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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相宝2:秘物 > 第31章 对话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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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还有长辈出自明鬼派?”老爷子可不像卢灿那么客气,直呼“明鬼派”。

并非老爷子没礼貌,实在是……明玉宗在民国时期的声誉很差,出了一大批作伪高手,前有赵浩公,后有谭敬。这些人摹古仿古,为国为民为私利,各有动机,不好评判善恶,但是,他们给民国文物市场带来一片混乱,这是事实!

王季迁这种“学者”类型的艺术家,对这一派别,自然没有好感。

宗越紧盯着卢灿,虽然面带笑容,可眼光中的探究之色,怎么也无法掩饰。显然,他被卢灿刚才那句话误导,认为对方也出自于明玉宗。

卢灿要的就是这效果,他还琢磨着稍后和宗越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见卢灿没有搭理自己的话,王老意识到这话涉及对方长辈的隐私,遂即笑笑,主动跳开话题,啧啧感慨,“金玉子竟然就是王竹虚?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老宗,你知道吗?”

一句话问得宗越有些僵在那里,好几秒钟,他才笑道,“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

卢灿一边和王老聊着金玉子的奇闻异事,一边继续展开手卷。

各式各样的题文和鉴赏印陆续出现。

第一枚印章,是“闻妙香室”,这是清道光年间礼部尚书李宗昉的藏书斋。这幅画作,就是从他的后人手中流落到袁世彤手中。

第二枚圆印,是“即斋珍赏”,这是成亲王爱新觉罗·永瑆的藏书斋印,此人与“翁方纲、刘墉、铁保”并列“乾隆四家”。

第三枚阴文章,为“蕉林”,明末清初着名藏书家、文学家梁清标的藏书印。

第四枚印章为“清白堂”,这是明末鉴赏大家,诗书画文刻“五宗之师”文彭的收藏印。此人是文征明的长子,与项元汴关系莫逆。

……

从引首到画芯,一共有二十一方印章。

年代最远的一枚,也是唯一的一枚唐代宫廷印签:“贞观”二字的联珠朱文印。确实有史料记载,唐太宗李世民,曾自书“贞观”二字,命玉工刻成后,专门盖在内府珍藏的书画典籍上。

这也是历代收藏者认为此画为阎立德所做的最原始判断。

诸多钤印中,还有一枚值得一说,那就是北宋画家王诜的“晋卿”花押。

花押不是印章,而是类似当代设计体的“合体”字。

两宋帝王几乎都有自己独特的花押,宋太祖赵匡胤即位签的花押,是“广”字里一个“5”,底下加上一横;宋太宗即位前的花押,是“仁”字上面加一横;宋哲宗花押是上立下巾;宋宁宗的花押是“可”字去掉最后一笔的竖提。把花押的艺术性发挥到极致的,当然是艺术细胞爆表的宋徽宗,他的“天下一人”花押(有争议,有人认为是“天水”),一直是花押审美的榜样。

花押文化,在宋代非常流行,不仅出现在权贵阶层、士林文人,最为夸张的是商贾阶层。他们在花押的基础上,发展出“密押”、“文押”、“票押”等一系列衍生品种,应用到商业体系中。

除了二十一方印章,还有三篇题文。

分别是宋代画家苏汉臣所题写的“万国朝贡图”,明代书法家沈度所题的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创作《唐铙歌鼓吹曲·东蛮》,以及乾隆朝成亲王永瑆所题写的“德披天下,威服四夷”。

看完印章和题跋,卢灿手指蹭蹭人中。

这幅画作虽然看似传承清晰,可一旦亮相后势必还会有风波——唐代钤藏章仅有一枚,还是唐太宗时期,至此以后,一直到宋代王诜的花押……

这中间的四百多年,它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人题跋或者钤印?

想要解决这一问题,还得要去对比“贞观”印和阎立德画作特点。

说实话,卢灿既没有见过李世民的“贞观”印,也没有见过阎立德的真迹,一时间也没法判断真假!不过,这是一幅唐代作品,还是有保证的。

不耻下问是卢灿的优点,更何况还是两位前辈。他当即抬头笑笑,“王老,宗老,您二位认为这幅作品是阎让所作的依据是……?”

阎让字立德,后人多记得阎立德,反而把他的本名给忘了。

“就知道你要问!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这幅手卷,也和你一样有疑问——为什么这幅作品上,没有唐中后期、五代时期留下的印记?”

卢灿点头之后,王老哈哈一笑,扭头对宗老问道,“咱俩去北市故宫弄回来的东西呢?”

宗老却对儿子努努嘴,宗宪伟转身走出茶室。

王老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疑问,我和老宗可是特意跑了一趟北市。那时北市故宫还没建好,为了这事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大家翻箱倒柜的,找到阎立德的另外两幅作品,《文成公主降番图》和《古帝王图》,以作对比。”

“我们还找到右相博陵子阎立本所绘制的《王会图》,兄弟两人所绘的都是贞观三年,东谢蛮(云贵高原民族)谢元深降服朝拜一事,两两加以对比……我们拍回来不少照片,你看看就清楚。”

“至于你所担心的‘空白期’……其实,国内哪件传世画作,没有空白期?以此来质疑画作的真伪,不严谨!”王季迁看似在评论这一现象,其实在指点卢灿,“唐代内府藏画原本‘续印’的情况就很少,更何况,这种带有很强政宣作用的画作,即便是阎立德的作品,内府也不会另眼相看。”

“很难相信,阎立德的作品也会被人鄙视吧?”王老摇头晃脑,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食指竖起,朝天空点点,“我在北市故宫还看到阎立德为昭陵所做的图样,上面除了‘贞观’珠帘印外,同样一个唐代钤印都没有!”

这段话什么意思呢?

唐人傲气的很,不屑于给“拍马屁”的画作加更多钤印!

眼前这件《王会图》手卷,所描绘的是贞观三年谢元深被擒后,率领他的一众下属,给唐太宗李世民献贡求饶,以示臣服的事情。

画芯部分高二十六公分,长约七米三,四十八道折痕——唐折装的叠痕,绘制三十八名进贡朝拜人物,牵牛羊马六只,排队上朝给太宗李世民叩拜的情景。

当时创作这幅画的最大意义在哪儿呢?

别忘了,贞观二年,颉利可汗攻至距长安仅40里的泾阳(今陕省泾阳县),京师震动。当时唐朝内忧外患,唐太宗李世民不得不前往渭水边,与颉利可汗签下“渭水之盟”!

此事对唐朝、对李世民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贞观三年,唐朝政府拿“谢元深求降”来大做文章,目的是鼓舞国人士气。

再回头看这幅画的意义,就不难理解——这特喵的就是一幅唐代“政宣画”!

政宣画这种画作,“马屁之臭,十里皆闻”,当时的文人和权贵阶层,是看不起的!

这就是王季迁老爷子,给“长达三四百年空白期”的解释。

很合理!

“谢谢王老!长见识了!”卢灿双掌合拢,拜了两拜,以示感谢!

王老爷子乐得哈哈大笑,能教授一位一点就透的后辈,很有成就感!

刚好宗宪伟拿着一只文件袋过来,递给卢灿。

里面七八张放大后的照片,黑白的,既有阎立德的《文成公主降番图》和《古帝王图》,也有阎立本的《王会图》,还有唐代名家周舫的《蛮夷执贡图》。

卢灿拿着照片一一对比,尤其是阎立本的《王会图》照片,两者绘制的是同一件事,兄弟二人笔法略有差异,但大体上是一致的。譬如有关谢元深的着笔:戴着黑熊皮做的帽子,用金丝络额,穿着用毛皮做的衣服,绑裹腿,穿鞋。既有番邦的服饰特点,又有归化后的唐装特色。

这番鉴定,前后耗时将近一个钟头,卢灿揉揉发酸的腰——可能与昨晚的放纵有关,抬头朝宗越笑笑,“宗老,感谢您将这幅手卷转让给虎博,您老开个价?”

宗越还没开口,王老爷子先摆摆手,“你们谈,我下楼看看老宗最近有没有寻到什么好货。”

王季迁这是避嫌呢。

也好,卢灿正好有话要问宗越。

等宗宪伟带着王老下楼,卢灿与宗越相对而坐,中间是那只盛装《王会图》手卷的锦盒。

“宗老……”

“阿灿……”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相视而笑,似乎都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宗越抬抬手,“阿灿,您先问。”

卢灿双手并在一起搭在膝盖上,略略欠身,“宗老,金玉子道长,是您的……”

宗越张嘴一笑,手指朝卢灿点点,“我就知道你小子要问这个。”

不过,他很爽快的点头,“金玉子道长,是我的师祖!”

果真如此!

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卢灿小小惊讶一下。

“家师王若虚,道号浮云子。”

嗯?不是赵浩公?卢灿愣了愣,马上问道,“是金玉子道长的……儿子?”

宗越再度点头。

卢灿挠挠耳根,自己终究还是推理错误,没想到金玉子道长,真的有个儿子!

浮云子的这一称号,在道教中使用频率很高,很能掩人耳目……至于王若虚,同样没什么特点,也是文人最喜欢用的“名字”。卢灿想了会,依然没头绪,“这位浮云子前辈……还在世?”

“民国三十三年仙逝。”

1944年去世?很年轻啊!

“意外?”

宗越露出缅怀之色,手掌摸摸额头,许久,才点头道,“确属意外!不过,这事牵扯到师门前辈的恩怨,不太方便和你多说。”

“哦~~”卢灿没再追问。

轮到宗越反问,“卢少东家刚才所说的‘家中长辈’……确有其事?”

“虎园博物馆馆长,福伯福井泉,是明玉宗陆心源一脉,马复兴的弟子!”

“原来是马庆云先生的门下……”陆心源、马复兴的名头都挺大,宗越想了会,又问道,“卢少东家的鉴定功力,也是来自于……这位福生?”

卢灿笑笑,“福伯教会我很多,但没有师承关系。”

两人又聊了聊明玉宗的现状和民国时的“盛况”,各有感慨。

只是,卢灿隐隐发现,提到赵浩公此人时,宗越似乎有些不太自在,同时还有些鄙夷。

这就奇怪了——赵浩公可是他同门师叔,怎么这种态度?

很想知道原委,可是这件事似乎牵扯到隐秘,每次话题到这时,就会被宗越轻轻带过。

王若虚1944年去世,赵浩公1947年去世,宗白华与宗越父子反目,宗越远避唐人街……

这中间,肯定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