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磷山是一处在夜晚子时，会绽放出幽蓝灵光的山脉，
位阶三品，还算不错。
莫家失散的那些族人，竟有大半都在此处，甚至还有凡人族亲的存在，如果对比其他魔道势力范围内的凡人，大多生活的还算安稳。
莫庭昌没有去问他们为何来此，有没有进行反抗。
因为白磷山上新迁来的几座坟墓，已经说明了一切的答案。
与魔修厮杀最激烈，不愿投降的族人，已经化作了坟墓，
莫庭暄这个年级最长的长兄，已和所有人阴阳相隔。
而如今族中年纪最长的，是莫庭春，只是为了保住族人，她不惜修炼魔道功法，前段日子开始了闭关筑基，所以无缘得见。
这也是为何由莫庭暖，继任家主之位的原因之一，
“庭晖他，在蜀山境内的璇玑仙镇之中，如今带领着那边的族人，过得也算是不错，前些日子我替他定了门亲事，想来如今也该成婚了。”
莫庭昌一时不知该和这个妹妹如何开口，跟着她一起击败了莫庭暄后，便转而提起了她的孪生弟弟莫庭晖。
也是璇玑仙镇的莫家族长，莫氏一族至今分做两脉，一者从仙道，一者入魔道。
莫庭暖静静了听了许久，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
良久之后，她才带着一丝笑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足的叹息道：“真好，只是阿晖不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了。”
“他日，也不知道有没有缘分相见。”
“孩子？！”莫庭昌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妹子。
这是他年纪最小的妹妹，与莫庭晖同胞出生，也不过是十五六的年纪啊！！！
那么小的岁数，竟也有了身孕？
“是啊，能搬迁至白磷山，还算托了庭昌哥你的福，此前的莫家，不过是魔道之中的三等魔族罢了，仅仅比凡人高出一筹。”
“为了护住族人，我选了一个男修孕育子嗣，这段时日里诞下的修士孩子，即使在肚子里也都视为二等魔族，能让更多的族人活下来。”
看着莫庭昌眼中，那来不及收敛的惊愕，
莫庭暖倒是习以为常，这样的眼神，在她做出决定之前，同族中也有不少是这样看她的。
拉着莫庭昌继续往前走，白磷山上这处静谧的所在，是莫家族人的坟场。
前方，是一座新竖立的坟冢，
李泛江，一个与莫家人毫无关联的名字，但莫庭昌随即在墓碑上，找到了关键讯息。
妻，莫庭暖，立。
“他相貌英俊，高高壮壮的，资质也不错，可惜太过花心了，与三四个女修不清不楚。”
“在确定怀上孩子后，我便直接除去了他。”
仿佛是炫耀一般，也似是在悲叹着自己的命运，莫庭暖看了看那座墓碑，眼神莫名。
她怕从未想过，自己能做到如此辣手无情的程度。
也不等莫庭昌继续说些什么，她接着拉着这个兄长，一步一步向着白磷山的最高处走去，那里并不平坦，是一处极陡峭的斜峰。
但好在两人也都不是普通人，转眼便已站立在最高处，
眺望山下，族人们活得一如在清风崖时安稳，只是他们手中料理的，是各种尸首，有人族的，也有各种兽类。
璇玑仙镇的莫家，以炼丹炼器为生，这里的莫家，却是以魔道中最为常见的人傀为生，
剥皮抽筋，便是白磷山中，寻常的凡人族亲，都做得极为老练。
过去种植灵田的安稳岁月，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这便是魔道文明，也是他们留下我们这些俘虏的原因。”莫庭暖微笑看着山下，仿佛见到了往日里，族中灵田丰收的场景。
“相传大赤魔公学究天人，合众家之长处，终究彻悟出来为何蜀山如今独霸天下，文明是供养出绝顶门派的必要条件。”
“蜀山与如今的修士，开辟出了仙道文明，占据天道大势；而大赤魔公，便要开辟独属于魔道的文明，以魔血染青天，彻底改变天道运势，从而令魔道大昌！”
“相传，群星宫、佛门都已按照这批理论，开辟属于自己的文明，创建出冰族、释迦族，便如同我们莫家所归入的魔族。”
莫庭昌看向一旁的莫庭昌，细细讲述着莫家巨变的根本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说起这些事，她的身子还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这些是先来教化我们的宣魔使，讲给我们听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都记了下来，是不是学得很好啊，庭昌哥？”
“抱歉，若不是我去了蜀……”
莫庭昌看着那一幕幕魔道场景，有些无奈，也有些自责。
这些本该是族长的职责，而他却在那个时候去了蜀山，根本没能庇护族人。
可致歉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莫庭暖挥手打断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一棵树，普普通通，只是凡木，
原本是直立生长的主干，可不幸的是这一整棵树，都像被狂风吹倒过，但勉强还扎根在地表，顽强生存。
风雨过后，树木又长出一根枝桠，代替着原本的主干继续直立向上生长。
而原本的主干，也就只能一直倾斜下去，不得复原。
“这是我原本种在庭暄哥坟头的，因为那时族中事物忙，一时忘了打理，结果就长成了这幅模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枝叶茂盛。”
“只是丑了些，不好继续种在庭暄哥坟头了，我怕他托梦给我哈。”
“但是……庭昌哥，过去的事情就像这棵树，除非斩断如今又长出的枝桠，便永远也没有办法回正。”
莫庭暖无奈的笑着，有苦涩，也有释然，
她闪烁着晶亮光泽的眸子，深深的望向莫庭昌，意志坚定，不容拒绝。
“回不去了，哥，我们这些族人……都回不去了！”
“一入魔道，此生不得解脱，那些魔公座下的人要你来，便是要我们劝你，安安稳稳和魔道合作，看看这里，也有着你的族人。”
“但……”
“不要顾忌我们，不要纠结过去，能让魔道有求于你，又如此厚待我们，兄长一如既往的天资过人，想来少些杂念，也是能活的很好的。”
“白磷山莫家，兄长就此……便忘了吧。”
莫庭昌回到那片白骨累累的山脉，还是有些浑浑噩噩，
莫庭暖那一番番的话，说得他心神难安。
阴傀老人看着他那副德行，嗤笑一声，倒也不去管他。
只一曲骨笛吹奏的欢快，引得天上骨鹰长鸣阵阵，以做应和。
白磷山，莫庭暖目送着莫庭昌离去，
在她的身后，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缓缓出现，依偎在她的肩头。
朱唇微起，吐气如兰，
“莫家主，如此便足以了？”
“这是自然，一味哭求又如何能让人心甘情愿，将白磷山莫家放在心上？这可是我和宣魔使大人，一起定下的计策，不是吗？”
“那棵歪脖子树，可不好找呢……”
莫庭暖扭头看向那个女子，诡谲一笑，
眼神深邃阴暗，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想的是些什么。
“但愿吧，你们莫家能有如今，都是靠着这位福星啊，可得狠狠的抓牢了才是！”
“不然，万魔坑之中，却也少些人来凑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