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牟莉莉幽幽睁开双眼。
房间里安静极了，明净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阳台上，牟莉莉扭头望去，恍惚间，她感觉天堂距离她近在咫尺。
她站起来，踩着地上那条触目惊心血红的拖痕一步步朝阳台走去。
暖熏的阳光化开她被恐惧冻结的血液，她闭上眼，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尘世的喧嚣犹如潮涌般朝她袭来，她低下头，正看到王玉川抡起棒球棍，疯了似的猛砸那个黑衣人的尸体。
牟莉莉目光落在她自己的尸体上，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她翻开手掌，五指渐次伸展又握紧。
那我现在应该还活着？
牟莉莉自嘲的笑了，你到底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她贴着墙缓缓坐下来，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过不了多久，黑白无常就会来了吧？
勾魂索，鬼门关什么的，说实话，她现在还蛮好奇的，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她等来等去，黑白无常没等到，反倒等来了一颗骰子。
那颗骰子悬浮在半空中，溜溜旋转，身上裹挟着点点银华。
鬼使神差的，牟莉莉抬起手，用手指在那颗骰子上轻轻一点，刹那间，她视野被璀璨的银华填满，推潮般记忆从她脑海深处奔涌而出。
牟莉莉忽然笑了，笑得放浪形骸，神态中充满了劫后重生的喜悦。
就在刚刚，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来这儿干什么，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几乎要将身体贴在落地窗上。
王玉川累了，杵着那根棒球棍，矮着肩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再看那具黑衣人的尸体，血肉模糊，王玉川身上鲜血淋漓，一缕缕白气在他身上像丝绒般漂浮。
他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半合着眼睛，目光没有焦点，神情麻木，脸色灰败的可怕，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去死一样。
牟莉莉攥起拳头，脸色焦急万分。
她想马上来到王玉川身边，可是现在他们中间隔着一扇落地窗，隔着二十多米的高空，隔着重力，隔着大气压。
牟莉莉咬了咬牙，一狠心，翻上窗户，直接往下跳。
那颗骰子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马上一把攥住那颗骰子。
下一秒，她体内爆出一团银光，银光散去后，她竟直接瞬移到王玉川面前。
牟莉莉因惯性踉跄着走出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紧跟着她就看到王玉川捡起黑衣人的刀，面无表情的横在自己脖子上。
她抢步上前，使出吃奶的劲儿牢牢攥住王玉川的手腕。
王玉川感受到了阻力，目光这才有了焦点，他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是她，牟莉莉。
王玉川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巨大的惊喜充斥在他胸腔内，他松开手，那把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他一把将牟莉莉搂进怀里，死死抱住她，像个孩子那样哭得稀里哗啦。
牟莉莉当场愣在原地，双手僵在半空中，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具被他锤烂的尸体，突然爆发出一团狞亮的红芒。
无数细小的黑色沙砾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进那具黑衣人的尸体，下一秒，他破损的身体竟在那些黑色沙砾填充下，恢复如初。
黑衣人晃晃脑袋，四肢以一种夸张的幅度翻转重组，伴随着一阵叫人牙酸的咯嘣声，那个黑衣人的四肢也恢复了正常。
王玉川无意间看到这一幕，愕然的瞪大双眼，强烈的危机感似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第一反应便是将牟莉莉推到一边，抓起地上那把刀，一头撞入那黑衣人怀中。
那黑衣人还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王玉川现在已经是杀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那把刀一个劲儿往那黑衣人肚子捅去。
一刀接一刀，王玉川在那黑衣人身上捅了又捅。
血液四处飞溅，王玉川脸上衣服上全是斑驳的血点。
突然，那黑衣人一拳将他打飞出去，王玉川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噗通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因为惯性又贴着地面滑出去好远。
牟莉莉脸色大变，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爬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插在他胸口上的刀，握住刀柄。
一使劲儿把那把刀拔了出来，被王玉川戳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黑衣人一跃而起，重重落在王玉川面前。
王玉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黑衣人弯下腰一把掐住他脖子，硬生生将他提起来。
王玉川脸憋得通红，双腿胡乱扑腾。
牟莉莉握住棒球棍，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来，黑衣人猛地扭过头来，牟莉莉抡起棒球棍，照着他面门狠狠砸去。
断了鼻梁骨，门牙磕碎了几颗，黑衣人踉跄后退，王玉川趁机掰断了他的手指，从他的桎梏中成功脱身。
牟莉莉紧接着一棍子捅进那黑衣人嘴里，黑衣人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闪电般一把抓住棒球棍。
王玉川一个矮身，抱住他双腿，用力一掀。
黑衣人仰面栽倒，与此同时，牟莉莉重重一拳照着那黑衣人的后脑勺砸去，棒球棍斜着捅穿了那黑衣人后脑勺，鲜血飞溅三尺。
王玉川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刚才彪悍无比的牟莉莉。
牟莉莉撩起耳角散乱的鬓发，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了。
若不是被逼无奈，她可不想被王玉川看到她暴力的一面。
“你没事吧？”她轻声问道。
“我还好，你呢？老婆。”王玉川自然而然问道。
牟莉莉羞红了脸，她本应该修正这个错误的，并告诉他真相。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只有在这儿王玉川才会自然而然叫她老婆诶，她想再多听几遍。
“我还好。”
牟莉莉突然很想放肆一回。
“咳咳咳，虽然不想打扰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得干点正事了。”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响起宋老的声音。
那颗骰子又出现在了她面前，一团银光闪过，宋老就在他们中间幽幽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