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莉说得很在理，已经收了的红包不可能再退。
而且她说的职业道德深深的打击了我的心，如果我们就这样跑了，何止会惹怒死者？甚至能不能走出这个村都还不知道。
农村里最忌讳的就是丧事中有人半途离开了，尤其是入殓师。
夏茉莉已经把染料弄搅拌均匀，站了起来对我冷冷说道“因为连环丧的事儿，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你连女人都不如！”
“要走你自己走吧，我一个人照样可以继续入殓的工作！”
我愣在当场，可能是听了夏茉莉的话，我顿时觉得自己羞愧难当，连她都不如。
有时候我觉得，被人实打实的打一巴掌，要比被人吐唾沫要舒服得多。
夏茉莉的话中并没有任何激将法，但后面的那句话犹如狠狠的给了我几个耳光，甚至比几个耳光还要严重。
“还不快帮忙刷棺材？”
我还没说话，夏茉莉突然朝我吼了一声，显然她已经发火了。
周明被夏茉莉的吼叫声吓得抱住我一只手臂，惊慌失措的说道“那么大声，你想吓死人啊？”
我只能暗叹一口气，驳阳就驳阳吧，反正我现在身中尸毒降也是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我拿起桶里的刷子，开始刷棺材。
“一刷新床后人有福，二刷新床逝者安息，三刷新床……”
张玉和说，在刷棺材的时候最好就带一段好话，这样可以让死者安息。
周明蹲在我身旁，似乎不知道干嘛。
“周明，过来帮我处理死者遗容！”夏茉莉冷冷地叫了一声。
“啊？”周明的反应有点大，差点没吓得他一屁股坐地上。
我推了一下周明，“赶紧去，别忘了你到这儿来的初衷，练胆！”
周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只吐了句好吧，起身就战战兢兢的往夏茉莉那边走去。
“不行，我不行了……”
才过去不久，周明突然叫了两声，紧接着就看到他跑出堂屋，哇的呕吐声传来。
看到尸体就吐，不至于吧？
我回头向夏茉莉看了过去，夏茉莉这样的人，不至于整蛊周明吧？
“怎么回事？”我问夏茉莉。
夏茉莉放下手中那些简陋的东西，包起来后就把死者的脸部盖了起来。
“不知道是天气炎热还是什么，尸体发臭了！”
尸体发臭？我嗅了嗅鼻子，淡淡的尸臭味是有，不过没有到呕吐那么夸张吧？
夏茉莉又说“你那样闻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尸体的臭味传不远，难道是因为子孙被的原因？”
子孙被，说的就是死者躺着的席子和被子什么的，寓意就是有人披麻戴孝。
“不应该，臭味是气体，只要有漏气儿的地方就不可能传不出来！”我否认了。
想了想，又问“死者的面部有没有开始腐烂？”
夏茉莉摇了摇头，收拾好她那些给死者整理遗容的东西。
看她的样子，好像对于这种气味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她的表情并没有反感。
我不相信还有这么邪门儿的，放下刷子来到死者的身边蹲下闻了闻，顿时一股非常呛鼻的味道扑入鼻孔，差点呛得我眼泪流。
这边的气味跟棺材那边的气味简直天壤之别。
那股味道就是非常浓郁的腐臭味，感觉好像有一层什么东西裹在尸体周边一样，臭味散不去。
我用手腕捂着鼻孔站起来。
值得深究的是，站起来后的味道竟然变得很轻很轻。
想了一会没能相处个所以然来，我这才对夏茉莉说，“可能是死者不想让别人闻到这股味道。”
只是猜测而已，至于是不是我也不好解释，毕竟有些事不是我用阴阳眼就能看得见的。
夏茉莉没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对我说“快点刷完，这里的规矩跟县城有点区别，中午入殓，晚上盖棺，到出殡前一个半个小时封棺。”
“这么大的区别？”
之前的几桩丧事都是晚上入殓盖棺，等出殡的时候才封棺，没想到这里得中午入殓。
“一寸土地养一方人，抬脚走两步，风俗各不同！”
夏茉莉也没解释，只是丢下这句话就走出去了，对周明问道“你吐完了没有？”
我有些无奈，刷完棺材后，刘旺财突然跑了进来。
刘旺财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对我说道“小枫啊，听知宾说他把死者的八字给你们了？”
我嗯了一声，按理论上来说，这八字应该是交给刘旺财的。
把八字交给他，“本来是想拿过去给你的，但正忙着刷染料，没耽误请神指路的事儿吧？”
刘旺财摇了摇头，“指路得尸体入殓了才开始，现在是请神！”
我哦了一声，本以为刘旺财会转身忙自己的事儿去了，结果他站在我旁边，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说“刘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旺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干我们这行，本来是先看八字后再决定是否接这丧事，但小高应该告诉你了，我……”
原来是这样，我真tm想抽这家伙，没本事就别出来干这行，这下给他害惨了。
刘旺财看我没说话，继续说道“我不会看八字命理，你帮忙看下呗？”
“这场丧事必须要按照本地风俗，而且死者家属要诚心诚意做好丧事中的基本礼仪，否则很容易出事儿！”
其实我也没有好的法子破解，当然也不会跟刘旺财说驳阳命。
“除此之外，做任何指路工作的时候，属猪属牛者一律要回避！这些话你一定要通知知宾和家属！”
刘旺财如鸡啄米似的点头，拿着白纸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估计他们要准备开始指路工作了。
到了中午，准备入殓工作，我询问了一下夏茉莉，本地的风俗就是中午入殓，可以让死者在阴间过得暖和点。
虽然我不认为真的会让死者暖和点，但我们尊重本地的风俗，只要死者没有怪罪就好。
我找知宾要了三个口罩和手套，这是入殓师的必备品，就算没有口罩，也要用衣服或者手绢之类的遮挡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