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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嘴喝了一口。而她肯喝他喂的水,他却是咧齿一笑。

这一笑不是北狄那个杀神哈萨尔。

好像他仍然只是她的沙漠哥哥。她一直没有说话,他眼巴巴看着她把一盅水喝光,然后才问她。

“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她摇了摇头,想要支撑起床,但身上莫名的没有力气,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精神一样,烛火的火舌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脸,仍是没有为她带了来点血色。

“邈儿,恨我吗”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多说什么,但他们已经三年没有好好说过话,如今的李邈不再是当初的李邈,她的心思变得深沉,曾经与他同吃同眠的痕迹被时光抹去了。她身上淡然的,冷漠的,安静的陌生气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有些害怕。所以,从把她带回来开始,他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除了入厕和与夏初七“商谈”,谁也喊不走他,甚至他都顾不得自己也是一个刚从死亡边缘活过来的“木乃伊”,一身的绷带显得那样的滑稽。

但一个恨字,对李邈来说太沉重。

阿七说,有心才会恨,无心则不恨。

她想说不恨,却分明感觉到心脏像被针扎般抽痛了一下。

看着面前俊美温和却憔悴的脸,李邈艰涩的开口。

“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哈萨尔深陷的眼窝浮着一种青灰色,动了好几次嘴皮,才涩然地开口。声音低了又低,生怕一个呼吸太重,把她吹走,“邈儿,你知道,我强迫不了你。但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实现照顾你的承诺。”

“你也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

李邈情绪皆无,但好歹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哈萨尔犹豫一下,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紧。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无异是对彼此未来的一场赌博。他输不起。

“邈儿,我想我欠你一个交代,一个三年前就该有的交代。”

李邈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浑身一僵。

“你不必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哈萨尔看着她脸上明明灭灭的痛色,喉结滑动着,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重重低下头,看着她手上的老茧,看着她比三年前憔悴不少的容颜,想到她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却承担了那样多的苦难与折磨,他终是慢慢抬头。

“你应当知道的。不论如何,我都得告诉你。”

这一次,李邈没有反对。

她别开了头,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硬生生逼了回去,不想用这面孔对着他。良久,她平静下来,才听他慢慢出声。

“三年前那个晚上,在汝宁的客栈,吃过晚膳我就出去了,我告诉你说,我先去联络我的家人。”

说到这里,他掰过她的脸来,正对着他。

“邈儿,那个时候我就应当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告诉你我的身份的。一开始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我原就不想再回北狄,我只是沙漠,不是哈萨尔。但后来你家发生变故,改变了我的计划。”

“你要为你家人报仇,但你的仇人是整个南晏朝廷。我不愿意我心爱的姑娘痛苦,但如果我只是沙漠,一个普通男人,我承认办不到。所以,我必须重新成为哈萨尔,必须掌握北狄的大权,我们才有机会。我原是想等到了北狄再告诉你,可我没有等到那个机会”

“那晚,我出去联络的不是我的家人,而是我的旧部。我母妃的娘家在北狄朝廷很有权势,但因我先前不热衷权利,一直与他们鲜有联络。那天出去时,我除了顺利联系到旧部外,还碰见了我的六哥巴根,他忌惮我回北狄,与我争吵起来,差点动手,我与他不欢而散。回到客栈时,我心情烦躁,店小二上来说有新进的酒水,问我想不想喝两杯。我想着你已经入睡,便不想吵你,让小二来了两壶酒”

李邈沉默地看着他。

到了关键的时候,他面色难堪,她冷冷相望。

屋子里,登时弥漫出一股子浓浓的苍凉。

似乎过了良久,他才找回他的声音。

“邈儿,你知我酒量一向不好。那晚,我喝了不到一壶就醉了,比往常任何时候都醉得厉害,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然后小二过来扶我上楼,我一直记得我进的是你的房间,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

停顿一下,他喉结滑动好几次,声音有些哽咽,“却发现我竟是睡在李娇的床上。我看见了床上的血迹,她身上也有痕迹我当时整个人都傻掉了,我匆匆跑了出去,跳入了汝宁的河里。”

“我想,若是我淹死了,也就不必再向你交代了。但我没有淹死,我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与你那些美好,回来我在客栈门口遇到李娇,她让我放心,她说永远不会告诉你。我那时鬼迷心窍,心存侥幸,始终不敢向你开口,我知道你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若出口,上天给我的结局只有一个,失去你,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李邈目光浮泪,不曾吭声。

哈萨尔看着她的脸,突然捧着头,痛苦的说,“从此之后,我再没沾过一滴酒。但我不知你坠崖身亡是李娇造成的。我派了很多人去山崖下寻找,却只找到你的一只鞋子,他们说你被野兽叼走了,我不信,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邈嘴唇干涩,淡淡开口,“所以你顺理成章,与李娇在一起了”

“不”哈萨尔语气极沉,“你不在了,我虽不爱她,但那时想,我是个男人,始终对她有责任。这个责任不仅因为我轻薄了她,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她是你唯一的妹妹。邈儿,我照顾她的原因,最重要是这个,你信吗”

“我信。”

李邈眼睛红红的,苦笑。

“真的”哈萨尔目露惊喜,不敢置信。

“可那又如何错过了也是错过了。我们只能怪命运不济,阴差阳错。做了就是做了,她是你的侍妾,更是北狄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些时光都不可改写。”李邈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看他,这样久以来,第一次认真喊了他的名字,“沙漠,我怨过你,也恨过你,可慢慢也就淡了。得失随命,你也放下过往吧。”

“邈儿”哈萨尔目光一阴,加重了声音,“我即便酒量不佳,也不至于会醉得不省人事,甚至做了那种事情,都完全没有印象。那时我并没有怀疑过李娇,只因我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大的胆量,我一直以为是我六哥巴根买通了店小二,故意陷害于我。但是现在我想,那酒,定然与她有关系。”

他看着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狠,也极冷静。

“沙漠”

李邈心里狠狠一痛,呆呆看着他。有些真相,真的经不住剥开。

一剥开,里面全是腐烂的亲情,血肉模糊。

“邈儿。”哈萨尔握紧她的手,双目猩红一片,胸口气伏加声,就连声音也变得急促,“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算我犯了错,也罪不至死。这些年,你不知我是怎样过来的。你不在了,我恨不得陪你去,但你家的仇没报,你的妹妹也没有人管,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攻入南晏京师,我要替你报仇,可谁想到,世上竟会有一个赵樽”

见她眸色变暗,哈萨尔终是又回到了主题上,“我发誓,除了汝宁客栈那一次,我再没与李娇有过半分亲热,我待她好,只是因为你的照顾,实际上我一直不喜她你信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声音越说越小,近乎哀求。

她仍是没有回答,他慢慢的从掏出怀里两个半块鸳鸯玉佩来,将玉佩合在一处,接缝上一个象征爱情的“缘”字。他将它完整地放在李邈的手心里,合拢。

“我们曾经起过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生,过去的事,是我对不住你。邈儿,从今尔后,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你放心,你不会逼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即使你不肯接受我,只要肯呆在我的身边,让我照顾你,弥补我的过失,我就满足了。”

他俊朗的面上,全是痛色,极是让人心疼。

李邈看着他,几次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然后哈萨尔紧紧的,抱住了她,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的味道,不再熟悉,这不要紧。她性子的冷漠,也不再熟悉,这也不要紧。只要能抱住她,他的心都是踏实的,是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走了,再看下去,就是限制级了。”

窗外,夏初七从捅开的窗户纸前缩回脑袋,瞥了一眼木然而立的甲一,轻轻说完,“嘘”一声,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步入了风雪飘飞的院子,才身心愉快的背着手,轻哈一声,笑了。

“甲老板,做好事的滋味好不好”

“好。”

“剩下来的事,就靠他们自己了,这世间,唯独不能帮忙的就是感情。”

“是。可她没有被你采血,为何那般虚弱,说晕倒就晕倒还一病不起了”

这是甲一难得向她提问,夏初七嘿嘿一乐,很慎重地看着他,“我是谁啊我不是神医转世的小诸葛吗我让谁倒,她敢不倒你没有听说过吗女人在虚弱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男人的照顾,在这个时候呢,男人的体贴也最容易入她的心。”

甲一古怪的看着她,“不向她辞行了”

夏初七摇头,“明儿哈萨尔会告诉她。我觉得哈萨尔这人还是值得我表姐托付终身的。关键是,我表姐是一个死心眼儿,若是她不跟了哈萨尔,估计这辈子也嫁不了男人。能促成一桩姻缘,那也是我积德行善是不是”

“不仅是他人好吧”

甲一今晚的话很多,在她的错愕里,他略带促狭的目光看向她,“关键是你该要的东西,到手了。另外还从他的手上得到不少好处,这才把你表姐卖给他了。”

夏初七脸都不红,理直气壮的翻了个白眼儿。

“我是这样的人吗”

甲一再次发挥了他严肃的风格,点头,“是。”

“信不信我揍你”

她说着举起了拳头,甲一很冷静地告诉她。

“你揍不了我。”

夏初七蹙起眉头,快被气死了。赵十九啊赵十九,你诚心整我吧怎会派了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来与我寸步不离

想到这里,她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莞尔一笑,“是啊。我揍不过你,可是甲老板,正因为此,我更加好奇了,你说你这样的睿智,这样的俊朗,这样的厉害,怎会就跟了赵十九做暗卫”

甲一微微一怔,回答,“是啊。我这样睿智,这样俊朗,这样厉害,怎会就跟了赵十九做暗卫”

遇到这样的机器人,夏初七彻底服气了。

扭头,她瞄了一眼背后亮着烛火的房屋,低低一笑。

“走,瞧瞧冤家去。”

李娇从阿巴嘎郊外被胡和鲁带回来,就关押在城里,夏初七临别前,想去关照一下这个俏冤家,顺便问她一点儿事情。

阿巴嘎有北狄驻军,却无专门的监狱。

如今李娇就被关押在北院的一个马棚里。认真说起来,这个马棚比夏初七在大晏京师待过的天牢相比,待遇差了许多,她还没有走近,便闻到里头传来一股子马粪的味道,极是刺鼻。

若不是找她有事,她真不愿再踏入一步。

她来前与哈萨尔的侍从胡和鲁说了一声,胡和鲁亲自带他们进去的。里面漆黑一片,黑压压的光线里,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黑乎乎地人影儿蜷缩在角落里。

胡和鲁捂了捂鼻子,把手上的油灯递给了夏初七。

“我在外面等着。”

这是一个懂事的人,知道避讳。

夏初七暗赞一声,却低低喊住他,“她身上的箭伤包扎过了吗”

胡和鲁摇了摇头。可他不知她来的意图,回答得极是保守,“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们不敢给她包扎。不过,乌仁公主那一箭没有射中要害,侧夫人她命不该绝,死不了。”

夏初七听完,猛地一下拎起手上油灯,直接照到他的脸。

“朋友,好心提醒你,她不是太子的侍妾,侧夫人这尊称还是免了吧。你这句话,要是在你们太子殿下面前说起,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胡和鲁被她吓了一跳,了解她是与李娇有怨了,赶紧摇头,“嘿嘿,我们说习惯了,下次不敢再说。”

“咯咯咯夏楚,你个小贱人,你来啊,你来杀了我啊。”

马棚里突兀地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像是李娇发出来的,但却嘶哑得不成样子。大概是她听出夏初七的声音了,接着就是好一阵吃力的谩骂。

胡和鲁瘪了瘪嘴,告诉夏初七,“这贱人从关入马棚就开始骂了,先前几个兄弟听不下去,进去收拾了她一顿,乖顺了一会,这又骂上了。”

从侧夫人到贱人,真是个利索人。

夏初七冲他一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胡和鲁点头下去了,夏初七把油灯交给甲一。

甲一老实的拎着油灯,由着她抱着双臂,看上去像是摆酷,实则是避免踩到马粪的慢悠悠走了进去。别说,地上“马地雷”很多,不踩到极有难度,等她好不容易才角落里看见李娇的时候,发现这位几个时辰前还光彩夺目的女人,如今正蓬头垢面的蜷缩在稻草上,身子贴着墙,头上是草,身上也是草,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儿与马粪的混合,极是难闻。

她捂着鼻子,低低哼一声,“臭吗”

甲一回应,“臭。”

她回头看他,“那你去外面等我。”

甲一摇头,“不行。”

“”

如非必要,夏初七要问李娇的话,她真的不想让另外的人听见。但甲一这块牛皮糖是怎样也扯不开的,他已经听去了她与哈萨尔的秘密,这个看来也例外不了。她默了默,还是无奈地叹口气。

“娇表姐。”

夏初七喊了李娇一声,蹲下身来。

“想不想我替你包扎伤口”

“我呸”李娇呸了她一口,捂着受伤的右肩膀,满目都是怒意,“你若有这等好心,我怎会在这里夏楚,你这个小贱人,你陷害我,你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夏初七笑吟吟的看着她,“娇表姐,不要这样生分嘛”

李娇阴冷冷地看着她,抬起了头来。

“你敢拿我怎样”

夏初七笑了,“你如今敢这般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我表姐她不会杀你吗”

说罢见李娇面色一变,她又是一笑,“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来的时候见过她了,她与沙漠哥哥感情好得很,她不想见你,今生今世也不想。她更没有为你求情,一个字也没有。娇表姐,你说说,她若不肯为你求情,沙漠他会怎样待你你要杀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宁愿用生命去保护的女人。”

她每一个形容词,每一个称呼都用得毒。

一字一字,就像在往李娇的伤口上撒盐。

当然,笑着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这招儿最毒,最让对手痛苦。这也是她从东方大都督那里学来的。

果然,李娇呼吸急促起来。

“你骗人,我姐姐不会不管我的。”

“哈,你不信我不如赌一把相信我,我若走了,你就没救了。”

李娇不相信夏初七,可却不敢不相信她说的话。

姐姐确实没有为她求情。当她第二次举起杀刀的时候,她就从姐姐的眼睛里看见了绝望和失望。她不会再为她求情了,若她要帮她,在她拍马要离去之前,就该求情了。

至于哈萨尔

她跟了那个男人几年,怎会不了解他的性子

他一辈子的温柔与宠爱都给了李邈,除了她之外,即便对他的亲生妹妹乌仁潇潇,也不见得有多热情,除了在李邈面前像个人,他平常都像一只毒蝎子,血都是冷的。

他不会放过她,一定不会。

到如今,她不怕死了,只怕不死,受尽折磨。

她看着夏初七,爬起来,跪了下去,顾不得地上脏,连连磕头。

“表妹,你救救我吧,看在我俩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份上,看着我小时候照顾过你的份上,你救救我,我爹他很痛我的,我爹是你的亲舅舅呀,你娘她也极是疼我。表妹,你救救我。”

夏初七目光凉了凉,“我有条件。”

李娇一愣,痛苦的捂着肩,苦笑,“我能给你的都给了,我再无旁的东西可以交换,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夏初七面色严肃,语气极冷。

“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李娇狠狠点头,“你说,我都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当年魏国公府的案子,到底是怎样的”

她如今获得的夏楚记忆,东拼西凑,很不完整,而李邈也并非当年事件的亲历者,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可李娇不同,李娇当时就在京师,而且已经十四岁,她肯定能知道一些别的什么。

听得她问这个,李娇像是松了一口气。

“表妹,我能知道的,你也应当知道,为何问我”

夏初七眯了眯眼,“我当年出事摔坏了脑子。”

李娇恍然大悟一般,顿时反应过来,怪不得如今的夏楚有些不一样,随即眼睛也亮了,“表妹,我都告诉了你,你一定要救我。”

“那得看你说得有没有价值。”

李娇抹了一把脸,似是回忆了好久,才慢慢开口。

“不过我那时在韩国公府,能知道的事情也有限。事情发生之前,没有丝毫预兆。头一天,我听说魏国公出事了,禁卫军包括了魏国公府,拿了所有人入狱,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没想到,次日天还没亮,禁卫军就来了韩国公府,让所有人都出去接旨。”

“洪泰皇帝的圣旨说,在魏国公府抄家时,抄出一封魏国公私通北狄的文书,上面提到我祖父也参与了此事,要一并收监。我娘跪在地上不住的恳求,但是无用,那些禁卫军就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抓,我很害怕,拼命躲在爹的怀里。后来我娘终是进了宫,向皇帝求了情。我们一家四口,被免了死罪,但仍是被罚流配思南府。”

说到往事,李娇声音也有哽咽,“我姐姐那时不在,我已有三年不曾见过她了,小时候我与她感情也不好”想了想,她看向夏初七,“我在离开应天府的那一天,听说你全家被处斩,就余下你一个,寄养在你二叔家,与皇长孙的婚约也未作废,那时,我好羡慕你,可以不用背井离乡过苦日子”

夏初七默了。

与李娇说话,三观严重无法苟同。

与爹娘在一起,于她而言是苦日子,她还能羡慕

“没了”

见她冷了声音,李娇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对,我想起来了。后来我听我爹与我娘无意说起,我爹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每每这个时候,我娘就很愧疚。我爹是说,这事是洪泰皇帝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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