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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死!”

三皇子若是说原来还有些顾忌,若是说原来还想着那个人的交代还有许倾落的厉害而强忍着些许性子的话,当许倾落毫不避讳的说起他瞎了的一只眼睛的时候,脑子一热,再也没有了丝毫理智,许倾落毁了他的一只眼睛,更是毁了他所有的希望,任何一个中原子民都不会接受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皇子做皇帝,即便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这样一想,三皇子那把还嵌在地上的大刀也不用了,直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对着许倾落的心口位置扎去。

这一次再也不是什么试探或者是下马威,这一次,是直接出了杀手。

匕首本身漆黑,风刃之上却在阳光的反射下有隐隐的蓝芒划过,危险的紧,三皇子这一下子出手快很准,与许倾落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判若两人,可见是真的吃了一番苦头或者说专门练过的。

杀机凛然,甚至有一丝异味从匕首上传来,杨谦本来就没有放松戒备,一看三皇子手中出现匕首。下意识的便拉着许倾落想要后退,许倾落的戒备比杨谦还盛,在杨谦拉他之前,她已经拉住了杨谦,两个人瞬间同时连退了好几步,匕首扎空,在许倾落的面目之前划过,划落一缕发丝,那蓝汪汪的色彩,看着可怖的很,谁都不怀疑其上沾染的毒药的毒性,定然是恶毒的很的东西。

三皇子一击不成,匕首挥空,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立马又挥动匕首向着许倾落肩膀扎去,很显然对许倾落是真的下了大杀心,反正这毒药的厉害他心里清楚,许倾落再是能躲,不冲着心口,随便在一个地方划开个口子也成。

三皇子的杀意完全释放。

三皇子追的太急,最主要那匕首根本不敢沾染一丝,眼看着许倾落的肩膀就要被匕首碰触到一点,根本来不及全部躲开,杨谦扬起自己的手臂,便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许倾落,挡住那剧毒的匕首。

三皇子眼中全是狞恶的笑意,许倾落一次次全都有人护着,那他就将这些护着她的男人先全部杀死,再杀她。

上一次是许倾落将他当做小丑侮辱,这一次,他要她偿命!

下一刻,一声惨叫,三皇子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而他的手腕上,扎着一圈银针,那银针的尾畔,颤颤巍巍的,宛若是蓝色的蝴蝶一般,一下下的翩跹着翅膀。

三皇子眼中的狞恶变成了不可置信,然后变成了恐惧,他捧着自己瞬间不能够动弹的手腕,望着许倾落举起的手腕上那一抹熟悉的狡花银镯子,唇颤动着:“你下毒,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你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的话我杀了你!”

即便害怕到了极点,这一次比起上一次,三皇子起码没有直接吓的彻底服软,还会威胁两句。

许倾落那只戴着镯子的手轻轻的将自己耳际那一缕被削断了半截的乌黑发丝拽住,转首望着杨谦:“你可以帮忙断了这一缕发吗?”

这发丝沾染上了毒液,可是不能够留的。因为杨谦方才的举动,许倾落对他的态度,越发的亲近了些。

被这发展惊住的杨谦这才想起许倾落发丝沾过毒匕首,哪里还顾得上那个在一边叫嚣的三皇子,从腰间拽出一把短匕首,就着许倾落的手,将那一缕沾染了毒液的发丝,割下。

从灭门那一日开始,杨谦即便不习惯,在身上还是随身带着一把匕首,还是削铁如泥的宝匕,毕竟杨太尉随身携带的东西没有什么平凡之物,那一夜杨云平走的急了,也没有全部带走。

许倾落转身,没有看到杨谦将那半截沾染了毒液的发丝,夹在指尖,悄悄的放入了袖袋之中。

而三皇子也没有注意,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自己已经开始发麻发痛的手上了。

“你赶快交出解药,我才能够饶了你们许家不死,否则的话,我若是真的出事,你们许家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

三皇子还在叫嚣。

许倾落乍然挑唇,笑的嘲讽:“在你将我许家灭门之前,你自己先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想,你应该不会小瞧我亲手调制的毒药吧?”

三皇子怎么可能小看许倾落用毒用药的功力,淮县两次交手,他亲眼所见这个女子利用毒药还有那一手银针杀了多少人,即便许倾落长的再美,对他而言也是个避之唯恐不及的蛇蝎,本来三皇子面对许倾落心中便发憷,若不是他想着许倾落毒药厉害,身手还是不成,若是突然袭击的话应该能够制住她,才不会贸然出现在许倾落面前,现在事实证明他即便再是专门练了几个月的刀法身法,面对许倾落的狡诈狠辣层出不穷的手段也是无用,他就不该亲自来找许倾落,只是后悔也晚了。

“你以为只是杀了我就可以万事如意了吗?许倾落,我告诉你,这一次不只是我一个人来了,我还有帮手,而且就在左近,只要你给我解药,我等会儿就让他们放你一马。”

三皇子有些色厉内荏,声音刻意的加大了,这个时候,他不止是暗恨许倾落了,更是痛恨给他出主意先单独面对少女。对少女来个‘下马威’的人了。

三皇子话音一落,杨谦脸上现出紧张之色,伸手便去拉少女的手腕:“许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他自己不怕,却怕许倾落出事。

许倾落避开了杨谦的手腕:“你先回去,放心,三皇子即便不想要和我好好的谈,我想有人想要和我好好的谈,若是真的要我的命,也不会让三皇子殿下单人现身了。”

许倾落心中有底着呢。

杨谦皱眉望向许倾落,虽然他对她一向的冷静自持。生死之间也保持着的沉稳与怡然不惧佩服的紧,可是他有时候又有些痛恨面前少女的不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拿自己的生命赌博了。即便每次证明她都赌的赢,只要一次不赢,那就万事皆休。

“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一起留。”

杨谦没有再说要走的话,而是转眸四望周围,想要找到三皇子口中所说的同来之人。

巷子中只有三皇子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他的面色越发的苍白,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落叶从树梢飘落的飒飒之声。

三皇子眼看着许倾落和杨谦都是一副不在意他的样子,咬牙,再也不管什么谋略和什么先机了,大吼一声:“都给本殿下滚出来,本殿下今日若是死了,你们也要陪葬!”

已经在许倾落手中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三皇子,实在不敢赌这个女人是否会真的毒死自己,许倾落的勇气和在某些事情上的狠辣决断,是连那个人都感叹过的。

巷子尽头传出了脚步声,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带着一身的风流写意之姿缓缓走来,环佩叮当,玉冠束发,衣袂翩飞,阳光在那男子的脸上身上落下光,映衬的越发的俊秀如玉。

而那男子眼睛直直对视上许倾落的眼睛的时候,眼中现出了如许深情,仿佛她是他的唯一,她是他倾心所恋的爱人。

“许姑娘,好久不见。”

男人的声音含情,温柔的仿佛轻风拂过,又仿佛是一根能够拨动心弦的手指般,只是那么一动,便能让人心颤。

若是别的女子看着这么一个俊秀风流身具世家气质的公子对着自己现出这么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恐怕都是要心动的,可是即便是世上所有的女子被这个男子所迷惑,许倾落也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她望着那个对着自己放射魅力的男子,唯一的感觉便是呕心。

“三哥......”

许倾落还没有说话,杨谦无意识的喊出了声,他望着杨云平,身子颤抖着,已经是激动到了极点,他想要质问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够杀害了他的亲生父母,他想要质问他为何要和那些西域人扯上关系,可是事到临头。真的见到了人,他却是除了一声三哥再也无法出口一个字。

再多的龌龊,杨云平也是他的亲生兄长,再多的怨愤,对方与他也同样姓杨,杨谦有一瞬间甚至希望自己曾经看到的杨太尉与曹萍死亡的那一幕都是自己的幻想。

许倾落望了杨谦一眼,眸子中若有所思。

杨云平随着许倾落的眼神落在了杨谦身上,眼中显出一抹嫌恶,对着杨谦的一声三哥,对着杨谦眼中那复杂的情感,嘴里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又望向许倾落,拱手施礼:“许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平再见佳人心中甚悦,能够与佳人一晤,是平之荣幸。”

与面对杨谦完全不同的热情。

许倾落勾唇,在杨云平那更加热切了一些的眼神中,轻笑:“看来杨三少爷这段时日过的甚好----”

杨云平正要自谦两句,他从来都不认为有女子能够完全屏蔽自己的魅力。

“看来你新投靠的主子对着你这条狗还算满意。”

许倾落下一句话,让杨云平唇角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许小姐,你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我----”

杨云平耐心性子正要再对许倾落施展自己的魅力,另外一个人却是没有了耐心了。

一个巴掌重重的摔在了杨云平的脸上,三皇子恶狠狠的瞪视着他:“我让你出来是办正事的!不是让你在这里闲扯淡的,马上把这个贱人抓起来,我要她交出解药!”

杨云平伸出舌尖舔去自己唇角溢出的血丝,眼中现出了一抹阴霾,握拳对着三皇子带着些隐忍的提醒:“殿下,门主交代过,我们这次过来最主要是给许小姐送礼,要我们以礼相待。”

“为了恭贺许小姐的家族这一次能够迎驾,门主想着许家定然要耗费不少钱财,因此送上了一份大礼,一万两,黄金。”

杨云平伸出了一根手指,如此道,他盯视着许倾落,眼睛中有些淫欲的味道,那一万两黄金,连他都是第一次见到,更遑论门主说送便直接送了出来,这许倾落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还要有价值呢。

男人不自觉的又舔了舔唇。

三皇子和许倾落还没有出声,杨谦却是因为杨云平口中的门主交代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怨愤:“三哥,你告诉我那个门主究竟是什么来历,究竟对许小姐有什么企图,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是不是我杨家灭门也是那个门主的命令,你告诉我!”

杨谦的情绪极其的激动,说着话便要去拽杨云平,许倾落一把拉住了他,杨谦下意识的要反抗,对上了少女冷然的眼,青衣少年的身子僵住在原地。

许倾落对着杨云平冷笑一声。毫不动容那什么一万两黄金,直截了当的询问:“无功不受禄,不知道沐卿门主还有什么交代。”

杨云平心里越发的痒痒,他见多了美貌的女子,也见多了温柔婉约或者是泼辣的女子,自问各种各样的美人儿就算不是全部入过手,起码也是都撩拨成功了一大半的,偏偏就是许倾落,比那些个女人都美,却又比那些个女人都难缠。

常人听到一万两黄金,哪里还能够保持冷静。连他,都是这段日子朝夕看着那一箱箱的黄金才勉强的练出了一点儿子自制力。

杨云平心底对许倾落越发的想要了,面上却是收敛了去,垂首一副真诚的样子:“并无所求,若说真有,也只是想要致歉罢了,门主对在淮县时候冒犯小姐格外后悔,望小姐原谅,那一万两便当做是一点自己的心意,让许小姐心中痛快。”

“嗤。”

许倾落毫不在意的嗤笑了一声:“钱财有价命无价,沐卿若是真的有一丝半点儿愧疚心理的话。他应该求得原谅的人不是我,他应该赔罪的人是那些无辜惨死的淮县百姓,是那些被铁蹄践踏了生命的无辜之人。他若是真有诚意,不如你带话于他,让他带着这些罪去了地下对着那些个枉死的百姓下跪赔罪去吧!”

许倾落的话毫不客气,杨云平望着许倾落那冷然的表情,眼中的神色颇为怪异:“许小姐你真的不接受门主的赔罪吗?来人!”

随着杨云平的一声令下,沉重的脚步声从他方才出来的巷子深处传来,一共六个黑衣面具之人,三个箱子,被抬着过来。

“打开!”

杨云平挥手道。

下一刻三个箱子都被打开。金灿灿的光芒辉映着阳光,几乎能够闪瞎人眼一般,让人的呼吸都忍不住屏住。

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的一摞摞金元宝,在箱子中闪烁着灿灿光辉。

杨云平的呼吸有些重,三皇子的眼中是渴望,杨谦的眼中是呆滞。

光是听杨云平说什么一万两一万两黄金的,但是当这个数字切切实实化为实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知晓那种难言的震撼。

“这些金子倒是真的。”

许倾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去,她掌心中托着一枚金灿灿的元宝,微笑,在杨云平眼中露出不过如此的鄙夷时。哐当一声,黄金掉落在了箱子中,少女一字一顿:“只是我不缺钱,而且我对来路不明的东西从来没有兴趣,让你背后的主子哪里来的送回到哪里去吧。”

许倾落招呼杨谦一声便要离开。

“砰”的一声,身后传来重重的膝盖落地声,杨云平跪在了地上。

杨谦那一瞬间想起的是自己这个三哥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是从前杨家三子被所有人捧着的尊贵骄傲,他的眼眶有些红,下意识的要去扶杨云平:“三哥,你何苦如此----”

“杨谦!”

许倾落带着寒冷凛冽之意的声音在杨谦耳边响起。杨谦的动作顿住。

“杨谦,你忘记了他做过什么事情了吗?你忘记他亲手杀死了杨太尉和自己的生身母亲了吗?你忘记了因为他死去的那些人了吗?让他跪着,跪那些枉死在他手中的生命!”

许倾落声声带厉。

杨谦面上发苦:“可是,我和他同样姓杨,他终究是我的三哥,我不忍心看着他如此......”

杨谦没有看到,随着他的求情,杨云平眼中透出的不是什么感激,而是深刻的屈辱与怨恨,他望着杨谦的眼神,愤恨到了扭曲的地步。

背对着杨云平的杨谦看不到自己这个三哥的表情。正对着他的许倾落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看着杨谦那为难的眼神,启唇:“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有些人,在意的从来不是宗族姓氏,不是血脉亲缘,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性命,亲人可以抛弃,爱人可以丢弃,甚至连家国天下都能够背弃,杨谦,我只问你,你今日觉得他可怜,那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即将被他害死的人不可怜吗?他姓杨,你也姓杨,但是他现在跟着的是西域人,而你,你是我中原的子民,杨云平这种人,死不足惜。活着一日,也只是一日为你杨家丢脸抹黑,你若是真的在意家族,更加不要对杨云平心软,你要做的不是去同情背弃家国的异母兄长,而是用自己的努力,去洗刷你杨家因他而起的耻辱,是用你自己的坚持,堂堂正正的振兴杨家!”

许倾落不止是用这些话告诫杨谦,更是告诫自己,告诫前世的自己究竟因为错误的选择,究竟错过了多少,因为轻信,究竟伤害了多少,重生从来不止是报复那些仇人,更是新生,是重新的选择,是更好的过好人生,让自己,让自己在意的人以自己为骄傲,让他们再也不会因为自己而忍受一丝半点儿的蜚语流言。

许倾落的话语铿锵有力,仿佛是带着刀剑震荡的锋锐之气。许倾落的眼神坚定如许,仿佛能够撼动一起的强硬,杨谦呆住了,直到许倾落最后一个字吐出,也是半晌无声。

良久,杨谦慢慢的,慢慢的收回了手,在杨云平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走向了许倾落:“抱歉,还有,谢谢你让我明白身为杨家子孙究竟要做些什么。”

杨谦的脸上带着从杨家出事之后再也不曾有过的轻松。是呀,他终于知晓自己错过什么,也知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杨家因为杨云平而耻辱,他杨谦应该做的不是止步不前,不是犹豫不决,而是抛开所有应该抛开的,抓住真正应该抓住的,一步步,坚定的走下去,让杨家重新立起来,这一次,靠着他的努力立起来。

任何的怨愤,任何的犹豫,任何的自怨自艾,都应该抛开了。

杨云平带着压抑与卑微的声音响起:“许小姐,请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相帮一次。”

看着杨谦的背影,杨云平意识到这个刚刚还让他不屑的心软的很好利用的弟弟,已经不管他了,此时此刻,杨云平才终于有了慌乱的感觉。才终于有了害怕的感情。

沐卿那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若是不能够完成任务回去,等待着他的......

杨云平想到跟着沐卿这段时间看到的他惩罚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狠辣手段,只觉得全身都发冷。

许倾落停住了脚步,没有转头:“我猜这一次,沐卿应该不会要你的命,毕竟得用的没有廉耻的狗奴才没有多少,最多会缺根手指断只手吧。”

许倾落的话语让杨云平的面色骤变,他眼中现出了阴毒:“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几个守着箱子的护卫可还在,只要......

杨云平此刻心底因为许倾落的话语产生了极致的痛恨,几乎想要不顾门主的交代,直接让那些个鹰奴出手。

只是在杨云平出声之前,另外一个虚弱的声音截住了他的打算:“解药,给我解药......”

三皇子的脸上全是汨汨的汗珠子,他方才一直不出声,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隐忍,只是因为无法出声,此刻瘫软在地上的独眼男子,半天才挤出嘶哑的几个字,说完了,气喘吁吁狼狈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一般。

守着黄金的六个带着鹰图腾面具的黑衣人始终一动不动,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也确实与他们无关,因为自始至终,他们只听从命令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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