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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息,公孙颜手下真正的顶流。

几乎没有他出马搞不定的人。

此次既然需要搞定这些乡老,公孙颜便及时地将赵息从卢龙塞唤回了孤竹。

在令支时,公孙景与赵息有过短暂的交集,但对他十分敬重。

见他立于人前,以管家身份自居。

担心旁人真的将他当作管家看待,公孙景拄着拐杖热情迎了上去:“赵先生,何时回的孤竹?”

说完又对高淮等人介绍道:“这是赵太守叔父。”

几人寒暄数句后,携手一并进入主宅。

公孙景既是公孙颜长辈,作为主家支持了晚间的宴饮。

宴会之上,都是老人,菜单全都是软烂适口的菜肴。

但改良过的菜单,美味的食物,依然不如在烛光下散发莹润色泽的薄胎白瓷惹眼。

经过孤竹庄中匠人的改造,此时孤竹庄中的实验窑已经能够烧制出胎质洁白光润的瓷器。

烧出的成品,挑了最好的,放在这里招待宾客。

“请问赵先生,此物是从何处得来?”

高淮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光润的瓷面,对同样列席其中的赵息问道。

赵息永远都是那般温润地笑着答道:“正是孤竹庄中所产,诸位若有兴趣,明日可带诸位前去一看。”

高淮眼睛一亮,既然可以观看,那么此物是不是有可商榷的余地呢?

他高兴应允。

用过晚脯,怀揣着明日可以参观的期待,各人回到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高淮心想此物应当会是自己此行最大的收获,在独自在灯下谋算许久,很晚才睡下。

次日

依然是个好天气。

既然是重阳佳节,自然需得登高会宴。

考虑到这些乡老的平均年龄,公孙颜没敢瞎折腾,只是在庄中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坡上,设下步障案几,让他们在此宴饮。

浅饮了几盏菊花浸的醴酪,面上带着几分惬意的高淮望着山下。

田间劳作的农人和在田埂上奔跑的孩子。

他转头看向公孙景:“阿颜这庄子,着实富庶。”

远处那些庄户,绝不是他们常见的那些满脸愁苦的庄中荫户。

他们常见的农人是什么样子,愁苦刻进了骨子里。

一家子人只有一套蔽体的短褐衣袍。

父兄穿着出门劳作时,家中弟妹便光着身子躲在家中。

一家人,一日共食几升米粥。

即便是秋收最富裕之时,也不过是粥水稍稠一些。

而这庄户之中,却是连路上奔走嬉耍的小孩,都能有一身不打补丁的小布衫。

高淮看着一个面颊红润的孩子,感怀道:“我从未在哪一家农人的脸上,看见过这样满足安稳的神情。”

公孙景的手一顿,看向了远处:“是啊。”

说来惭愧,他治理辽西多年,曾在无数人脸上看见过各式各样的悲苦,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对未来生活充满期盼的希望。

似乎察觉到两个老人正在看他,路边玩耍的小孩犹豫了一下。

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叶子包着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又害羞地一溜烟跑掉。

高淮第一次被陌生小孩送东西,有些好笑地捡起地上的小叶子包。

摊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泛黄的干货。

似乎是那个小孩的零嘴。

公孙景若有所思的伸手取来一根,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甜香。

他没有犹豫,放进嘴里,不算惊讶地发现……没咬动。

这种干货,小孩子吃着尚且要撕扯咀嚼许久,更何况他这样的老人。

费了半天劲,终于磨下一丁点,尝到了一丝甜味。

高淮比他更不济,许久也没能咬破皮。

“来,小孩,过来。”

公孙景回身在案桌上拾了一块佐酒的烧鸡,冲那躲在树后窥看的小孩招了招手。

那孩子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躲在树后看着这些衣着华贵的人。

最后到底还是食欲战胜了害羞,吸溜着口水,小心地挪了过来。

站在公孙景面前嘬着手指。

看他年纪虽小,但身上整洁干净,公孙景耐心将鸡肉上的细骨头撕掉,递给他。

他乖乖地仰头站着,双手接了,犹豫了一下怯生生道:“谢谢。”

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公孙景忍不住笑,而后才指着叶子里包着的东西问:“这是何物?”

提到这个,小孩眼睛猛地一亮。

回想起了家中爹娘在收获此物时,露出的喜悦,用他父亲的原话回答公孙景道:“这是颜娘子恩赐的神物。”

“噢?神物?”高淮现在对这里什么东西都好奇,不由问道:“怎么个神物法?”

这小孩年幼,表达能力不算好,结巴了半天双手比画了一个大大圆:“一根藤上可以长出这么多的红薯。”

“有了它我们就再也不会饿肚子!再有弟弟妹妹也不必饿死他们了。”

孩子眨巴着干净的眼睛,却说出了残忍的话。

公孙景和高淮俱是沉默。

一旁留意着这边的田楷和赵息互看一眼后,同时露出笑容。

赵息走来道:“诸位若是感兴趣,庄中还有未收的红薯,不如前往一观?”

此话正合高淮心意,忙不迭道:“好,好!”

公孙景又撕了一块鸡肉给那小孩,才道:“可同去。”

公孙颜特意留出的那几亩地,距离这并不远。

一群喝得微醺的老头子很快走到了田间。

放眼过去,是茂密的丛叶。

正疑惑之际,便见田楷身手敏捷地跃了下去。

赵息见状也挽起袖子,笑呵呵地走下田埂。

同时,一直跟随在侧的几个医士提着药箱走到了旁边。

令支城中正建设官立医馆,华佗或是严植都走不开。

公孙景和高淮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医士。

就听田楷道:“实不相瞒,景公,我第一次看见这田中作物收获时的场景,便险些晕厥过去。”

田楷蹲下身,单臂撅开根部的泥土。

他并没有夸张,直到今日,直到此刻,他都还记得当时充斥于内心的极度喜悦。

到了现在,他还是愿意将挖红薯当作最大的消遣,亲手将这些小宝贝从泥土中捧出来。

庄里跟他一样毛病的人不少。

光是在田里哭晕的管事就有几拨,醒来纷纷说要去找公孙颜,血书谢罪。

高淮和公孙景以及一众乡老立在田边,他们只当是田楷的俏皮话。

全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