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夫人弯起唇角拉过了林清歌到自己身边。
“都已经送了奶奶礼物，若是不吃个便饭再走，那岂不是亏了？”
这话落下，让人却是马上知道林清歌在时家老夫人心中的地位。
时家前些年门厅比较冷落，家里儿子媳妇去世了，只剩下了一个重病缠身的孙儿。
时家老夫人更是没什么心思去见客人，更没有什么人那么没眼色登门打扰。
由此，就养成了时家老夫人冷落的性子。
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这些个好朋友来祝贺手里没什么礼物怎么行？
可偏偏时家老夫人后来定下规律，但凡是朋友都不收礼。
那些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礼物，事实上没什么实质性作用，她一概不想要。
众人原本也觉得古怪，但是最后也释怀了。
时家老夫人什么金尊玉贵的东西没看过没用过，倒是也不必来这里显殷勤。
只是偶尔有些朋友送了一些不值什么，却分外有意义的东西，她才会破例收下。
唐宸早早就知道时家老太太这个坏毛病。
他只觉得这些个所谓大门大户养出来的女儿十分古怪。
生日就是要收礼物的，不收礼物那不是很没礼貌。
可是这会儿林清歌随便送个破破烂烂的东西她竟然直接收下了。
他看，这老太太恐怕是年纪大了脑袋也不灵光了，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哄得团团转。
就在这个时候，秦瑶红着脸颊走了过来道：“奶奶，这个……是我送您的礼物。”
秦瑶是完全不知道时家老夫人这个怪癖，只觉得来到别人家里空着手自然不好。
可是各自送礼物有送礼物的原因，这会儿秦瑶送了东西，并且人还是唐宸带过来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时家老夫人的手还牵着林清歌的手，由此那礼物没有接过来。
她打量了秦瑶一眼，眉目间皆是冷淡疏离的神色，问道：“你是……谁？”
话落，秦瑶面上不禁闪过了一抹讶异。
她不认识自己。
而这时候整个大厅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秦瑶的身上，一时间万分尴尬，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清歌心中无奈极了。
想要万众瞩目嘛？
这一次真的是万众瞩目了。
“我…我是……”秦瑶动了动唇，最后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她也不算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唐宸带着她过来也没有打算把她介绍给时家老夫人，就只是想让老夫人周围这些女眷眼熟一把，顺便结识一下时潇。
老夫人的生日，一般不熟悉的人都没有邀请过来，就更别说她这个陌生人了。
唐宸也不知道秦瑶竟然擅自准备了礼物，他分明已经说过了不需要这么做！
在这个场合与老夫人不熟悉的都远远的躲着，她偏偏不甘寂寞凑了过来。
时老夫人没有接过来，只是淡淡说着：“今天大家过来，玩儿的开心就好，礼物就不必了。”
众人见到老夫人冷漠的模样，就知道这礼物是不会收下去的。
可是唐宸的心里却有着受不住了。
林清歌的礼物老夫人都收下了，竟然这样对待秦瑶，这叫他心里怎么受得住？
他看着秦瑶眼眶发红的窘迫模样，心里更觉得心疼，接过了礼物，拦在了老夫人的身边。
“老夫人，瑶瑶也是一片好心，您就收下吧。”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不说话了。
而时潇见此也觉得无语。
时家老太太这一辈子，唯独对两个人能够无条件突破底线。
第一个是时家老爷子。
第二个，是时宴。
刚才老夫人几个漠然的眼神，已经算是给这个女孩面子了。
而此时此刻唐宸的做法，就是在挑战老夫人的权威。
一时间，就是时倩心里头都有点慌张起来了。
老夫人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而且被惹怒了，还会反过来羞辱他一顿。
当然了，就时家老太太这个段位，她所谓的‘羞辱’，自然就不会是破口大骂。
可结果却一定比破口大骂还要让人觉得难堪。
时家老夫人注视着唐宸，淡淡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规律？唐宸你是不是连你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时倩这个人，老夫人已经十分厌恶呢，这唐宸不会以为他很容易被宽容吧。
然而，老太太高明的地方，就在于这一处。
给了唐宸短暂的难堪，她便接受了礼物。
就在众人以为老太太是不打算为难小辈的时候，老太太打开了礼物。
里面绒盒里，是一枚古董胸针。
“这……是什么？”老夫人抬头问道。
秦瑶以为老夫人是接受了她的礼物，当即抹了抹眼泪介绍道：“这是法国着名女作家艾尔莎夫人的生前很喜欢的一枚胸针，艾尔莎夫人雍容华贵跟老夫人一样，希望这份礼物您可以喜欢。”
艾尔莎夫人的东西。
按道理说，这东西的确是价值不菲，按照时间来计算应该还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古董。
只可惜……
老夫人冷笑一声：“死人留下的东西，还是用过的。”
轻飘的两句话，把那枚精致高贵的古董胸针贬低的一无是处。
又让秦瑶又红了眼眶。
林清歌：“……”
一直以来，她以为老夫人是从容慈祥又宽厚的老人，一心只关心自己孙子的老人。
而现在看来……
老夫人这损人不吐脏字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啊！
唐宸见此，低着头也无话可说了。
首先这个的确是死人用过的东西，不管这东西的主人生前到底多么的雍容华贵。
其次……这的确是别人用过的东西。
秦瑶咬着唇，神色悲伤又可怜。
可就算是唐宸，也无法帮她说出一句维护的话来了。
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的看着唐宸，幽幽地开口：“这个生日，是我最近十年过得最差劲的一个生日。”
她并没有责怪唐宸，也没有再羞辱秦瑶，可这淡淡的一句话可比什么都让人难看。
尤其是刚才时家老夫人意味深长问的那句“你是不是忘记你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