因为不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加重罪行。”刘天昊又说道。
袁大国冷哼一声，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的心理防线开始渐渐瓦解。
“告诉你个事实，当一个犯罪团伙落网后，除了主犯之外，会争相坦白自首，如果晚了一步，所说的已经别其他人供述出来，就起不到减轻罪行的作用，你也知道，‘剪刀手’的案子有几个嫌疑人，主犯只有一个，就是小王，至于从犯的量刑……”刘天昊说话很有技巧，他并没有提到具体的犯罪嫌疑人数量和人命，但如果面对的是涉案人员，对方一定会对号入座。
袁大国想了好一阵，才说道：“你们知道小王？”
刘天昊呵呵一笑，说道：“我们知道的不会比你少，割蛋魔就是当年的剪刀手，从平顶山一路到了南阳，蛰伏了十五年后再次出来作案。”
袁大国低下头，眼睛急速地眨着，显然是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逃出来这么多年还能顾忌你的母亲，就说明你还有良知。小王的疯狂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冒一点风险，而且做事没有底线，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那笔钱你花不到，你母亲也花不到！”刘天昊又加了把火。
袁大国终于抬起头，说道：“刘警官，能给我根烟吗？”
袁大国的心理斗争很激烈，因为他要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相信不顾刘天昊的劝说，仍然坚定这起事故纯粹就是意外，如果刑警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只能按照交通肇事来定罪，他判两年左右可能就会出来，然后痛改前非回老家伺候母亲。但问题是母亲现在有重病，而且那笔钱如果无法说明来历，很有可能被没收，等他出狱的时候，若是匪首起了杀心，他还是跑不了。
还有一种就是相信刘天昊所说，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出来，这样他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故意杀人，而且还涉及到十五年前在平顶山的案子，抖出底来数罪并罚也是难逃一死，但好处是母亲可以获救，那笔钱也可以留下。
人往往都是这样，在需要生死两难抉择的时候，会选择被动地接受，而不是主动地选择。
袁大国缺少分析能力，更缺少冷静，他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面对刘天昊的诱到，他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也无法痛快地做出决定。
刘天昊和钱局都是老刑警，自然看出袁大国的纠结所在。
从袁大国的反应来看，就是那十五年前剪刀手的案子他参与了，也绝不是杀人主谋，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犹豫，如果他手上沾了血，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刘天昊的建议，咬死意外肇事这个说法。
“审讯室不允许抽烟，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轻松的地方。”刘天昊暗示道。
袁大国吧唧吧唧嘴，看了一眼刘天昊，皱着眉头没说话。
“如果你认定我们手上没有掌握证据，完全靠你的口供来破案那就大错特错了。”刘天昊把手机收了回来，放了一条语音给袁大国。
“刘队，我们正在恢复涉案的两部手机数据，不过数据量很大，需要一点时间，半小时后我联系你吧。”语音是技术科小王发过来的，检测的手机一部是袁大国的，一部是受害者柯白羽的。
“你认为删除微信好友和聊天记录就可以抹去一切痕迹了吗？你以为删除了联系人和通话记录就完美了吗？我告诉你，这一切在技术面前都是螳臂当车。”刘天昊说这话时充满自信。
现代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早年的QQ，现在的微信，支付宝等等，无孔不入地深入人的生活，一部手机就能泄露主人所有的秘密。删除手机上的信息只代表着本机上的信息消除了，但已经关联的数据已经通过数据包的形式存于终端服务器中，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些信息是没用的，但对于专业技术人员来说，只需要一张光盘，动几下手指，计算机就可以把删除的数据全部恢复。
这些技术原本是有了互联网后，计算机黑客常用的技能，现在用于手机的无线领域依然好用！
“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十分钟后，当技术科破解你的手机，恢复数据的那一刻，我们就会凭借手机上的证据定你的罪！”刘天昊看了看手表。
袁大国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
刘天昊又说道：“还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记者王佳佳的能力你也知道，南阳市的大V，她要对你的事儿进行艺术加工后在报道出来，她的粉丝众多，众口铄金，你认为小王是选择相信你，还是选择干掉你？”
袁大国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久久都没有吐出来，最后急促长喘了几口气后，避过刘天昊的目光，径直向钱局问道：“钱局，刚才刘警官所说的话都可以兑现吗？”
钱局微微一笑，知道袁大国的心里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于是说道：“你呀，还没明白刘警官的意思，经侦的事儿他搞不定，所以才拉我过来，就是给他保驾护航的，放心吧，他所说的一切我都会帮你盯着他兑现。”
袁大国没有立刻说话，想了一阵后才点点头，说道：“我说！”
刘天昊点点头，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关放到袁大国面前，同时向钱局要了一根烟，点燃后塞到他的嘴里，解开手铐给他留了一只手出来。
“小王的确是我们领头儿的，但我们都不认识他！”袁大国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